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启动下对隐喻性情感成语认知评价差异及其时间效应——以表示“喜”、“悲”的四字成语为例

邓静娴 张婷婷

(华南师范大学，广东 广州 510631)

一、前言

情感，作为人类最重要、最普遍的人生体验，与人类的认知是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同时，复杂而抽象的情感是难以表达的，所以，人类在对现实世界反复、多次的体验基础上逐渐使用隐喻来生动具体地刻画出自己的情感。莱科夫和约翰逊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中改变了隐喻长期以来被简单地看作是一种语言修辞手段的看法，首次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诠释了隐喻。语言深深扎根于认知结构中，隐喻不仅是一种简单的语言现象，更是一种认知方式（陈巍，黄家裕，2012）。成语是民族文化的沉淀和结晶,包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汉语中情感成语的形成过程中，人们为了更好地表达丰富抽象的情感，通常把它们隐喻化。

苏科（2008）指出“情感包括刺激情景及对其解释，主观体验、表情、神经过程及生理唤醒等内容。”情绪，虽然经常与“情感”连用，但二者存在区别。根据《辞海》的解释，情绪与人的自然性需要相联系，具有情景性、暂时性和明显的外部表现；情感与人的社会性需要相联系，具有稳定性、持久性，不一定有明显的外部表现。由此可见，人类的情绪较情感更具有多变性、暂时性。不少学者通过刺激情绪，从而达到研究人们情绪启动状态下的心理特征以及功能，例如启动情绪下的注意偏向（邱桂凤，2008）、启动情绪下的认知效率和倾向（肖艳丽，2010）、启动情绪下的心理倾向（朱诗敏，2004）等。但是，郑希付（2004）指出人们在实验的时候,很少考虑到启动情绪持续的时间长短，即时间效应。通过实验其指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启动情绪会发生变化，且不同性质的情绪启动后,其变化趋势是否是不一致的。由此我们产生了以下疑问：启动情绪发生变化后，人们的认知评价判断是否也会发生变化，发生什么变化；能否从认知判断发生变化的时间效应相应反过来证明启动情绪持续的时间长短。

为了解决以上问题，我们选择使用常用作情绪启动的图片材料来刺激启动人类最基本的两种情绪：“喜”和“悲”，研究两种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对相对稳定的隐喻性情感四字成语的认知评价上是否会发生变化，如果发生了变化,其变化的特点是怎样的。

二、实验

1.预实验

（1）实验目的。减少正式实验中被试对隐喻性情感成语认知评价水平差异的干扰，确保被试对同一成语的理解接近。

（2）实验对象。34名平均年龄为19.88岁，高考语文平均成绩为105分的专科大一学生，在同一教学条件下接受过相同语文课的训练。

（3）实验材料。情绪成语评价卡：两位笔者共同从《现代汉语成语规范词典》（第三版）中挑选32个隐喻性情感四字成语，表达“喜”的和“悲”的各自16个（以下简称为喜悦成语和悲伤成语）。实验卡片采用7点量表评定，1表示成语所反映的情绪强烈程度最低；7表示成语所反映的情绪强烈程度最高。

（4）实验过程。实验开始前，发放评价卡，背面朝上。让被试坐好，闭目养神5分钟，在睁开眼睛前，不可触碰评价卡。5分钟后，翻开卡片作答。发放情绪成语评价卡34份，回收33份，有效份数32份。（5）实验结果。笔者根据被试就情绪成语评价卡对32个成语进行打分的结果，标准差由低到高进行排列，32个成语中选出表示“喜”和“悲”情感的成语各8个，共16个成语，选择的标准为：①标准差小；②结构相似选最优化，例如“黯然销魂”、“黯然神伤”以及“黯然失色”这3个成语平均分接近，分别是3.125、3.3125和3.125，且标准差都较小。为了正式试验中被试对成语评价有梯度，所以最后选择了3者中标准差最小的成语：“黯然销魂”。

2.正式实验

图片刺激启动情绪对隐喻性情感成语的认知评价差异及时间效应

（1）实验目的。研究通过图片刺激启动情绪后，被试在不同情绪的影响下对隐喻性成语的认知；随着时间的推移，刺激所产生的不同情绪对成语认知评价的变化特点。

（2）实验对象。60名平均年龄为19岁、高考语文平均成绩为105.83分的专科大一学生，在同一教学条件下接受过相同语文课的训练。

（3）实验材料。情绪刺激材料：3张图片。图片一是由有很多小孩笑脸的笑脸墙图片（简称喜悦图片），用来启动喜悦情绪；图片二是由6个汶川地震场景组合成的悲伤图片（简称悲伤图片），用来启动悲伤情绪；图片三是由4个几何图形组成的图片（简称对照图片），4个几何图形的面积稍有差别，它们分别是：长方形，正方形，三角形和圆形。材料通过PPT播放。

