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启云下了捷达车,走进敞开门的邹香霞家。他问在院里择菜的邹香霞:“大婶,听说你家来了亲戚?”
邹香霞说:“是啊,我妹妹从贵州来到了我家。”
“你妹妹是一家人来的吧?”
“是一家人来的。”邹香霞扭头冲屋内喊了声,“邹香萍,你出来下。”
一个中年女人从屋内走了出来。邹香霞先是对妹妹介绍何启云说:“他是镇派出所片警小何。”而后对何启云说,“她就是我妹妹邹香萍。”
何启云打量了一眼邹香萍,见她容貌端庄,面色平淡。他从背包里掏出本子跟邹香萍说:“按照公安机关的规定,对外来常住人口要实施登记。你把你和你家人的姓名、年龄和原住址告诉我。”
邹香萍说:“我叫邹香萍,我丈夫叫乔桂生,女儿叫乔英,原住址是贵州省黔西南安龙县……”
何启云问邹香萍:“丈夫和女儿在不?”邹香萍说:“都到县城干活去了,丈夫会木工活,给人家装修房子,女儿在利来大酒店打工。”何启云问两人的联系方式。邹香萍说:“不记得他爷俩的电话了,有事的话他俩往家打电话。”
这时,邹香霞的儿子郝强走进了院门。郝强和何启云曾是初中同学,他热情地把何启云往屋里让。何启云说:“我还有事就不进屋了;你家来了亲戚,我就是来例行登个记。”郝强把何启云送到院门外。
何启云坐进捷达车里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郝强,你没找活干吧?”郝强在大学毕业已当上警察的同学面前不免自卑地说:“没、没找活。”何启云说:“派出所现招协警,要不你到派出所干吧。”郝强眼睛一亮说:“那好啊。”何启云启动了车说:“你明早拿着身份证明到派出所找我吧。”
回到派出所,何启云对所长韩平军说:“韩所长,我打听清楚了,邹香霞家外地的亲戚,就是从贵州来的……”韩平军问:“对方没有对你警觉吧?”何启云说:“没有,我说只是例行登个记。”他接着说:“据邹香霞的妹妹邹香萍说,她丈夫乔桂生到县城干木工活,给人家装修房子去了。找乔桂生或许难些,不过邹香萍说她女儿乔英在县城利来大酒店当服务员。我们能否通过乔英找到她父亲?”
韩平军点燃一支烟,陷入了思忖当中。
原来,就在两天前,贵州省公安厅传给清江省公安厅一份协查通报,说省城贵阳市半个月前发生一起伤害致死案,经侦查,嫌犯为乔桂生。乔桂生一家人已离开贵州,极有可能逃到家住兴隆县的乔桂生的妻子邹香萍的姐姐家,其姐姓名不详。协查通报辗转到兴隆县公安局;经人口比对,家住大肚川镇河西村的邹香霞纳入了警方的视线,于是这条逃犯线索便交由大肚川镇派出所负责侦办。经侦查,民警没有发现乔桂生,于是何启云便例行公事般地到邹香霞家了解情况。
入警仅一年的何启云很想搞一件像样的大案,他请缨说:“韩所长,你看我能不能改变身份接触乔英,从而找到乔桂生。”韩平军有些顾虑地打量了眼何启云说:“这样做不是不可以……“何启云在韩平军的目光中读出了“你行吗?”的意思,他知难而进地说:“韩所长,你放心,即使找不到乔桂生,我也不会把事情搞砸。”韩平军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说:“好,那你明天就到县城,见机行事,争取找到乔桂生。”何启云想起郝强的事,就说:“邹香霞的儿子郝强是我初中同学,他现在没工作,咱们招协警,我想让他到咱们这来。”韩平军说:“没问题,你让他明早找我就行了。”
二
邹香萍一家三口是一个星期前到的邹香霞家。
邹香霞是没文化的农村女人。她年轻时不孕,且过早守寡,独自承受着生活的重负,将六岁时过继的养子郝强抚养成人。郝强学习不好,初中辍学便回村务农。他身体不济,只能跟在母亲身后干些活儿。转眼郝强25岁了,还没有对象。邹香霞参加同村年轻人的婚礼时,脑海中便浮现出儿子咳嗽气喘的样子和不如意的家境,不免唉声叹气。
邹香霞唯一的妹妹邹香萍,20年前嫁到了几千里之外的贵州省。姊妹之间多年都没有联系。当邹香萍和家人拎着大包小裹走进邹香霞家时,邹香霞说:“你们走亲戚,拿这么多东西干吗?”邹香萍说:“贵州干旱,那的地也贫瘠,日子远没有东北好过,想换个环境生活。”邹香霞惊异地问:“你们想在这长待呀?”邹香萍叹口气,满是心事地说:“没办法,只有投奔姐姐你了。”邹香霞没注意妹妹的表情,她面带愁容地说:“你们是外来人,没有地咋生活呀?”邹香萍说:“大姐你放心,我们生活不会有问题的,乔桂生会木匠活……”
乔桂生对邹香霞的收留心存感激,他并没有着急到县城找活干,而是用了几天的时间把邹香霞家的房子和院落拾掇了一番,而后才磨着木工的家什准备到县城去。
或许郝强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女孩,亦或是乔英的俊俏诱惑着他:他难以抑制地在羞涩中从言语和行为上对乔英有种关爱有加的亲昵,早晨起来,他会把第一碗饭端给乔英,干活时他尽可能地不让乔英伸手。
