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昊的诗

■邢昊

邢昊的诗

■邢昊

邢昊，原名邢少飞，1963年生于山西襄垣。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发表诗歌。作品见诸于《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莽原》《中国诗人》等刊物。作品入选《中国青年诗人自荐代表作选》《二十一世纪中国最佳诗歌》《诗刊2011年度诗选》等50余种诗歌选本。获美国亦凡文学奖、《诗歌月刊》探索诗大赛二等奖、《都市》文学“桂冠诗人”等40多项大奖。出版有个人诗集《房子开花》《时光沙漠里的梦想王国》等。

秃顶人

岁月的抽屉里

他只是一只鞋盒

里面是一套擦鞋工具

刷子上毛都掉了

几十年前的鞋油

已凝成块垒

雾霾

故事始终遮蔽着

越来越远

我总是梦见明亮的城堡

它们的尖顶

它们的老钟

它们的台阶

它们的大理石

它们以那么清澈的力量

那么长久地成为我美梦的对象

而我却是那么贫穷

甚至不相信

世界上真的还有

那么清晰的城堡存在

夜盗贼

已经两个多月了

我都一个人密不透风生活着

每天的每天

我只呆在小小的书房喝茶读书写诗吃饼干

偶尔对着窗户吼一吼

我不是一个要占据空间的人

而更像一块无法穿透的人形空间

烧焦的食物把厨房的煤气炉弄得锈迹斑斑

生虫的小米陈腐的挂面发芽的土豆

变成坚固块状的红糖和白糖

再也打不开的调味瓶歪歪扭扭忍受着憋屈和煎熬

无论何时都拉着的窗帘变得如此破旧

家居蒙上灰尘和蜘蛛网

尤其是我很少去的房间

每次我打开发霉的衣柜或把头伸进去

就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者

一个洗劫思想密室的夜盗贼

我渴盼一年未见的女儿

能像特警一样突然冲进来

用怀疑的眼神注视我

问我鬼头鬼脑究竟在干什么

羞耻书

父亲过世后

很长一段时间

我都极为真切地感受到

他老人家还活着

每当和孩子们提起他

他们脸上表现出的

既不是悲伤也不是恐惧或者同情

而是所有感情中最让我无法接受的

那种淡漠

他们的表情似乎在暗示

我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人

这时候，我常常为他们感到羞耻

为他们感到无地自容

不只孩子们如此反应

丧父还带来一个匪夷所思的阴影

我察觉到，我让每一个遇见我的人

都感到很尴尬

当别人朝我走来

都犹豫着是否要说几句节哀顺变的话

我发现有的人干脆开始躲我

A已一星期没露面了

B已经躲了我一个多月

偶尔遇见女邻居

她的脸刷地变得通红

勉勉强强寒暄几句

随即在礼貌许可下

赶紧溜进路边的超市

莫非丧父的人应该像艾滋病人一样

最好被隔离在专门的防疫区

滚滚的红尘

茫茫的人海

皑皑的白雪

绝对的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