情绪成语评价卡：采用7点量表评定，1表示成语所反映的情绪强烈程度最低；7表示成语所反映的情绪强烈程度最高。

（4）实验过程。实验共有2个实验组（喜悦情绪启动组和悲伤情绪启动组），1个参照组。每个组都有5个时间处理标准，分别为0分钟、2分钟、4分钟、6分钟、8分钟。

喜悦情绪启动组的处理过程是这样的：步骤一，让被试坐好，保持安静。然后告诉学生，他们面前的正面朝下的卡纸在未得到指令之前请不要翻看，仔细观察屏幕上的图片1分钟。找出图片中男孩的笑脸有多少个，女孩的笑脸有多少个，将结论写在卡纸背面。步骤二：让被试看卡纸右上角的数字，数字表示被试需数脉搏跳动次数的时间，“0”表示被试完成图片任务后可以直接将卡纸翻开，开始做答；“2”表示被试完成图片任务后开始数自己的脉搏跳动的次数，时间持续2分钟。依次类推，4分钟，6分钟，8分钟。时间统一由主试控制。当被试各自达到所要求的时间后我们会给予小声的提醒。步骤三：被试把脉搏数写在卡纸上后，翻开卡纸，开始做题。步骤四：确定被试都明白以后，通过PPT播放喜悦图片。

喜悦启动组实验后，悲伤启动组的被试进入实验室开始实验。悲伤启动组的实验和喜悦启动组的实验过程基本一致，不过其观察的图片是悲伤的图片，被试观察1分钟后写出最让其印象深刻的一幅图片，并至少列出两点原因。而参照组是被试观察一分钟后比较4个几何图形的面积哪个最大。其他实验过程完全一样。最后收回卡纸，实验完成。

（5）实验结果

①实验组和参照组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喜悦成语的认知判断变化趋势

表1 5种延续时间状态下喜悦启动组、悲伤启动组和控制组对喜悦成语认知评价均值

图1 图片启动情绪后，喜悦成语认知判断变化趋势

通过图片启动情绪后，被试对喜悦成语的评价表现出以下的特点：

a.在图片刺激下，喜悦启动组对喜悦成语认知评价呈下降趋势，在大约3分钟之前，被试对成语的认知打分始终高于对照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认知评价逐步下降，在8分钟时略低于对照组。

b.悲伤启动组对喜悦成语认知评价的趋势是先上升后下降。在情绪启动之处，悲伤启动组对成语的认知评价大幅度低于对照组；直到4.3分钟左右达到对照组的水平。

c.无论是喜悦启动组还是悲伤启动组在6分钟之后，对成语的认知评价都呈现下降趋势。

②实验组和参照组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悲伤成语的认知判断变化趋势

表2 5种延续时间状态下喜悦启动组、悲伤启动组和控制组对悲伤成语认知评价均值

图片启动情绪后，被试对悲伤成语评价判断呈现以下特点：

a.在喜悦图片的刺激下，喜悦启动组对悲伤成语认知评价呈现先缓慢上升后下降再急剧上升的趋势。在情绪启动开始的时候略微低于对照组；在1.2分钟左右达到了对照组的

图2 图片启动情绪后，悲伤成语认知判断变化趋势水平。

b.悲伤启动组对悲伤成语认知评价始终高于对照组水平。整体趋势是先上升后下降再上升。

c.喜悦启动组对悲伤成语的认知略微高于对照组，但从图中的折线图变化可以看出喜悦图片刺激对被试的悲伤成语的认知作用不明显。反之，在悲伤图片的刺激下。被试对悲伤成语的认知产生极大的影响。从图中可知，无论是喜悦启动组还是悲伤启动组在6分钟之后，对成语的认知评价都呈现上扬趋势。

三、讨论

1.喜悦启动下对喜悦成语的认知评价

启动的喜悦情绪使得被试0分钟时对喜悦成语的认知评价都略高于对照组水平，图片组约在3分钟，实验组就达到了对照组水平。这说明喜悦启动效应会影响被试对悲伤成语的打分，但是这种影响不持久。这可能是因为人的认知水平具有一定的稳定性。

