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车

□孙晓燕

搭车

□孙晓燕

豪爵150摩托车在距离拉萨八十公里的林芝路上奔驰着，快乐地如一只奔跑的羚羊。

车上的一男一女，如情人一样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其实他们并不是情人，车主与这个搭车的女孩才刚刚认识不久。

刚刚下过一阵雨，路的两旁的草地显得格外油亮，远处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娇艳地开着。

在这个充满神秘和诱惑的地方，任何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二十多天里，他面前险象环生，被藏獒追，碰到塌方、泥石流、冰雹……

今天发生奇迹了，他的后背上多了一个长发大眼睛美丽如雪莲花一样的姑娘。他闻见了姑娘身上好闻的气息，是带了肉体和衣服的香气。

“你们这些搭车的女孩胆子真大，不怕遇到坏人？”他问。

“不怕！嘻嘻。我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好心人。搭过军车，警察叔叔的巡查车，货车。最爽的一次是跟着一位乡领导的车，跟了四天，包吃包住。本来他们是让我继续跟着他们去布久乡玩，可我想赶快到拉萨，就上了你的车。”

大朵大朵的云彩移动着聚在他们头上，大的云朵拥住小的云朵，走上几步，就慢慢地融合在一起了。

女孩头发在脸庞跳跃。她双手环绕着他的腰，整个上身贴在他的后背上。车轮的起伏，让女孩丰满的胸部不停地撞击着他的后背。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他突然希望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他希望再次遇到泥石流，或者车坏在路上，两个人困在这里，相依在月光下……

他侧过头说：“天黑前到不了拉萨，就住在这了……”

“好啊！咱两个钻一个帐篷……”声音在摩托的颠簸中变得颤悠悠的，诱惑着他，让他想起有人说过：搭车是艳遇的开始。

风在耳边跑过，发出簌簌的响声。早上阵雨过后留下的雨水在车轮下四散迸溅。

此刻他觉得女孩不是在他的后背，而是在他的怀里，他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

突然车轮一滑，摩托车侧翻在地上……

他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去问女孩：“你没事吧？”

女孩坐在地上，就是不起身，脸绷得很难看。他弯下腰慢慢扶起她。看她没有大碍，就拍拍她身上的土。女孩突然像一只受惊的鸟那样尖叫起来：“哎呀！我的脚，脚后跟！”他低下头看到她的脚后跟处磨破了，有血渗出。“我给你拿创可贴。”他擦着脸上的汗，才觉出脸上有些疼，脸被路上的石子磨破了。可是，他顾不上自己了，这张脸二十天里在高原上风吹雨淋，早已面目全非了。

女孩跺着脚不让他给她贴创可贴。“真倒霉呀，今天怎么搭了你的车！真后悔没跟领导的车去玩……

“脚会不会留疤呀？我要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做个核磁共振，看看脑子受没受影响。”他脑袋嗡嗡地响。做个全身检查，至少要用半天时间，再说他口袋里的钱恐怕也不够支付医疗费的。他这是遇到麻烦了，来之前的旅行攻略里没有这些。

“我没有那么多钱。”他拿着钱包尴尬地举给她看。

“我一个穷学生更没有钱。你有多少？我自己去检查，还有一天的食宿费。”

“你自己看吧，就这些。”他拿出钱包里的所有钱。

“有多少算多少吧，算我倒霉。”女孩没好气地夺过钱。

“你怎么去医院？要不我带你一段呀？”

“不用了，再也不想坐你的车了。”

女孩一边说一边背上背包，向路边走去。她很有范儿地举起大拇指，正巧一辆越野车停了下来。他听见女孩甜甜的声音：“大哥，去拉萨吗？”好像车主正巧是去拉萨的，女孩上了车。

他的头有些木，她去拉萨，不是去医院。

他扶起车时，发现右侧护板碎成好几块了，右侧前转向灯也碎了。他觉得很懊恼，他猛地发动车子，把车速加了一挡，车好似郁闷已久突然吐出了口闷气，车头猛地抬高了。

他要在天黑前赶到拉萨，然后卖了车，用卖车的钱，继续他的拉萨行。

几天以后，他徒步走在拉萨的街道上。他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那个搭车女孩。

他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向她走去……

（原载《百花园》2015年第8期 河南李雪霞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