对于乔英而言,她在和郝强的接触中,脸上始终保持着女孩少有的矜持,对郝强的热情没有回应。
乔桂生到县城那天,乔英拎起包裹跟在父亲的身后。当郝强知道乔英也到县城打工时,神情有明显的不悦和不舍。
三
何启云在县公安局的协调下下,身份转换成利来大酒店保安部的副部长,并暂用名为何浩。
乔英在利来大酒店当迎宾小姐。
乔英的俊美,也让何启云眼睛一亮,不过她不苟言笑的神情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一天在饭堂吃中午饭,何启云端着餐盘坐在独自吃饭的乔英跟前问:“你是贵州来的?”乔英嘴里嚼着饭“嗯”了一声。何启云问:“你为什么不愿意笑?”乔英看了眼何启云说:“你们保安部还管我笑与不笑吗?”何启云说:“当然管不到你笑不笑,不过作为迎宾小姐应当是时常微笑的,我看到你很少笑,就随意问问。”乔英没再说什么,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何启云的帅气,吸引了不少女服务员的目光,而他却在乔英这遭冷遇。他有些讪讪地仍就主动地说:“我俩认识一下吧,我叫何浩……”
“我知道,你胸牌上写着呢。”乔英说完这句话,端着餐盘起身走了。
就在何启云为难以接触乔英而愁眉不展时,情况出现了转机。
晚间,何启云在回宿舍的途中,在走廊看见酒店副总经理顾英福像是喝多似的拽着乔英的胳膊说:“我请你吃夜宵。”
“谢谢你顾总,我是从来不吃夜宵的。”乔英挣脱了顾英福的手说。
“看样顾总晚间没喝好。”何启云近前挡在两人中间,盯着顾英福色迷迷的眼睛说,“要不我陪你喝点吧。”
顾英福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扒拉着何启云说:“这没你事,上一边去。”
何启云提高声音正色说:“怎么没我事,乔英是我家亲戚。”
乔英和顾英福都怔住了,不过乔英的神态顷刻间恢复了常态。顾英福的目光扫视了下何启云和乔英,面带愠色地走了。
何启云和乔英静默地站着,直到顾英福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乔英才露出些笑意说:“谢谢你!”
“没什么。”何启云离开乔英说,“早点休息吧。”
四
郝强顺利地当上了协警,他穿上警服那天,回家伫立在镜子前照了半天。
邹香霞看见儿子兴奋的样子,也不由高兴地说:“儿子,你穿上这身警服真漂亮。”
郝强脑海中浮现出何启云的影子,他看着警号上的x字母,不免自渐形秽说,“我只是协警,不是真正的警察。”
“干协警也比单纯在家种地强,一个月还能有1000元钱的收入。”邹香霞说,“你真得感谢何启云才是。”
“这几天在派出所我没看见何启云,韩所长说他家有事,请假了。”郝强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说,“给他打个电话,他若没事,晚间请他吃饭。”
郝强拨通了何启云的电话,问他晚间有没有时间。何启云说他在县公安局学习,最近这段时间回不去。郝强说:“我这几天要到县城去,你这几天不回来的话,我到县城给你打电话。”何启云说:“好的。”
郝强挂断电话,邹香霞问:“你到县城干什么去?”郝强带着些许腼腆地说:“我想去看乔英”。
邹香霞听了儿子的话,显得若有所思。
星期六一早,郝强穿着警服,坐中巴车来到了县城。他想用身上的警服,给乔英带来惊喜。
这天乔英因感冒没上班,她待在宿舍里。关注乔英的何启云在工作时间没见到她,就问领班的怎么没见乔英。领班的便告诉他乔英感冒了。何启云到了药店买了康泰克感冒药,回到酒店敲开了乔英的宿舍。
乔英面色潮红地站在门口问:“你找我有事?”何启云扬了下手中的药说:“我知道你感冒了,我买了感冒药送你。”乔英面露意外地说:“你怎么给我买药?”乔英的话,让何启云感到窘迫,拿药的手无所适从。乔英不好拂何启云的好意,只得伸手接过药说:“那谢谢你了。”何启云见她接了药,就说:“不打扰了,再见。”乔英对何启云微笑下,回了屋。
矜持漂亮的女孩都会引起男孩好感的,何启云对乔英的感觉就是这样。何启云回味着乔英的笑,感觉心跳加速。何启云自问:难道我这不是工作,是在追求一个女孩子吗?他心猿意马地想,他爸不是逃犯该多好呀!
何启云下到一楼,见到身着警服的郝强在吧台放下电话向楼梯口走来。何启云是不能让郝强发他现的,他返身上楼躲了起来。
郝强进了乔英的宿舍,并没有如他所愿给她带来惊喜。乔英只是淡淡说了句:“怎么还假冒起警察来了?”郝强说:“我到派出所当协警了,我穿的警服可是发的。”乔英服下何启云送的药,喝了口水说:“协警就类似于保安吧?”郝强强调着自己的工作与保安的不同,我可是穿警服在派出所工作,保安是着保安服在企业看大门。他见乔英吃药,就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吃药?”乔英说:“感冒了。”她问:“你到我这有事吗?”
