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 鱼
我们看似在讨论窦唯的戏剧人生,实际上是陷在各自的人生里寻求某种安慰剂,因此才会生出关于自由和金钱、才华和体面的永无休止的纷争。
北京的地铁里窦唯戴着墨镜,发量稀少。新浪娱乐小编给起的标题是《其实一开始,我是不敢认的》,很快引起各派争执。
一派人叹窦唯潦倒,恨其不争气。其实这已经不是窦唯第一次被拍到“不体面”了。对那些年轻的新兴的中产阶级而言,秃顶加上肥胖简直是大罪。要知道,健美的身材能成功地将有文化的中产区隔于那些幼稚颓废的年轻人和庸俗的资本家。一位微博“大V”说,窦唯想怎么活是他的自由,但活得穷困潦倒起码不是一种美德。
也有人力挺窦唯安贫乐道。“你怎么知道窦唯不是自得其乐?”“你有他那么牛逼吗?”“坐地铁怎么不体面?”“胖子、矮子和秃头就不可以灵气四溢吗?”甚至有人引用窦唯拒绝土豪给钱的场景来证明窦唯的遗世独立,暗示有才华的人总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甚至注定贫穷。但这种假设窦唯“不世俗”何尝不是另一种世俗,作者本人似乎还有些一厢情愿地跟窦唯惺惺相惜。媒体人杨樾说得更狠:他们用力挺窦唯来为自己贴金,说白了,就是想证明自己在沉沦俗世天天盼着发大财的同时,还有一颗渴望超凡脱俗的心。
在一阵阵口水中窦唯被贬低,也被捧成仙。就像很多故事一样,说到后来主人公的真实面貌反而消隐了。我们真的了解窦唯吗?还是借着窦唯说自己的世界观呢?我们自以为读懂他的表情,我们自以为他快乐,我们自以为他不在乎体面。我们看似在讨论窦唯的戏剧人生,实际上是陷在各自的人生里寻求某种安慰剂,因此才会生出关于自由和金钱、才华和体面的永无休止的纷争。
能确定的是,窦唯不只是在远方。他在生活,在做音乐。他的专辑非常高产,新专辑也马上要发行了。窦唯的音乐里有幻觉、镜花、箫乐、夏扇、观音和海。比较为人知晓的有《殃金咒》和《潸何吊》。前者暴烈中有清凉宁静,后者清冷细腻。他不写歌词,“歌词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完全是模式化的东西,那就免了吧。”他用自己的方式跟世界对话。网上在流传他的画作,线条随意、色彩浓烈、画风松弛,画的都是日常——自画像、村庄、胡同、水果篮。这回对外界的争议,窦唯的回应是“清浊自甚,神灵明鉴”,比起当年烧记者车的窦唯,现在的窦唯已经不那么气愤了。
总有人夸窦唯有智慧,智慧让他从名利场退回到生活和艺术创作。但很可能窦唯从没刻意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复杂而多面,既多疑又纯粹,既偏激又简单,生命力时强时弱。他跟每一个人一样被时代车轮狠狠地碾压,然后自然而然活成了今天这样。无论如何,他是窦唯,不是任何其他出现在地铁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