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出安东街（外二首）

□高小雅

飞出安东街（外二首）

□高小雅

右转，右转。再左转

向北——

过二十一个红绿灯

左转，再左转

第四栋楼，六层

我的心又一次忍不住

飞了一遍

这路线和地址

我每天都飞

有时候

在现实中真的路过

我，也只用意念

去敲你的门

鱼罐头

我是一个快过期的鱼罐头

坐在铁皮盒子里

睁着眼睛，等待空气，等待你

我脸上扑满防腐剂

我被放在货架最深处

我日期陈旧，包装落满尘土

我一边闭关，一边等待你

我的心脏还活着

我的尾巴还活着

我的双翅

我的头顶

我的刺

它们和我一起，等待你

你绿色的外套和我

安东街601，你来过的

很多人都来过而我

只记得你

那个午后你穿一件绿色外套，进了这门

你的绿外套像一棵飘摇的树

在我心里的土壤安家，落户

你把它放在哪里，我的心就跟着去了

哪里。我破旧的沙发扶手上，我的衣架上

你穿着它离开，它把我带上和你同去的

向北的17路车。

你把它脱下来，挂在你的衣柜里，我的心

就和它一起，留在你的衣柜里

你照相我和它也跟着你照相

你吃饭我也和它跟着你吃饭

你生病了，靠在床头，把这件绿外套

披在腿上。我也，在你的腿上

我像个幽灵像个

无法再投胎的游魂，日复一日

跟着你的绿外套。我几乎崩溃

却不敢让你知道

我藏在你的外套里

藏在这绿色中我是多么投入

这羞赧的执着

我不敢让你知道

如果你再来一次

我的安东街601

一定要，再穿上这件魅惑的绿色外套

你坐下喝水，多待一会儿

我要念21遍《金刚经》。把自己从你

这绿色的

有袖子的布里面

——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