“没事,只是来看看你,没想到你感冒了。”郝强说话间,把手背贴在了乔英的额头。
乔英把郝强的手从额头上扒拉了下来。
郝强尴尬地笑下说:“我给你买点水果去吧。”
“不用。”其实乔英对郝强压根没感觉,可毕竟是表兄妹,况且乔英随家人是投奔大姨家的,她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说,“这到中午了,咱俩吃点饭去吧。”
乔英的提议随了郝强的心意,他说:“你喜欢吃什么?我请你。”
乔英懒懒地穿着外衣说:“我吃碗面条就行。”
五
郝强和乔英进了一家饭店,郝强不顾乔英的阻拦,要了几个炒菜和几瓶啤酒。乔英只吃了碗面条就要走。郝强说:“你到县城有半个月了,我来看你,你不多陪我一会儿?”乔英说:“不是我不陪你,是我身体不舒服。”
郝强见乔英执意要走,就送乔英到了饭店门口。
郝强叫了声乔英,吞吐地说:“我、我有句话想跟你说。”乔英扭过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郝强踌躇着说:“我喜欢你。”乔英面带疑惑地问:“什么意思?”她接着对郝强的话不可理喻地摇下头大声说:“咱俩可是表兄妹呀!”郝强情急之下说:“咱俩没有血缘关系,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乔英没听郝强的解释,她面露厌烦地转身离去。
郝强返回饭店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他沮丧地沉默了会儿,想起了何启云,他给何启云打电话,告诉了自己所在饭店的位置,他让何启云务必过来。
何启云到了饭店后,郝强频频举杯敬他酒,说了些若没有他的帮忙、自己不可能当上协警的感谢话。
两人从饭店出来的时候,都有些喝多了。何启云和郝强分手后,在回酒店的路上,脚步不稳摔了一跤,脸受了伤。他脸上有伤不好回酒店,就到了住在县城的叔叔家。
两天后,何启云接到了乔英的电话。乔英问:“怎没在单位看见你?”何启云说:“我跟朋友喝酒摔了,脸上有伤,就跟单位请了几天假。”乔英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吧?”何启云说:“没事,消肿了。你感冒好了吗?”乔英说:“好了。”何启云说:“晚上,我请你吃饭。”乔英似乎犹豫了下,但还是拒绝说:“我晚间还有事。”
何启云跟乔英通完话,因他获得了乔英的手机号心里很是兴奋。他想通过乔英的手机号找到她父亲。
何启云经过调查乔英的手机通话清单,发现她常打的电话是本地的一个手机,而她常打的那个电话的手机卡却是用她身份证办理的。何启云认定,乔英常打的电话,极有可能是她的父亲乔桂生。
何启云把调查情况汇报给了韩平军。一个小时后,韩平军到了县公安局。他跟刑侦大队几个民警商量了下,决定直接打所怀疑的手机号,诱其现身抓捕。
韩平军打电话,约定一个小时后在县医院门口见面。而见面地点警察没见到乔桂生。韩平军又给对方打电话,可对方已关机。
韩平军推测说:“乔桂生安排在县医院门口见面,说明他在附近搞装修的可能性大,我们在四周排查下。”
韩平军领着大家到附近居民区一直排查到晚间也没收获。韩平军不免失望地说要请大家吃饭的时候,何启云心里却有种轻松的感觉。
六
郝强这天趁老姨没在屋,就把追求乔英和对她说自己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事跟母亲说了。邹香霞劝儿子说:“你俩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咱家这个境况,乔英怎能看上你?”郝强始终在家被母亲所娇惯,他以非乔英不娶的执拗态度,摇晃着母亲的大腿说:“妈,我不管那么多,我就是喜欢乔英。”邹香霞为难地沉默了会儿说:“我跟你姨商量后再说。”
这天晚间,乔桂生打来了电话。邹香萍跟乔桂生通话时瞄了眼姐姐,压低了声音说:“一个星期前,派出所片警来了,查咱家三口的户口,你往后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你在外边一切要小心。”
邹香霞虽坐在炕上看着电视,但妹妹的表情她看得到,话也听到了一些。待邹香萍放下电话,邹香霞问:“香萍,家里是不是摊什么事了?”邹香萍默言片刻,终于抑制不住地近前拉着姐姐的手说:“姐,我到你这是来避难的。”邹香霞吃惊地问:“怎么了?”邹香萍说:“两个月前,桂生到贵阳市给一户人家打家具,可活干完了,对方耍无聊以桂生活干得不行为由,只给了桂生一半的工钱;两人话不投机,就厮打了起来,桂生将对方推倒在地,对方头部磕在马路牙子上晕了过去。桂生不敢回家,躲了起来。后来他打听到那人死了,他就跟我商议趁警察没抓他之前离开家乡,就这样我们一家人就投奔你这来了。”邹香霞顿感心脏跳得厉害,她捂着心口说:“桂生怎么惹这么大的祸,吓死我了。”邹香萍看着姐姐的表情,无助地流着泪说:“姐呀,只有你能帮我了,要不我们一家人咋办呀?”
毕竟是亲姐妹,况且邹香霞心里还装着儿子的事,她搂着妹妹说:“你放心吧,桂生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邹香萍说:“姐姐,这20多年来,我始终对你有愧呀!年轻时到外打工,就和桂生到了贵州。你受累照顾年迈的父母并给他们送终,而今我们一家人又连累你,我该怎样报答你呀!”
