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韩自由贸易协定与世界生物资源战争＊

李 玮，王 跃

(全北国立大学 贸易学科，韩国 全罗北道 全州 561756)

中韩建交22 年以来，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两国在各领域的合作都取得了巨大成就。目前中国与韩国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利益共同体，面临着全新的机遇与挑战。2014 年7 月3 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韩国时曾公开表示，中韩两国将加大自贸区的谈判力度，争取在年底前结束谈判。随后，2014 年APEC(Asia 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峰会于11 月10 日至11 日在北京顺利召开。会议上，习近平主席与韩国总统朴槿惠共同宣布，中韩自由贸易区协定实质性谈判已经圆满完成，双方会继续努力推进自由贸易区协定谈判。

此次中国之所以主动组织、推进此次会议，主要原因有两个。从外部来看，中韩FTA 的签署有利于稳固两国在东北亚及东南亚地区的政治、经济地位，并与邻国竞争对手日本形成抗衡力量。从内部来看，通过与韩国的合作，还能够缓解中国现有的“三农问题”。

所谓“三农问题”指的是由于农村、农业、农民引起的三个问题，包含了城市与农村的贫富悬殊、劳动力安置等一系列问题。农民收入不均衡作为三农问题中的重要部分，中国政府保持着一贯的积极态度，实施了各种促进政策。随着农业科技的飞速发展，农产品种类与产值都得到很大提升。但面对有形的市场，销路渠道却略显单一。农产品的销量直接影响了农民的收入，“增产不增收”成为了现阶段的一大难题。正如2012 年颁布的“中央一号文件”中所提到的，要解决三农问题，对内要提高农产品的流通效率，对外要积极奖励并促进农产品的出口。根据中国商务部2006 年8 月颁发的“农产品出口‘十一五’发展规划”(以下简称为“十一五”发展规划)，中国农产品出口正以每年7%的速度快速增长。“十一五”发展规划旨在提升我国农产品的出口国际竞争力，扩大农产品出口，解决农村就业和农民增收问题。

中国与韩国地理位置临近，在提高流通效率及节省费用成本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因此，中韩FTA 签署之后，中国政府将更加积极鼓励面向韩国市场的农产品出口。但随着未来中国农产品的大量对外出口，虽说会促使我国农民收入得到增长，但也会给中国的生物资源带来潜在的威胁。特别是近年来在发达国家之间悄无声息展开的“生物遗传资源战争”中，中国将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1 中韩FTA 协商成果

1.1 农业部门

2014 年9 月26 日，为期5 天的中韩自贸区第十三轮谈判在北京闭幕。在本次谈判中中韩双方在投资及规则等领域均取得进展，但在货物贸易领域依旧存在较大分歧。根据十三轮谈判结果，11月10 日签署的“中韩自由贸易协定(FTA)”中规定了除表1 中列举的产品之外，中国其余农畜产品在未来20 年内都可直接出口韩国。

表1 中韩FTA 协议中韩国暂未开放的主要农产品［1］

根据HS Code (harmonized commodity description and coding system)的数据统计，目前全球交易的农产品、水产品，以及畜产品的品目共有2200 余种，韩国可以生产的品目有1611 种，其中有581 种针对中国限制了其同类产品的进口。这些被限制的品目中有548 项不属于关税互让的范围，因此中国不能直接向韩国进行出口。其余33 种品目的产品中，有7 种是属于关税配额(TRQ，Tariff rate Quotas)对象。例如，韩国向中国进口的芝麻总量的80%(2 万400 吨)，以及麦芽进口总量的37%(5000 吨)都属于配额对象。此外，大豆(1 万吨)、番薯淀粉(5000 吨)、红豆(3000 吨)、以及其他饲料(3 万8000 吨)也都在配额范围内，而泡菜、紫苏、燕麦等其余27 种品目则属于部分减税对象。

韩国政府对中国产的辣椒、干辣椒、辣椒面征收的税率是270%，大蒜更是高达360%，但若是将红辣椒冷冻后出口到韩国税率则只有45%。韩国人进口冷冻辣椒后，会在当地加工成辣椒面销售到市面上。由于税率比较低，所以也有中国工厂选择直接向韩国出口冷冻辣椒面。大蒜的情况和辣椒类似，冷冻后出口的大蒜税率将会低至27%。

