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合拉

□谢素军

纳合拉

□谢素军

在喀什最繁华的街道上，岳嘉看见一个小女孩不断地向路人解释什么。问了导游才知道，女孩在恳求路人敲一面鼓，这面鼓的名字叫纳合拉。

纳合拉并没有挂在小女孩的腰上，而是在不远处。顺着小女孩的手指可以看到，一个中年妇女佝偻地站在烈日下，一面中等尺寸的鼓置于她双腿之间。可惜，没有任何人上去敲打。

岳嘉非常好奇，正要上去试一试，却看见导游在使眼色，然后小声告诉她，这里有点乱，还是小心为妙，最后还补充道，纳合拉是一种带有穆斯林色彩的铁鼓。喀什是新疆的重镇，岳嘉这次来的主要任务是做民族团结手拉手的摄影记者，如果因为一面鼓而节外生枝，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岳嘉点点头，跟着导游准备离开。

可是，岳嘉刚跨步，小女孩便跪在了岳嘉的面前，几近哀号地乞求，虽然她的汉语拼音几乎全都拼错了，但岳嘉还是明白了大概的意思。她求岳嘉务必过去敲打一下纳合拉，只要一下就好。

岳嘉向导游耸了耸肩，然后很无奈地问小女孩：“为什么一定要过去敲纳合拉呢？为什么只要敲一下就好？”

小女孩接下来的话，如果不是亲耳所听，岳嘉简直不敢相信在喀什，还有这么伟大的感情。女孩告诉岳嘉，父亲病重，安拉告诉母亲，灾难源于母亲邪恶的眼神，只有纳合拉的声音可以驱赶邪灵。但是，必须有一千只陌生的手击打它，才能把父亲从死神那带回。

所以小女孩的母亲一直站在街边，双腿夹着纳合拉，等着路人对它的一声击打。可惜，街上的人似乎都害怕招惹邪灵似的，没有几个人愿意听小女孩的解释。

岳嘉愿意击打，虽然知道那并不能给女孩的父亲带来健康，但岳嘉知道，这样至少可以让小女孩和她的母亲感到些许欣慰，所以岳嘉不再理会导游的劝导，转身便往那位母亲走去。这时，小女孩却又突然把岳嘉拦住了。

莫非真的是阴谋，她要开始提要求了？岳嘉突然有点生气，思量着无论如何也绝不心软。这时候，小女孩开口了，结结巴巴的有点紧张，但却没有像以往某些媒体报道的那样，她没有要人民币，也没有要礼物。小女孩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把那句话说完了，请您一定要轻轻地敲打。

敲打就敲打嘛，为什么还要轻轻地敲打？岳嘉便问小女孩：“这也是安拉的旨意？”小女孩似乎生怕岳嘉反悔，赶紧回答道：“不是的，请您可怜可怜妈妈吧，她最近越来越虚弱了，肯定是因为纳合拉的声音带走了她的生气。求您了，求您务必轻轻地敲打，不要让妈妈也倒下。”

岳嘉心头一震，这时候才发现，那位双腿夹着纳合拉的妇女脸色苍白，但绝不是所谓的鼓声削弱了她的生气，而是在烈日的炙烤下中暑了，再加上多日操劳，身体吃不消了。看着小女孩哀求的眼神，岳嘉突然觉得没必要跟她解释任何医学常识，只需要按照她的意思，用手掌在纳合拉上轻轻地敲打一声。

通过导游，还有当地政府所设的慈善机构，第二天，岳嘉再次看到了这个小女孩，在她的家里。当工作人员将带来的药物和食品交到小女孩的手里，并告诉她，服了药之后，她的母亲和父亲都会很快康复，女孩一下子欢跳起来。

那天离开的时候，女孩将纳合拉夹在双腿之间，一边击鼓一边歌唱。工作人员告诉岳嘉，那首歌的名字叫《诺兹波妈妈》，象征着生命永恒，至爱无边。

（原载《知识窗》2015年第8期 河南李雪霞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