邹香霞为了儿子的婚事打着伏笔说:“咱姐俩都是受苦的命。我嫁到这河西村跟了你姐夫后,他不但命短离我而去,连个骨血都没给我留下……”
邹香萍以为姐姐因为自己家的事吓得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就打断她的话说:“看姐姐说的,郝强不是你亲儿子呀?”
“你哪知道咋回事呀,我不生育,郝强是我要的孩子。”邹香霞叹了一口气说,“不过这儿子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老了,也是个依托。”
邹香萍惊异地说:“原来郝强是你抱养的呀?”邹香霞说:“小点声。”邹香萍下意识地捂了下嘴,从炕边拽过被褥铺下说:“姐,咱睡吧。”邹香霞闭了电视,侧身躺下后跟妹妹说:“妹呀,姐跟你商量件事。”邹香萍说:“啥事?”邹香霞说:“你说郝强和乔英若成一对的话,那该多好。”邹香萍愣怔了下,继而说:“孩子的事,就怕大人做不了主呀。”邹香霞听出了妹妹不愿意的音儿,赌气般地拽下灯绳闭了灯。
邹香萍虽看不上郝强,可那难以割舍的亲情,以及目前的情形,迫使她第二天一早对姐姐说:“我到县城去,跟乔英说说她和郝强的事。”邹香霞不由得喜出望外:“他俩若是成了,咱姐俩岂不亲上加亲。”
七
邹香萍来到利来大酒店找到了乔英,跟乔英说了邹香霞想把她和郝强撮合在一起的意思,当然邹香萍把郝强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事也讲了。乔英说:“我和郝强虽没有血缘关系,但我谈不上喜欢他呀。”邹香萍一脸无奈地说:“那你说怎么办?你爸的事,你姨也知道,若是跟你姨搞僵了,对咱家也不利呀!”乔英说:“那我姨在这个时候撮合我和郝强,岂不是趁人之危?”女儿的话,让邹香霞无语。乔英问:“我爸知道这事吗?”邹香萍说:“没联系上你爸。”乔英说:“联系不上更好,你还能把这事拖一拖。”
此时的乔英承受着同龄女孩没有过的心里负担,自打她知道父亲的事后,她的心便被恐惧所攫取;她很清楚,若是父亲进了监狱,自己和母亲将失去生活所依。她随父母到了东北,进了利来大酒店打工,觉得终于能够养活自己而略感欣慰时,她又被酒店副总经理顾英福纠缠;何启云的出现,才让顾英福有所收敛。她郁闷的情绪刚有些缓解,却又遇到被亲人撮合与不喜欢的表哥处对象的坎,这使她倍感苦闷和孤独。她很想得到慰藉,于是她想到了何启云。
晚间,乔英把何启云约到利来大酒店旁边的农家乐饭店。
乔英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她落落大方地把两个杯斟满酒,端起酒杯对何启云说:“敬你一杯。”何启云问:“你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呢?”乔英说:“因为感谢:顾总纠缠我时,你曾给我解过围;我感冒时,你给我送过药。”何启云说:“这没什么。咱们是同事,都是应当的。”乔英避开何启云的目光,眼帘低垂着说:“你让我感到温暖。”
乔英的表白,使何启云的心里荡起一片涟漪;不过他觉得愧对乔英,自己虽对乔英有好感,但接触乔英是为了找到她父亲。他一时语塞,只是跟乔英碰下杯,把啤酒一饮而尽。
乔英也一口一口地把杯中的啤酒喝下。
何启云给乔英斟着啤酒说:“下杯啤酒不能干了,慢慢喝吧。”乔英的目光盯着酒杯说:“我很想一醉方休。”何启云诧异地看着她问:“难道你有什么心事?”乔英长嘘一口气说:“当然有心事。我很羡慕别的女孩,无忧无虑的。”何启云说:“有什么心事?说说我听听。”乔英欲言又止地迟疑了下,没说出自己的心事,她转个话题,讲了讲她贵州山区的家乡。
两人从饭店出来,乔英说:“离这不远处就是江边,我俩到那走走吧。”何启云点下头。
穿越兴隆县的江叫牡丹江,江面宽阔,水流轻缓;江岸上带状公园中的花草树木,加之夕阳照在江面上的波光粼粼,给人以悦目、温馨、静谧的感觉。
两人在一把长椅上坐了下来,半天一言不发的乔英望着江面倏然冒出一句:“我真想投江死去。”
何启云惊问:“你到底怎么了?”
乔英把头侧靠在何启云的肩上,忽地泪流满面地说:“做我的男朋友好吗?”