不过，从目前情况来看，韩国还是向中国开放了很大一部分的市场，中韩FTA 的签署将会促进更多中国农产品面向韩国市场的自由出口。

1.2 中韩FTA 给中国农业带来的利益

根据图1 所示，中韩两国的主要农业指标上，中国至少比韩国高出52 至260 倍，占有绝对的优势。单从人口数量上来看的话，中国的人口不过是韩国的30 倍。但从农业的生产品目来看，中国至少超过韩国15 至230 倍。

图1 中韩FTA 主要农业指标的比较

因此，中韩签署FTA 之后，韩国的农产品市场将会受到来自中国的强烈冲击。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这也意味着中国农民的收益会得到增加。为了更大地提高农民的收入水平，中国政府应该采取一定的促进政策。韩国虽然限制了中国一部分新鲜农产品的出口，但对加工好的冷冻产品放宽了政策却是事实。政府应该按照地域特性，积极引导农民进行合理的规模化生产以及产品加工，让更多的农民加入到生产行列中来。

2 生物遗传资源战的应对

2.1 生物物种的多样化及遗传基因的价值

随着中韩FTA 的进一步推动，韩国农业市场的开放将会给中国的农产品带来更多的发展契机。尽管大多数专业人士都推测，中国的农产品将会对韩国农产品市场造成巨大冲击。这一趋势将促进中国农产品的品质提升到国际化水平，现有的三农问题也会得到一定缓和。但是，发展过程中所伴随的潜在威胁，我们不得不加以重视。

由于韩国并没有开放全部的农产品市场，对部分品目的产品的出口还是有所限制。因此，我们可以预见，为了更多地满足出口需要，日后中国农民进行选择性或单一化种植的可能性很大，面向韩国出口的农产品也将会形成规模化、商业化的发展。但是，倘若农民过于偏重出口产品的种植，会使原有农产品的种类和产量不断减少。此外，中国本土的生物资源流入韩国之后，原先所保有的物种资源多样化的优势会逐渐流失。爱尔兰就曾发生因单一种植导致本土作物灭种的事件。1845 年至1852年期间，土豆是爱尔兰人赖以维持生计的唯一农作物。1845 年的秋天，一种不为人知的真菌灾害，使得土豆作物严重受灾。超过100 万的爱尔兰人因为没有食物被饿死，还有100 万人在饥荒期间逃难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国家。单一种植某种作物时，遇到疫病或干旱等自然灾害的话就会很容易造成大范围的受灾，爱尔兰土豆大饥荒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中国有着先天的资源优势，生物品种的多样化以及遗传基因的多样性在多种领域都有着积极的影响，它所带来的经济价值是无穷无尽的(表2)。

表2 生态服务的概念及生物多样性的价值［2］

遗传资源(genetic resources)是指所有培育对象的集团里，由多个个体组成的遗传基因的总称。人们从世界各国收集各种植物或种子，事实上也是在储备更多的遗传基因。这些收集来的遗传基因可以作为日后培育的资源，根据需要进行使用。丰富的生物资源以及多样化的生态服务，提升了人们的生活品质。因此，即使是还未发现利用价值的植物，作为单个遗传基因的载体，也需要得到保护。可见，针对生物资源的全方位管理是非常有必要的，特别是有灭种威胁的物种，更是需要积极制定保护策略。

表3 依附于生物遗传资源的产业及其世界市场规模［3］

生物遗传资源与我们的衣食住行文化密切相关，特别是医药品、化妆品、园艺等产业的发展都离不开它。由于气候及土壤质量的差异，各地区的生物资源也会各有特点。而这些具有地域代表性的生物资源，是推进当地传统文化发展的重要动力。就像以小麦、大米、玉米、土豆等不同食物作为主食的地区，它们的历史、文化传统也会颇具当地特色。其实，将生物资源活用到医药、化妆品、园艺等产业中去的例子非常多，而这些都说明了未来人类对生物资源的需求还会持续增加。以2013 年为准，韩国与生物资源相关的产业，其市场规模已达到30兆元以上，并且继续显露着强劲的发展势头。另一方面，中国近几年来经济高速发展，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健康方面的需求也在提升。因此，我们可以预见生物科技产业在未来的发展潜力是非常巨大的。

