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卓务林
它们彼此靠得很近,互相呼唤着
它们的叫声嘈杂而有序,交响而合拍
就像非洲部落男女老少缭乱的腔调
听起来叽里呱啦,但绝对有情有义
它们队列整齐,喙骨一致,有一刹那
它们在天空排成一道狭长的幽径
多么优美的线条啊,可惜转瞬即逝
显然,群山之上的风暴是猛烈的
足以折断任何翅膀向远的目光
它们中的一只掉了下去,然后是两只
三只,四只……但它们没有掉转方向
向上,徘徊。再徘徊,再向上
它们终于从雪山的垭口飞了出去——
它们中的一些,是第一次飞越这个垭口
而一些,将会是最后一次
故乡就在脚下
再怎么用力踩
它也不会喊疼
千百年来
它已习惯了
我们的摔打
故乡有很多这样的人
他们习惯了苦和痛
无论穷到何等可怜的境地
照样谈笑风生
你很难从他们的身上
体验到生活的艰辛
那个孤独的哑巴
默然坐在门前老树下
一脸的庄重
好像有一道命令
比他的心更固执
他的嘴唇嚅动如蛙
如一只振腹鸣叫的青蛙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似乎有一打话
在他的脑门挣扎
但他始终不肯打开
话语的城门
似乎有一尊佛
让他宁可背叛自己
也不敢泄露天机
他那左手捂住右耳的姿势
叫人怀疑他是在用一只手
塞住一只耳朵里的人世
用另一只手
打开另一只耳朵里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