何启云发懵,不知该如何应对……
八
乔英给母亲打电话说自己已有男朋友了,是利来大酒店的保安。邹香萍听了女儿的话说:“等哪天我和你爸看看那个保安再说。”
何启云跟乔英接触几天后才知道,是乔英的家人和她姨撮合她与郝强处对象,乔英没了主张便选择了自己,以应付她的家人和她姨。乔英虽为权宜之计,但不能不说她对何启云确有好感。乔英对何启云说:“待日后你跟我父母见个面,让我父母彻底打消给我和郝强撮合的念头。”面对一个漂亮的女孩投怀送抱,何启云不能说不动心,可他考虑更多的是抓捕乔桂生。
郝强得知乔英在酒店处了个保安对象,就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到了县城,想见识下乔英的对象。乔英本打算让何启云见见郝强,可她给何启云打电话,何启云却说他在外边,一时赶不回酒店。郝强想跟乔英多说会儿话,可乔英对他明显冷淡的态度,才让他悻悻而去。
这天晚间何启云和乔英在食堂吃饭时,乔英说:“我妈打电话告诉我,明天她和我爸来看咱俩。明天是星期天,你在宿舍等我电话。”何启云说:“好。”何启云饭后拨通了韩平军的电话……
身着一袭白裙、满脸洋溢幸福感的乔英出了利来大酒店的门,奔向等候在路边的何启云。她挽着何启云的臂膀说:“我妈说,她和我爸在胜利村口等我们,咱俩打车去吧。”
两人打了辆出租车,何启云在路上摆弄着手机。
胜利村口有个休闲广场,乔英的父母坐在广场边的一把长椅上。两人下了出租车,乔英把何启云介绍给了自己的父母。邹香萍在何启云去郝强家核实外来人口时见过他,她端详着何启云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何启云掩饰说:“大婶认错人了,我对您可没印象。”乔桂生擦了下脸上的汗,对邹香萍说:“老婆子,我渴了。你去买瓶水去。”
何启云要去买水,被乔桂生挡住说:“咱爷们说说话。”邹香萍到道对面的一个超市买水去了。
乔桂生对何启云的帅气感到满意,他说:“小伙子不错,既然我女儿看上了你,你日后可得对我女儿好呀……”正说话间,他忽地看到不远处一辆警车正向这边驶来,他匆忙说:“小伙子,我有急事要走,咱改日再唠。”何启云拽着乔桂生的胳膊说:“你不能走。”乔桂生瞪着眼睛挣脱着说:“你要干嘛?”何启云亮出警察证说:“我是警察。”乔桂生和乔英大惊失色,乔英撕扯着何启云厉声说:“你放开我爸爸。”
警车一个急刹车,在几人跟前停下,韩平军等人下车束缚住乔桂生,把他押进了警车。
从超市出来的邹香萍看到了丈夫被警察抓获的一幕,扔下手里的瓶装水,疯了似地边呼喊着:“桂生,桂生。”,边向警车奔来。
一辆在路上行驶的四轮拖拉机难以刹住车,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正跑到路中间的邹香萍的身上……
九
何启云万没想到,自己所执行的抓捕逃犯的任务竟是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乔桂生虽然被成功抓获,但是邹香萍却死于车祸,乔英也因精神刺激而变成了喃喃自语哭笑无常的人。
邹香萍死于车祸,经公安交警部门的处理,驾驶四轮拖拉机的驾驶员负次要责任,经过调解,车主支付给乔英一笔死亡赔偿金。由于乔英精神的原因,死亡赔偿金暂由邹香霞代为保管。
得知何启云和乔英两人关系真相的郝强,由对何启云的敬重变为怒目相向。
何启云的心里很是煎熬,邹香萍出殡的那天一大早,何启云到了邹香霞家,他的想法是即使帮不上忙,哪怕给邹香萍鞠个躬,安慰乔英几句,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些。但他到了邹香霞家,还没近到棺椁前却遭到了包括郝强在内的亲属的拒绝。乔英满脸麻木,扭头看了他一眼毫无反应,似乎不认识他似的。
刘村长瞪了他一眼说:“乔桂生一家是外来人,我虽不太了解更多的情况,但你做的确实是太不该了,你不应用人家女娃的感情去抓她爹。女娃的娘死了是天命,可你看看女娃疯疯癫癫的样子,你把女娃给毁了!”
刘村长的话,使何启云脑海中浮现出乔桂生被抓前,乔英挽着他臂膀满脸幸福的模样,和乔桂生被抓时她满面春风的神态瞬间呈现出的惊愕与痛苦。他住下步,任凭泪水溢出眼眶。
晚间,乔英闷声地吃了一碗饭,便回了屋。已几天没睡个囫囵觉的乔英很疲乏,没过几分钟,仍就在厨房吃饭的邹香霞和郝强,听到了乔英的轻酣声。
郝强问:“妈,你说乔英神经兮兮的,日后能好吗?”邹香霞说:“她也就是精神受到些刺激,过段时间应当能好。”郝强说:“乔英好了,说不上会离开咱家。”儿子的话不无道理,邹香霞思忖了会儿说:“想拴住她,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作为一个农家妇女,她点拨给了儿子自认为的既简单又有效的办法,生米煮成熟饭,她就会跟你拜堂成亲。她把碗里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咀嚼着站起身说:“我出去转转。”
母亲的话让郝强一时没反应过来,当随着母亲出门时“咣当”的关门声传来,他才恍然明白母亲所说的“生米煮成熟饭”的用意。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了乔英的住屋。
当乔英感觉有人脱她的裤子时,她像做噩梦似的激灵地醒来,她推开郝强;郝强再次扑向乔英。乔英用力地推着郝强,断然拒绝说:“你不要强迫我;你想和我好,那等日后你娶了我再说。”
