不向偏见低头,不对仇恨颔首

2015-11-23 10:06杨时旸
中国新闻周刊 2015年42期
关键词:小姑娘大叔人性

杨时旸

从类型上讲,《小萝莉的猴神大叔》也算是一部公路片,只是相比于大多数“在路上”题材,它包含着更宏大的野心以及更深刻、复杂、多样的主题。某种程度上说,男主角完成的那次悲壮得无以复加的跨越国境线,将整桩事件演绎成了一个恢弘的寓言。

这部电影中描摹的情感,一方面是普通人身上最朴素的部分,比如,对孩子的怜爱;另一方面是我们已经羞于表达的、更崇高的层面,比如对承诺的尊重,对于信仰的坚持,以及对他人——哪怕是敌人——的宽容。

男主角有着善良的内心,只不过属于世俗意义上的失败者。因为他的信仰中对于猴子的敬重,人们都叫他猴神。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一个走失的、不会说话的女孩,为了帮助这个萌萌的小萝莉,他决定穿越印度和巴基斯坦的边界,把孩子从印度送回家乡。

众所周知,印巴冲突的火药味从未真正散去。从这个角度上说,这部电影的设定中有一个大胆而坚硬的内核,只是巧妙地用一个萌萌的小萝莉柔化了主题。

最初,人们本能的认为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一定属于印度某个高等的种姓,直到一家人看球赛时,发现她情不自禁地为巴基斯坦队欢呼。从这开始,导演就把一个最残酷的伤口呈现在人们面前。从人伦意义上看,人们有道德义务去帮助这个小姑娘重回父母的怀抱,从政治现实考量,人们又难以逾越仇恨在内心刻划的沟壑。但也正是在这之后,导演一次次用情感打败和拆解了政治意义上的藩篱与障碍。人性中本能的善意最终战胜了头脑中的狭隘与恶毒。这一点是这部电影如此令人动容的根源。

《小萝莉的猴神大叔》剧照。

猴神大叔和小萝莉成为了一种颇具意味的对照。孩子是无辜而纯粹的存在,象征着人类原本应有的样子,无论信奉怎样的宗教,出生在哪个国家,对于人的善恶判断都是由这个人本身的行为,而不是由他身上被赋予的标签去判断的;而与此同时,猴神大叔最初则是以部分被意识形态化的人格出现。他被世俗和政治意义上的各种偏见纠缠,但也仍然保留着善良而单纯的一面。当他与小萝莉熟识并一起上路的过程,就是他一点点从偏见的壳子里蜕出,逐渐成为更加纯粹的人的过程。

由于电影的戏剧冲突来自于根深蒂固的偏见,所以,当那些偏见一次次被拆解时,才令人感动不已。因为,原本我们都觉得那些意识和政治上的藩篱似乎天经地义,它们一直存在在那里,从未有人去质疑甚至探寻它存在的理由,无论它们多么荒诞。

当猴神大叔为了送孩子回家而被当做印度间谍追捕和殴打的时候,就会看到世俗的偏见和人性的真诚之间,有时有着无法弥合的鸿沟。但最终,他历经九死一生,赢得了巴基斯坦和印度双方民众的簇拥。一切冲突、分歧,在这样的人类普遍的情感之下,都像个无聊的笑话,而多年以来,我们拥抱着分歧用子弹问候彼此,陷入某种自己根本不知道原由的仇恨。

而这部电影最终用爱意化解了一切隔阂,宗教间的冲突,政治上的敌对,边境上的铁丝网,以及人心深处的憎恶,都被一个执拗的男人和一个萌萌的小姑娘消解掉了。更具有深意的是,猴神大叔做到了一切,但从未以洞穿自己的道德底线作为代价。他保持着近乎迂腐的纯良,相信自己能感化冰冷的暴力机器。

电影的指向很明确,人们不可避免地会陷入偏见,但只要心存善意,就不会被那些意识形态和历史隔阂所彻底俘获。当猴神大叔秉承着自己的信仰,却用其他宗教礼节表达对对方的尊重时,当清真寺的主人对他这个异教徒笑着说,“我们欢迎所有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那些剑拔弩张的表象之下,总有人性的暖流,它足以消解分歧中的所有寒意。

当然,作为一部印度电影,它不可避免地加入了两段冗长的歌舞,以及结尾部分极力的煽情,但相比于之前的重重苦难,那份煽情也完全可以被接纳。这部悲喜交加的佳作让我们得以反观禁锢着我们头脑的所有偏狭,什么时候我们真的跨越了那些障碍,什么时候我们才真的得以切近人性中的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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