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杯 秋

2015-11-17 20:11金所军
诗选刊 2015年5期
关键词:秋分霜降绵羊

〉〉 金所军

一 杯 秋

〉〉 金所军

秋 辞

秋辞里面有风

缓缓的 微凉

有韵 大道直通

有光 亮亮的

日子透明起来 发出响声

天空变高 蓝不见底

有色彩 一片叶子变黄

变冷 把季节变成一件衣裳

披在肩上

秋天是一片树叶

秋天是一片树叶

正面变黄

背面也变黄

秋天是一阵风

一会向西北吹

一会向东南吹

秋天是一个词语

有时候是名词

有时候是形容词

秋天是一种态度

有一年丰收

就可能有一年荒芜

一 杯 秋

饮尽一杯秋

白云把蓝天抬高了一些

秋天展了展腰

看着垂手的树梢

大地默不作声

一会儿凉些一会儿暖些

一丝丝光线飞回叶子

眨眨眼隐身而过

一杯秋 大地举着

三个月来

想饮几口就饮几口

秋,站在窗外

秋,站在窗外

在拟人,站在季节的门口

牵着九十多个日子,从夏奔向冬

一边走一边向大地暗送秋波

有时候是爱美的农妇,常常把容颜在露水中窥探

有时候是忙碌的农夫,高一脚低一脚踩着野花走着

这秋的脚丫子踩过的野花,张开大大小小的眼

眼巴巴地看着秋,不动声色站在窗外

在小城的窗外,秋静谧,淡然

在山村的窗外,秋明亮,苍茫

在白天,有些匆忙,有些急躁

在夜晚,梦很薄,气息舒缓

秋,站在窗外

左手拉着绵羊,右手牵紧神色凝重的镰刀

有时候匍匐下来,轻压农夫的腰

有时候舒展筋骨,把蓝天推得更远

秋,站在窗外,每年回来一次

看木头变老,家门变旧

窗内,窗外,一样凉

秋天说走就要走了

秋天说走就要走了

白露留不住 秋分留不住

寒露留不住

丰收眼巴巴地看着秋天要走

一片一片的荒芜也留不住

霜降以后

秋天会越走越远

弟兄们 我家的秋天要走了

初步定在立冬那日

摆一席好酒 大家都来

送送我家的秋天

霜 降

霜降来了 落在纸上

轻轻落在黎明前的草丛

就像秋色落在树梢

落在隔壁二旦的脸上

踩着霜降的深秋

背着蓝布包袱

左手拉着苍茫 右手轻抚额头

越走越瘦

二旦目睹霜降来了 秋色淡了

他的老娘也没了

霜降的早晨

刚把母亲与他父亲合葬在一处

一株草的霜降

和一片山坡的霜降

都在村庄附近的田野俯着身子

天冷了 它们哈着气挤在一起

秋,或者秋后

秋,或者秋后

是一幅图画,徐徐展开

从晋东南,路过晋中,直到晋北

屯留的老农民砍倒玉米

秋天便短了,露出高于地面一寸的茬

武乡有位下世的老人埋在向阳的山坡

小小隆起的高度,让这面山坡低沉起来

太谷的村庄在唱戏,一阵沧桑的高音破云而去

老中医走到阳曲,囊中的银针稍有点弯度

天涯山光秃秃的,就像收割一样简洁

一路向北,朔州不远,大同不远,塞北

往北,塞外一片苍茫

辽阔在下,爽朗在上

西北风充盈其间

就要成为秋或者秋后的脸面

秋天站在树顶上

秋天站在树顶上

颜色发黄

有点青草变枯的味道

有点淡淡的香

捉摸不定的秋风

一会往这面吹 一会往那面吹

一地的谷茬在张望

看见身后的锄犁在疼痛

秋天站在树顶上

三个月里琢磨了两件事

一件是开镰 一件是备耕

顺手关紧最后一间粮仓

大地和丰收平分秋色

剩下的柴禾被送回了村庄

我看见当年的穷人董铁锁

端着大碗、趿拉着鞋蹲在新房的门坎上

秋天站在树顶上

阳光站在秋天上

一声不响地空旷

一声不响地金黄

秋 分

秋分不是秋风

秋分被两滴露水夹在中间

前面是白露

后面是寒露

秋风在这天吹得有点凉

老父亲独自一人担着箩筐

把一只老死的绵羊葬在村外

十五年养大十二只小羊 夭折了十二只小羊

老绵羊死的时候一声不吭

苍老发灰的皮毛有点脏

两颗浑浊的泪

一条微跛的后腿

尾巴上变黑的印记

在秋风中变得僵冷

这天,父亲的心比秋风更凉

葬了老绵羊 父亲咳嗽了一声

担起一担结霜的柴草返回家中

走到半路歇息了一下

顺便把左肩的伤心换到了右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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