郝强虽被乔英强硬拒绝,但乔英颇为意外地说出同意跟他结婚的话,让他心里喜滋滋的。
十
何启云早上刚到派出所,见韩平军领着两个协警下了警车。何启云问:“韩所出警了?”韩平军说:“今早5点多,河西村有人打电话说,乔英在邹香霞家砸东西,并骂邹香霞娘俩。”何启云心一紧,问:“乔英现在怎么样?”韩平军说:“看样乔英精神确实有问题,邹香霞娘俩找了辆农用车,领乔英到县城精神病防治院看病去了。”
何启云内心惦记着乔英,他忙完手里的工作,便开车离开了派出所。
何启云到了精神病防治院,他认识陈副院长,他找到了陈副院长。
在陈副院长的陪伴下,何启云见到了乔英。乔英穿着肥大的蓝白杠病号服,面容灰暗,神情萎靡,与她以往面容的光亮和饱满形成极大的反差。
在何启云看来,乔英昨晚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乔英的模样,也让他心里愈发难过,他忙搬把椅子送到乔英的跟前放下说:“乔英,坐。”乔英坐下,眼睛直直地盯着何启云。见乔英如此神态,何启云问:“乔英,你不认识我了吗?”不曾想,乔英冷峻地说:“我当然认识你,你烧成灰我也认得。”何启云想说声对不起,但陈副院长在场,他又不好张口。他只好说些别的,他问:“你怎么会被你姨送到了这里?”乔英说:“是我让我姨把我送到这的,这清净,没有肮脏龌龊的事。”乔英说到这,眼睛瞟了一眼陈副院长。
陈副院长意识到乔英要跟何启云单独谈话,他走出了病房。
见病房里只有自己和何启云,乔英倏然情绪激动地说,“该死的郝强,他昨晚脱我的裤子,想要强暴我……”乔英说话间双手紧握着何启云的手,生怕他顷刻离开。
乔英说她早上醒来愈想愈气,就极端愤怒又无处发泄才开始砸东西……
何启云虽预料乔英昨晚或许发生了什么事,但乔英的话,还是让他目瞪口呆,他气愤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乔英看着何启云生气的表情,她的神情阴转晴地笑着转了个话题说,“启云,其实我已原谅你了,你抓我爸爸是你的工作。”
乔英云里雾里的表现,让何启云胸口涌动着一种感伤和悲怆。他情不自禁地把乔英揽在怀里说:“乔英,对不起。”
“不知我爸爸怎么样了?”乔英忽地又哽咽起来,“我爸爸是个好人,他为了养家糊口遭人欺负才和别人动的手……你是警察,你懂得法律,你能帮我爸吗?”
“你爸爸已被案发地贵阳警方解走。”何启云承诺说,“我请假到贵阳,给你爸请律师替他辩护。”
乔英的泪水浸透了何启云的衣衫,她说:“谢谢你。”
十一
何启云父母何东升和郑岩都是兴隆县委的退休干部,两人不喜县城的热闹,便在胜利村买了房子过起了清净的生活。当何东升夫妻听儿子说要到贵阳,给那个被他抓捕的逃犯请律师辩护,在大为惊诧后气恼不已。何东升摔门而去。
当母亲的理解儿子,问:“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没放下那个逃犯的女儿?”何启云默言片刻,说了声:“是。”郑岩说:“儿子,你若是跟她有牵扯不清的关系,这将对你的前途和声誉都会造成负面影响。”她看了儿子半天见没反应,终于说出了妥协的话:“你要是执意到贵阳,我只希望你仅帮她这么一次,日后你不要再理会她。”何启云言不由衷地说:“知道。”
何启云到了贵阳下了飞机,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南明区公安分局。他要找自己接触过的到兴隆县押解乔桂生的贵阳市南明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王民权大队长。
何启云敲开王民权办公室的门,王民权颇感意外地起身热情相迎说:“这不是东北的小何吗?怎么公出来了?”何启云坐在沙发上说:“我这次来是关于乔桂生的事。”王民权推测问:“怎么乔桂生在你们那也做了案子?”
“不是。”何启云说,“你也知道乔桂生被抓,他妻子出车祸身亡的事。乔英因家庭的变故精神受了刺激神经兮兮的,她现在她姨家住。我是她姨家所在村的包片民警,她便委托我到贵阳帮她父亲请个律师打官司……我在贵阳除了认识你王大队,就谁也不认识了;有些事还得麻烦王大队。”
王民权说,“你说的事谈不上麻烦,我姐夫正好是个律师事务所主任,我给他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接乔桂生的案子。”
王民权说罢,从办公桌上拿起了手机跟他姐夫进行了联系。他挂断手机说:“我姐夫说可以接这个案子,我跟他约好咱们晚间一同吃点饭,唠唠这个案子。”
在王民权的引见下,何启云认识了王民权的姐夫卢律师,卢律师听了简单的案情后说:“乔桂生给他人打家具,因工钱之事与他人发生纠纷,将他人推倒致颅脑出血死亡,这应当是过失致人死亡罪。”何启云问:“那什么是过失致人死亡罪?量刑重吗?”卢律师说:“过失致人死亡罪必须是过失,即应当预见自己的行为可能发生他人死亡的危害结果,因为疏忽大意而没有预见或者已经预见而轻信能够避免,以致发生他人死亡的危害结果。过失致人死亡罪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不过此类案件应给予被害方死亡赔偿金……”
何启云听了卢律师的解释,既欣喜又忧虑;欣喜的是乔桂生所犯的过失致人死亡罪量刑不会很重,忧虑的是他以为帮乔桂生请了律师就了结了此事,不曾想还有死亡赔偿金。自己帮不了乔桂生那么多,那么乔桂生是否有亲属在本地能帮他呢?