2.喜悦启动下对悲伤成语的认知判断

与喜悦启动对喜悦成语的评价影响相似，在受到喜悦情绪的刺激下，实验组一开始略低于对照组的评价判断水平，很快就能上升到对照组的水平。喜悦启动下对悲伤成语的认知评价会出现一个波动的现象，但整体上和对照组的差异不大。这可能与注意起伏有关或者是实验控制差异造成的。但是在6--8分钟期间，对成语的认知评价都有急剧上升或者下降的趋势。这可能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喜悦启动效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弱，对成语的评价打分主要是由被试对成语本身的认知水平所决定的；另一方面可能是和被试当时的情绪状态有关：被试在数自己脉搏时，当持续到6—8分钟的时间的时候，前面三组（数脉搏时间少于6分钟）被试会对后面两组被试产生情绪上的波动，因而影响到被试的认知评价。

3.悲伤启动下对喜悦成语的认知评价

与喜悦启动相比，实验组在启动悲伤情绪的影响下，需要更长的时间上升达到对照组水平。这说明悲伤启动对成语的认知评价的影响相对稳定且持久。

4.悲伤启动下对悲伤成语的认知评价

悲伤图片启动组对悲伤成语认知评价始终高于对照组水平，而悲伤文字的启动使得被试在5分钟之前都高于对照组水平。由此再一次说明悲伤刺激比喜悦刺激会对成语的认知评价有更大的影响。

同时，通过本实验研究，发现就单纯的启动效果而言，悲伤图片刺激更突出。造成这个现象的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我们的被试选取于某一师范院校，男生比例极小：我们的被试中只有一名男生。有研究表明男性和女性在情绪体验上存在差异，肖晶、黄任之等人发现女性在认知情绪调节策略上更倾向于采取自我责难等消极措施。而蚁金瑶等人的实验研究中发现负性图片会给女性带来更强烈的消极情绪，女性在看到负性图片后有更强烈的无助感、被支配感。由此，我们猜想包含丰富的情绪信息的悲伤图片，对我们的女性被试造成了强烈且持久的情绪刺激，在看到悲伤性成语时，心里产生了共同的情绪共鸣，因而使得悲伤启动对情绪成语的认知评价的影响相对稳定且持久。此外，我们发现在6---8分钟期间，被试对成语的认知评价都有很明显的突然上升或下降现象。因为当被试数脉搏的时间达到6分钟甚至8分钟的时候，被试会产生波动情绪。这使得个别被试对成语出现极端打分的现象。由此可以得出研究情绪对人的成语认知影响效应的实验的时候,应该考虑到这个时间限制,超出6分钟时,启动的情绪不再是被试对情绪成语判断产生差异的主要原因，对认知操作基本失去影响。

四、结论

通过实验研究，我们得到了以下结论：

1.启动的情绪对情绪成语认知的评价有影响，喜悦刺激的作用低于悲伤刺激。在同一启动情绪下，成语的性质不同时，对认知评价的影响也不同，启动的悲伤情绪对悲伤成语的认知评价受到的影响最大。

2.通过图片刺激启动喜悦情绪后，对喜悦成语、悲伤成语的认知评价有一定的影响，但影响都不会持久。达到对照组水平的时间不会超过3分钟。

3.通过图片刺激启动悲伤情绪后，使得人们在对喜悦成语进行评价时，至少需要4.3分钟才能使其认知评价水平上升到对照组水平；而对于悲伤成语进行评价时，8分钟后仍高于对照组水平。

4.无论之前是受到何种情绪刺激，在6---8分钟期间，被试自身会产生波动情绪，对成语的认知评价都出现很明显的突然上升或下降现象。因此，我们猜想：超出6分钟时,启动的情绪会对认知评价基本失去影响。

[1]Lakoff.G.&M.Johnson.1980.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5一21.

[2]陈巍，黄家裕.具身化、隐喻理解与情绪启动[J].浙江社会科学.2012.（8）：100-104.

[3]邱桂凤.情绪启动状态对内源和外源主义的影响[D].西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

[4]苏科。从英汉表示喜悦的成语看英汉情感隐喻的差异[J].科技信息,2008.(24):584、592.

[5]肖晶,黄任之,凌宇,刘忠泉,朱熊兆,姚树桥.高中生认知性情绪调节策略的性别差异[J].心理卫生评估.2009.23(9):670-673、676.

[6]肖艳丽.情绪启动对不同抑郁状态大学生的认知效率和认识偏向的影响[D].2010.辽宁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7]蚁金瑶，刘明矾，罗英姿.情绪图片应答的性别差异研究[J].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06.14(6)：583.

[8]郑希付.不同情绪模式图片的和词语刺激启动的时间效应[J].心理学报2004.36(5):545～549.

[9]朱诗敏.情绪启动下的心理倾向的实验研究[D].华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