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钞器

□赵文辉

验钞器

□赵文辉

大专毕业后，他应聘到一家性保健公司当推销员，去南方一座城市，销售一种叫做“理疗环”的器品。每次出差，都要从县里坐车到市里搭火车。经过车站广场时，成群结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郎在拉客。当然，挎着绿色军用布包留着学生头的他是不在“客人”之列的，女郎对这种嫩皮蛋不屑一顾。当时的他很纯正，整天读普希金的诗，把爱情看得很纯洁和高尚。

到了南方，一次在饭店吃饭，一个“服务”坐他身边搂着他的肩头问：“先生怎么这么瘦呀？”他厌烦极了，一掌将“服务”推开，涨红着脸埋头吃菜。他的上司，销售部经理哈哈大笑：真是个嫩皮蛋。五大三粗的经理吃饱喝足后像挟小鸡一样挟着那个“服务”去了后面客房。一旁的他见了，心里怦怦直跳。

他从事的工作内容，对青年男女是很有启发性的，尤其是那些宣传品。他终于守不住自己的门了。他去找了一个比较熟的发廊妹，发生了“第一次”。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就不在乎了，反正他的薪水很高，不愁没钱消费。有一点时间，他发疯般找那些漂亮而年轻的女孩，来打发他一个人远在他乡的孤寂。他把她们叫作青苹果，就像他的经理叫他嫩皮蛋一样。他知道这些青苹果是专门为有钱人准备的，一方花钱，一方撒娇，逗是乐趣，甜言蜜语是兑现的武器。

过了几年，他发现卡里的存款回到他生活的豫北小县足可以成为一个大款时，他一下子幡然醒悟：自己已近而立，该回去娶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了。于是，他当机立断，结束了南方的生活。

回到县城，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在银行部门工作，很纯很专一的那种女孩，一见面他就喜欢上了女孩：天生就是贤妻良母的料。接触过几次，女孩也喜欢上了他，他是那种风流倜傥、知情识趣的男人，一米八二的个头，总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女孩们没有理由讨厌他。但是这个女孩很认真，并且目光犀利，有一回，她单刀直入进行实质性的询问：南方那么乱，你干过那种事没有？他一激灵，赶紧编了一个故事：坦率地说，和一个女孩谈过一次恋爱，有过婚前性行为，就这一个。她又问：听说那个城市的“服务”很开放，你有没有……他为了今后的婚姻稳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很肯定地回答：没有，一次也没有。女孩相信了他。

很快发展到了谈论婚期的地步，他们准备去市里购一批衣服和床上用品。那天下了汽车，经过车站广场时，女孩的鞋带松了，弯下腰系鞋。他一人走出了一段距离才发现把女孩落在了后面，就停下来等她。这时几个妖里妖气的女郎呼啦一下围住了他：“住旅社吗？”“我们那有钟点休息。”“什么服务都有。”……他一下出了一身冷汗，小声说：请你们走开。几个女郎却越发上劲了：“玩玩吧……”有个女郎甚至动手拉他。他火了，吼一声：滚开。女郎们不情愿地扭着腰肢散去。他再回头，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孩一双无比犀利的目光正盯着他，他与她只对视了片刻，就垂下了眼睑。

女孩果断地与他分手，最后丢下一句话：车站女郎虽脏，却是最精确的验钞器。真假货币，一过即知。

—他只能悔之不及了。

（原载《新乡日报》2015年1月24日 作者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