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 宁
目前,我们的社会已经进入了多屏的互联网+时代。互联网的出现,不仅改变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阅读方式,同时也改变了普罗大众的认知方式和社会文化的传播方式。互联网已然是影像生存、发展和传播的利器,移动媒体和多屏时代的到来,又进一步改变了信息的传播渠道和传播景观。对于电影而言,创作者从投融资、到策划、宣发、档期的确定、放映形式等等,都嵌入到了互联网。
与互联网+时代相伴而生的,便是“网生代”。“网生代”的出现截然不同于过去任何一种电影代际,它让电影生产的每一个环节都涂抹上“互联网+”的色彩,缩短了电影制作者和观众之间的距离,便捷的消息互通使得电影的制作更能最大程度地满足观众的期待视野。
之前中国导演的代际划分,大致都是按照时间来进行的:建立了中国本土电影雏形的郑正秋、张石川等为第一代;创造了三四十年代社会写实风格的蔡楚生、孙瑜等为第二代;1949年后致力于社会主义语境表达的崔嵬、谢晋等为第三代;1979年后追求影像语言电影化的张暖忻、谢飞等为第四代;1985年后使中国电影走向国际的陈凯歌、张艺谋等为第五代;90年代后崭露头角的张元、王小帅等为第六代。而在“网生代”出现之后,首次出现了用空间来对电影产业进行划分:具体分为四个层面:网生的电影产品、网生的观众、网生的导演以及网生的电影企业。四个层面共同交织、相互作用,构成了“网生代”这个概念。
网生代的诞生对整个电影的生产过程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很多电影会基于网络对于观众的期待进行数据统计,根据大数据来判断什么层级的观众关注什么样的话题,选取最受关注的热点进行设计和包装,在电影中呈现出来。它对电影内容选择、用户洞察的“预测作用”产生前所未有影响,以高人气网络小说以及《跑男》《爸爸去哪儿》等改编的电影为例,强大的票房和点击量一次次印证互联网时代电影产业发展的演变,受众从大众化、被动的客体逐渐变为个性化的主体。电影《黄金时代》就是一个典型的利用大数据来制作的电影,尽管最终的票房并不理想,但也不失为一种有意义的尝试。也只有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才会产生诸如《煎饼侠》《夏洛特烦恼》及《十万个冷笑话》这一类电影。
2015年年初上映的电影《十万个冷笑话》投资仅有1000万元,宣发费用仅为287万元,全部用于互联网营销。影片上映第一天便收回成本,两周后票房破亿元。这部沿着“漫画—网络动画—院线”一路走来的电影,没有任何硬广告宣传,在国产动画电影几乎成为儿童电影近义词的银幕上,悄悄地完成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由此可见,网生代不仅对于电影生产环节产生影响,对电影的宣传、发行模式也有较为直接的影响。较之于传统的海报、电视节目里的预告宣传、电影放映之前的贴片宣传,今天的电影宣传主要投放于移动媒体,诸如地铁、公交车的屏幕以及移动终端(手机、pad,个人电脑屏幕)的宣传。由于观众都是“网生代”,还增加了线上线下的互动。
观众的本质身份也随之发生了改变,从之前简单的拥有观看权利,变成了用户,是能与产品互动,能产生具体精确数据的观众。这一系列的数据统计,都对整个电影产业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网生代的出现对电影工业流程产生较大的冲击和影响,电影制作者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通过大数据迎合观众的口味,但也并不能一味的屈尊迎合。这些大数据只是一个制作层面的参考,并不能成为电影生产的指挥棒。电影毕竟是社会文化特别重要的一部分,还是要承担起社会文化的责任,负担起通俗文化对观众应有的塑造“三观”的责任。
电影生产的工业模式的转变,促使电影创作者及电影的学习者都得转变思维,增强对媒介素养的认知和培养,以适应整个产业的发展变化。媒介素养的培养对于国民素质的提高,尤其青少年来说至关重要。英国媒介素养教育专家大卫·帕金翰曾经指出,媒介素养教育的重心是如何通过媒介学习有效地使青少年为其未来的成年公民身份的责任做好准备。[1]
通常所说的互联网思维,指的是给予网络提供的大数据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是在(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科技不断发展的背景下,对市场、用户、产品、企业价值链乃至整个商业生态的进行重新审视的思考方式。[2]互联网产生的最重要的参考指标便是大数据。关于大数据(Big Data),研究机构Gartner给出了这样的定义:“大数据”是需要新处理模式才能具有更强的决策力、洞察发现力和流程优化能力的海量、高增长率和多样化的信息资产。缺少数据资源,无以谈产业;缺少数据思维,无以谈未来。大数据思维,是指对大数据的认识,对企业资产、关键竞争要素的理解。[3]培养互联网思维和提高媒介素养,是顺应时代发展的必然要求。