在王民权送何启云回酒店的路上,何启云说:“我能不能看眼乔桂生?”王民权说:“没问题。”
十二
何启云和王民权到了看守所,看守所民警一看提审手续上写的是乔桂生的名字,便说这人在监室里情绪很不稳定,有自杀倾向。何启云听了看守所民警的话,心中倏然一紧。
两人在监区外走廊里等了半天,随着脚镣在地面上哗啦啦的声响和监区的铁门洞开,乔桂生才出现两人的面前。
乔桂生不但脚上带着脚镣,他的双手也被手铐束缚;他面色灰暗,面颊满是胡须。他见到何启云,眼神中闪过意外的神情,进而是怒目而视。
进了提审室,王民权指着何启云对坐进审讯椅里的乔桂生说:“这位你认识吧?”乔桂生把脸扭向一边,抵触地说:“当然认识。”王民权把乔桂生的手铐打开说:“你对从几千里之外赶来帮你打官司的警察持这种态度可不好。”乔桂生没理解王民权的话,他问:“谁帮我打官司?”何启云说:“我帮你打官司。”乔桂生瞪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何启云。
对于何启云来讲,抓捕乔桂生虽不惊心动魄,但那种在职责和私情的纠结下促使的行为,足以使他铭记一生。他迎着乔桂生的目光说:“或许你对我心存恨意,因你心里认为,我不抓你,你妻子就不会出车祸死亡,你也不会在这看守所里等待着法院的判决。但你考虑过没有,你妻子的意外,我同你一样都是不愿看到的……你犯罪逃逸,警察当然不会放过你,即使我不抓你,别的警察也会抓你;再则你逃逸的过程,胆战心惊的,何时是头呢?”
何启云的话,对乔桂生有所触动,他摇了两下头,双手捂着脸,一副愧疚悔恨的样子。
何启云想起看守所民警说的乔桂生情绪不稳定的话,便问:“听说你在监室里寻死觅活的,是挨欺负吗?”
乔桂生移开脸上的双手,低下头,透着绝望地说:“我把人弄死了,我不判死刑下半辈子也得在监狱里待着;我妻子的死,也等于是我害死的。我手上有两条人命,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只欠一死呀!所以我在监室里撞头、绝食,可警察不让我死,我想求死还不成……”乔桂生抬起了头,泪水纵横地看了何启云一眼,而后把目光对着王民权哀求地说:“快把我的案子交给法院吧,让他们快判我死刑吧!”
王民权苦笑着说:“看样我们这次来对了;若不来,你还真容易出现问题呢。”
乔桂生的颓废,迫使何启云厉声说:“作为男人,即使是罪犯,也应当有重新做人的担当。乔桂生,你还像个男子汉吗?”
乔桂生懵懂地看着何启云,听着他的下文。
何启云把语气缓和下来说:“你知罪悔罪,这是你好的方面;但你表现出来的绝望,却是极不应当的。只有坦然地承受所面临的刑罚,树立重新做人的勇气,才是你所应当做的。再则你犯的罪,不至于判死刑,也不会在监狱待半辈子。乔英在惦记着你这个父亲……”
提到女儿的名字,乔桂生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问:“是乔英让你来帮我打官司的吧?”
何启云说:“是乔英委托我来的……”他把到贵阳来所了解的情况说给了乔桂生。
当乔桂生得知自己所犯罪行是过失伤害致死罪,至多能判7年刑时,神情顿时变得充满了希冀。因乔桂生日后的判决涉及到死亡赔偿金,乔桂生琢磨半天想起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乔桂云有可能在贵阳开酒店。王民权说:“巧了,乔桂云我认识。”他对何启云说:“他妹妹开的酒店就是我安排你住的酒店。”乔桂生给乔桂云写了一封信,让何启云转交给她,看她是否帮自己。
何启云和王民权找到了乔桂云,乔桂云听到哥哥出事唏嘘不已,她答应帮助乔桂生。
何启云临走那天,他对送自己到机场的王民权感激地说:“这次贵阳之行,多亏了老大哥相助。”王民权说:“天下警察是一家,应当做的。”
十三
乔英住院的几天,郝强每天都去看她,并时常提起她答应嫁给他的事。在乔英眼里,自己跟何启云组成家庭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加之郝强对她的软磨硬泡,她也就认命般地接纳了郝强。郝强把乔英接回家,开始准备婚事。
何启云从贵阳回来,先是去了精神病防治院。陈副院长告诉他,乔英昨天刚出院。何启云拿手机要给乔英打电话,可一考虑她在邹香霞家接电话可能会不方便,他给乔英发了短信:我已从贵阳回来,想见你。乔英过了两个小时才给他回短信:晚间6点,村西头见。
乔英的确不方便给何启云联系,她接到何启云的短信,很想得知他到贵阳给她父亲办的事情怎样,可她正和郝强粉刷屋子,她只好待郝强离家到派出所上班后给何启云回了短信。
在村西头的杨树林,何启云把车停在杨树林边,靠着车吸着烟。
不一会儿,乔英出现在何启云的视线里。乔英近前,何启云压抑着情绪说:“过来了。”乔英说:“我们进林子里谈吧。”何启云和乔英边向树林里走着,边把到贵阳后的经过说给了乔英。
在听何启云叙述的过程中,乔英或是对何启云所做的付出感动,抑或对父亲有较好结果的惊喜,她转身垂泣着。
乔英消瘦的背影,使何启云怜惜地近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说:“你父亲很惦记你,他不希望你这样伤心。”乔英止住泪说:“我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他这个结局,我也满足了。”何启云说:“你父亲说,我女儿若是有好的归宿,我就不担心什么了。”乔英听了何启云的话,忽地抱着何启云,又流下泪水说:“我没有好的归宿,我竟嫁给我不喜欢的人……”
一个阴沉而又响亮的声音响起:“乔英,该回家了。”
何启云和乔英惊悸得身体同时一激灵,两人循声望去,见十余米开外,邹香霞站立在那。
何启云和乔英黯然分开。
十四
邹香霞倾其所有给儿子办了婚事。
晚间,客人相继离去,邹香霞和儿子儿媳坐到了餐桌前,平时不近酒的她自斟了一杯白酒,面露喜悦地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喝一杯。”
郝强很兴奋,虽然他中午喝了不少白酒,但晚间仍旧倒了一杯白酒。
邹香霞喝下一口酒说:“乔英啊,从今天起,你就别管我叫姨了,改口叫妈吧。”
乔英似乎在恍惚中成了别人的媳妇,让她很不适地伤感流泪说:“我是你的外甥女,怎么就一下成了你的儿媳了呢?”