2.2 生物遗传资源的保护

为了避免中国本土生物资源的无端流出，相关的保护政策及措施势在必行。以“达菲”为例，达菲最早是以治疗禽流感为人所知的药物产品，但它后来也被用来治疗甲型H1N1 流感。这种药物能够抑制病毒的繁衍，起到理想治疗效果。一直以来达菲都是由瑞士Roch 制药公司垄断生产，但实际上达菲的前身却是来源于中国的八角茴香。类似的例子还有芥菜和三七草。芥菜是中国有名的特产蔬菜，具有很高的食用价值以及丰富的药用价值。芥菜香味独特，如果将它腌制成泡菜，一年半载后依然能够感受到它独一无二的香味以及清脆爽口的食用感。由于芥菜的培育和种植条件并不是很苛刻，近年来就有部分不法商贩将芥菜的种子偷运到韩国进行栽培试验。除了芥菜，三七草(GynuraJaporica)也是中国特有的中药材，具有良好的止血和消肿功效。中国生产的传统中药片仔癀里，就使用了三七草作为有效成分，因此近年来也有不少国家试图栽培种植。

2010 年美国是世界上保有的生物遗传资源最多的国家，共44 万6000 余种，其次中国保有量约36 万种，日本约20 万种，韩国约17 万6000 余种［3］。中韩FTA 正式签署之后，韩国政府将在第13 年后逐步降低对中国中药材(其他植物·香料·医用药材)的关税，并承诺在20 年之内取消关税。也就是说，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祖先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生物资源将会逐渐流入韩国。与中国经济急速增长形成对比的是，中国本土资源大国的地位却在不断被蚕食。因此，中国政府在推进农畜牧业商业化发展的同时，必须充分考虑到保护本国生物资源的问题。而我们每个人也需要深刻认识到本土资源的珍贵，从而形成自发的保护行为。孟山都公司(Monsanto Company)是一家跨国农业生物技术公司，上世纪末该公司生产了一种转基因棉花使得棉花自身就能抵御棉铃虫的侵害。印度引进了孟山都生产的转基因棉花后，棉花产量翻了一倍，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可是好景不长，由于棉农大量种植转基因棉花，造成本土原有的棉花种数量急剧下降，几近灭种。此外，转基因棉花种子高昂的价格也给印度棉农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为了生产转基因棉花，甚至需要向银行或高利贷贷款。如果收成欠佳无法偿还债务，就有可能倾家荡产。由于不堪重负，印度农民最终爆发了保护本土种子的“种子自主权”运动。

根据2010 年签署的“名古屋协定书”的相关规定，中国政府应当从国家的立场上积极保护本国的遗传资源，并对遗传资源的使用进行有效的管理。“名古屋协定书”涉及了多个领域的产业，目的在于保护生物多样性，以及保障生物遗传资源利益的公平分配。以韩国为例，在表4 中得以体现。预计2014 年，韩国生物资源产业会增加多至6，444 亿元的额外费用。

表4 名古屋协定书对韩国生物资源产业的波及效果［4］

3 结论

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飞跃，如今已经进入了农业和商业并行发展的时代。中国本土遗传资源的保护已经不单单是农民的义务，而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义务和责任。

随着全球科学技术水平的飞速提高，除了常见的动植物资源，近年来微生物产业也逐渐成为新的发展趋势。全世界的生物资源种类中，微生物就占了一半以上。微生物资源在制药、轻化工、食品、农业等多个领域被广泛运用。抗生素药物中70%以上都是利用微生物进行研制的。微生物科技产业的发展，对我们的现代生活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需要警惕的是，每年都有25000～50000 种生物物种从世界上消失。本土的遗传资源一旦耗尽，再生的希望会非常渺茫。

因此，从签署FTA 的上看，中国政府必须制止任何将本土生物遗传资源流入外部的行为，由政府的带领下积极保护各地域的生物的多样性，并且按照每个地区的特点推动产业化发展。同时还应当重视本土遗传资源的开发，降低对国外生物遗传资源的依赖程度。还需要有效管理现有的生物资源，投入更多的资金和技术推进生物科技的发展。只有这样才能继续稳固和确保中国作为资源大国的地位。

［1］韩国资源通商部． 中韩FTA 报道资料(2011)

［2］TEEB． The Economics of Ecosystems and Bio －diversity． Report(200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