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衡的“某地”

2015-11-17 12:15唐不遇
作品 2015年17期
关键词:莲花山骨灰盒谜语

文/唐不遇

黎衡的“某地”

文/唐不遇

2007年,年仅21岁的武汉青年诗人黎衡写了一首颇耐人寻味的短诗,题为《某地》:某地你曾经去过,后来把它剪成/一部老电影/某地你总是说起它、计划它/你约好的人过早死去/那个地方成了一具/透亮的骨灰盒/某地是你的安身之处,每天读它/读一封错字连篇的情书/某地会突然闯进你/一到那里就到了另一个地方/叠好地图,你问:“我来了吗?”

这幅只有11条纬度的地图上,出现了四个“某地”,仿佛在地图的四个点上各笼罩了一团雾气,看不清地名。因此,我们就无法追究这些地方是真实的,还是想象的,它们被刻意隐藏起来,要让人猜谜。

前三个地方并不难猜,它们都与时间相关,真正的谜语是最后一个“某地”,不同于前三个的客体,那个地方仿佛带着生命主动到来(“闯进你”),让诗人有些失语,因为它随时会是“另一个地方”,瞬息万变,难以捉摸。

它可能是死亡:在这里叠好身体的地图,而死去的你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到来。但是,鉴于死亡已经由第六行的“骨灰盒”所揭示,我更愿意谜底是语言和光。我想象着一个历经磨难的诗人叠好灵魂的地图,问自己:“我来了吗?”

我知道,2008年,黎衡的“某地”成为一个具体的地点:各各他。一种受难的勇气像光一样,突然闯进这位年轻诗人的眼睛。

语言和光,就是黎衡最后的“某地”,包含了时间与空间,记忆与未来,生命和死亡,希望与绝望,尤其是神秘的未知。我看到黎衡多年后写下的一句话,仿佛在呼应那最初的谜语:“诗人的语言,也类似于光的地图,这地图不仅指向空间的阔远,还指向记忆与未来。”

黎衡认为,“言辞之‘光’即生命之光。写作必须投入到真实的生命中,才是具体、有效的。创作材质的丰富与技艺的精深固然重要,但个体经验和存在状态的切身性是其成立的前提。重大的题材、复杂的观念、富于强力的大词不能天然地使一部作品重要,有时适得其反,会暴露拙劣的空洞或主题先行的急进与写作雄心毫不对称。”

为了触碰“经验的暗礁”,避免成为从文本到文本的传声筒,黎衡带着一种冷静的气质去观察世界和心灵。与“某地”的谜一样的表述相反,他刻意地在诗中留下了许多非常具体的地名和地点:黄鹤楼、樱花大道、凌波门、长江二桥、黄花岗陵园、莲花山、莲花山公园、梅林关、沙县小吃、杂货铺、便利店、彩票中心……他想让这些地名和地点充当自己生活和时代的见证。他想通过那些琐碎的细节,当下的生活环境、社会人物,形成一条语言的暗流,找到切入那片汪洋大海的独特视角,从熟悉的生活场景中魔术般变出陌生的惊喜,从而揭示个体经验和生存状态。

黎衡的诗的好处在于,不会让人觉得简单,也不会让人觉得装神弄鬼。微妙的表达,技艺的平衡,尤其是宗教抑或性格赋予他的难得的耐力。在当今这个时代,耐力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一个成熟诗人的真正标志。

(责编:郑小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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