对于大的教育观念而言,互联网+时代的出现,互联网、大数据的频繁应用,带来了教育的技术革新。作为技术手段的电影教育而言,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加快了人类社会从“阅读印刷书页”为主的时代进入到以“阅读电子书页”(其中包含影视书页)为主的时代的历史性进程。电影技术和流媒体传输技术的结合,成了推动高等教育革命性变革的决定性因素,并成为正在孕育兴起的以技术为核心的新一轮科技革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4]北京大学胡咏教授在其演讲“失控的未来:互联网的位移趋势”中,谈到大学教育方面,认为,未来大学可能失去对于高等教育的控制权,互联网给学生们提供了越来越多的课程选择,正在替代现有高等教育的模式。“通过互联网,你可以坐在全球的教室里,选择各国最好的课程进行学习。”营销端才是互联网思维的核心,互联网思维首先改造的是营销方式,其次才是产品、服务的理念。营销是通过研究任性来拓展市场,而互联网思维提供的,就是在互联网时代如何进行产品销售的方法。[5]这就是互联网+时代所特有的教育现象。
北京电影学院王志敏教授认为,高等教育改革的真正革命性的手段应该是电影。因为电影本身就具有记录与合成的双重本性,是一种可能给高等教育带来伟大革命性变革的品质。特别是当电影技术与计算机数字技术、互联网传输技术和移动通讯技术,一句话,就是流媒体传输技术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电影就能如虎添翼地把曾经发生过的或可能发生的,见证过的或未能见证过的,但是都同样激动人心、颇具启发意义,伟大历史性或者经典型的时刻,永久定格、反复传输和随意浏览,完成大量丰富信息从近距传输到远距传输,从当时、定点、定量、单次传输,到延时、不定点、不定量(暂停、倒退、快进),反复可浏览传输,从“移媒体”到流媒体,从有线到无线,一句话,跨时空随意多终端传输。[6]
互联网的迅猛发展,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的思维和认知方式,并作为一种手段为整个社会的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带来了技术革新。尤其,电影教育观念的新变化必须同样引起重视。
电影虽然诞生时间并不长,只有120年的历史,算是人类历史上最年轻的艺术门类,但其发展直接影响着社会进步与精神文明建设,对提高一个民族的思想文化影响力、在国际社会中的整体形象,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高校影视文学教育是对大学生进行文艺素质教育、提高其人文素养的重要途径之一。它不但具有最基本的娱乐审美价值,更承载着重要的社会责任,具有影视专业教育、历史教育和现实教育、道德教育、民族文化精粹传承教育、科技发展水平促进教育等多项社会教育功能。[7]新的社会历史进程中的电影教育,顺应时代变化,出现了观念上的新变化,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就电影专业的技能学习而言,途径更加便捷和多元化;二是电影教育从专业教育走向通俗教育。
互联网技术的推动和数字技术的冲击下,遥不可及的电影制作已经走下神坛,成为大众能够触手可及的娱乐方式。电影制作设备的数字化使得影片的制作成为已经能够为普通大众所接受,体积小型化的摄影机和实时监看也让职业电影摄影师之前对胶片时代的绝对权力丧失殆尽。[8]拍电影也已经由小众群体的职业生涯,变成了普罗大众触手可及的娱乐和记录生活的方式。电影爱好者可以随手打开互联网,学习关于电影制作的任何方面的任何知识、技巧,从剧本写作、影片拍摄到后期制作一应俱全。比较知名的网站包括:V电影网(www.vmovier.com)、拍电影网(www.pmovie.com)、影视工业网(www.107cine.com)、大型开放式网络课程MOOC(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
除了制作,电影的传播平台、传播渠道走向前所未有多样化,观众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传播渠道观看电影。很多优秀教学影片的获取越来越容易,一些原来只有电影专业院校的学生才能观摩到的经典电影、艺术电影,如今电影“发烧友”们都能看到,并通过这些影片学习拍摄、剪辑等方面的技巧。这样一来,电影专业技能的教学、学习变得比以前更加容易,不管是综合性大学的教学开展,还是电影爱好者的自主学习,都获得了新的机遇。技术、行业资源在竞争中的作用不像以前那么巨大,创意、人文底蕴等因素的优势开始凸显。[9]在电影爱好者能通过多种渠道接触多种多样电影的情况下,对于电影良莠的判断日益重要,对电影的爱好和学习亟需同电影技巧一样,变成触手可及的通俗教育。
帮助电影爱好者,尤其帮助电影的初学者接触到优秀的、适合他们的影片依然是个重要问题。同时,还需要帮助孩子们客观地看待他们所处的影像世界,对影像呈现和客观现实间的差距有较为清晰的认知和判断,尽量减少影像世界中的负面因素,例如暴力画面等对孩子的影响。这也是这几年蓬勃发展的“媒介素养教育”所提倡的。电影教育和媒介素养教育都包括培养对媒介内容的批判性认知,也包括相关的媒体实践,但电影教育更注重对动手能力的培养,它不是停留在观众接受层面,而是培养观众从受众向创作者转换,让摄影机和我们受众的纸笔一样,成为人们日常使用的工具。[10]这是目前国内的电影教育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谈及具体的电影教育方式,可以参考较有代表性的中国和韩国两种教育方法。就北京电影学院来说,艺术和技术紧密结合是新世纪电影教育的必然趋势。对新技术在电影创作中的作用不仅受到学院创作专业的重视,从事理论研究的教师也对此特别关注,认为计算机技术能给电影带来革命性的影响,这表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电影形态的多元化发展,另一个方面是电影制作方式的根本性”[11]。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必须从现在就考虑电影教育方式和专业分工的适应性问题”[12]。正如北京电影学院校长张会军教授所说,不管是作为专业教育的电影艺术,还是作为通俗教育的媒介素养,“教育过程中,除了考虑新媒体比如网络传播、移动的用户传播的特征外,更应该考虑的是作品的整体质量、如故事、讲故事的方法、影像的质量、视觉风格和视觉吸引力等等。信息化和全球化的今天,有创意的令人新奇的惊天动地的故事越来越少,面对故事的频发,要在内容上有所创新,我们在教学过程中强调学生将人生体验拔到一定的高度,使之亲情化、友情化、感情化,打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13]。重视借鉴新技术、新科技,更为重视内容和艺术。
现代社会可以说是一个以影像媒体为中心重整空间表现的时代,电影不再单单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而是综合所有影像媒体的中心。特别是数字技术和其他媒体的自由融合使得电影得到了新生与发展的可能。自电影诞生以来,数字化为其带来了巨大的技术变革,这不仅作用在电影制作过程中,就连电影发行、上映环境和实现意象再现以及电影语言等方面均带来了巨大的模式变化。在韩国,如果说过去是偏向于以培养导演和摄影技术为中心的电影教育的话,那么现代则是需要进化电影教育方法论的时代。在数字网络发展所形成的媒体融合的崭新环境下,对正在经历这种变革的电影本体性认知变得尤为重要。根据对这一趋势的解读方式的不同,过去传统的电影教育课程和教育方法论也似乎应当随时寻求新的变革,从而努力开发完善进化中的教学方法:1)向电影文化的回归;2)融合教育。[14]
时至今日,电影教育已经是普及教育极为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尤其对青少年而言,电影已经不仅仅是认识世界、了解世界的窗口,也不仅仅是记录生活的工具,而是培养影像思维,塑造人生观价值观的重要的教育手段。
互联网+时代的到来,“网生代”对于传统电影制作、宣传、发行等诸多方式的冲击和改变,促使人们培养互联网思维,提高媒介素养。而电影作为媒介素养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它的改变带来了教育技术方面的革新,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们的电影教育观念,不仅对于电影技术的学习变得更加多元和便捷,同时电影也逐渐成为通俗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1](英)大卫•帕尔翰.英国的媒介教育:超越保护主义[J].杨晓丽,译.媒介研究,2004(2):71-77.
[2][5][8]李博.“互联网思维”下的电影教育[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5(3-4):111,118,114.
[3]赵国栋,易欢欢,糜万君,鄂维南.大数据时代的历史机遇[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3:21.
[4][6]王志敏.试论电影技术引发起电影高等专业教育突破性变革的路径[C]//刘军,康宁.电影教育:历史、观念、新标杆北京电影学院首届电影教育国际论坛论文集.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5:402,398.
[7]蒋东玲,侯英.浅析影视文学对大学生的社会教育功能[J].电影文学,2008,04:126-127.
[9][10]许航.新媒体时代电影教育的转型[C]//刘军,康宁.电影教育:历史、观念、新标杆北京电影学院首届电影教育国际论坛论文集.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5:483,484.
[11][12]陈宇锴,俞剑红.北京21世纪电影教育国际学术研讨会综述[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0(4):80.
[13]张会军,马聪敏.创作实践型中国电影教育[J].当代电影,2013(1):19.
[14](韩)崔祯仁,范小青.数字时代的电影教育——韩国电影教育的经验与思考[J].现代传播,2015(3):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