“你从外甥女成了我的儿媳妇,这不是亲上加亲吗?再则,郝强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俩的婚姻很正当啊。”邹香霞心里明白,即使郝强和乔英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人还需有个磨合的过程,她计划明天到郝强的三婶家待几天,给儿子儿媳一个独立的空间。
乔英没再说别的,擦拭着泪水点下头。
邹香霞娘俩先后喝晕了摇晃着回屋后,乔英像座雕像似的呆坐在餐桌旁。不一会儿,郝强呼噜声传来。乔英一直在厨房待到黎明,直到邹香霞的屋里有了动静,她佯装起得早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早晨吃早饭的时候,郝强没有起床。邹香霞饭后进屋对儿子说:“我上你三婶家待上几天。”郝强睁下眼说:“去吧。”乔英在厨房探过头来问:“你怎么想起上三婶家?”邹香霞说:“你三叔去世不长时间,你三婶一个人住,我过去陪陪她。”邹香霞说完,就出家门走了。
乔英不愿待在屋内,她拿本书到院子里看;中午她见郝强还没有起床,就去招呼他,可她见郝强满脸潮红,呼吸急促。她摸了下他的额头,感觉很热。她推醒郝强说:“你在发烧,我领你上医院。”郝强起身咳嗽着说:“不去医院,吃点药就行。”乔英给他端水拿了退烧药,他服下后又昏睡过去。
到了晚间,郝强醒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乔英说:“我怎么觉得胸闷呢?”乔英说:“咱还是到医院吧。”郝强瞪着发怔的眼睛不说话。邹香霞没有手机,乔英联系不上她。乔英只能焦虑地对郝强说:“我知道家里没钱,但再没钱,也不能不看病呀!”她忽然想起了母亲的死亡赔偿金,她说:“我母亲出车祸赔偿的钱你妈放哪了?你要是知道的话,明天把这钱取出些你住院用。”郝强明白,当初母亲以乔英精神不好为由扣留她母亲的死亡赔偿金本意是留住她,而现在乔英提出用这钱给他看病,这使他既感动又觉得愧疚,他指着床底下说:“存折和你的身份证都在一双胶鞋里。”乔英哈腰找出了郝强所说的胶鞋。
乔英到刘村长家找车,可她没进院门就见刘村长正在院里正跟别人喝酒。乔英犯了难,无奈之下掏出手机,拨通了何启云的电话。
何启云和乔英把已昏迷的郝强送到了县医院。何启云通过派出所的户籍查询找到了郝强三婶家的电话号码,把郝强的病危情况通知了邹香霞。
不曾想的是,郝强在县医院经抢救无效,第二天清晨撒手人寰。
抢救床上的郝强不瞑目的双眼和大张的嘴,让人看了骇然。乔英既惊恐又无所依地双手拽着何启云的臂膀说:“你说我可咋办呀……”
正在这时,抢救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邹香霞跌跌撞撞地进来,她看了眼儿子的尸体,随即扭头怒目圆睁地指着何启云和乔英:“就是你这俩奸夫淫妇害死了我儿子……”
郝强的死,虽让人感觉到意外和突然,但县医院出具的郝强死于大叶性肺炎灰色肝变期的诊断,也使人认同了这个结果。可邹香霞则一口咬定是何启云和乔英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她找人写了封标题为《奸夫淫妇害死我儿》的举报信,到县委县检察院等部门上访。
经兴隆县公安局党委研究,何启云被停职,接受纪检委的调查。乔英不可能再住在邹香霞家里,但她在调查期间,又不能离开兴隆县,她被县公安局指定住在公安局招待所里。
邹香霞不信任县医院出具的郝强死于大叶性肺炎灰色肝变期的诊断;而公安机关只有尸检才能得出答案。可邹香霞又对县公安局的法医不信任,县公安局经请示上级公安机关东林市公安局,东林市公安局派出资深法医到兴隆县对郝强尸体进行尸检。
为了彰显公正和消除死者家属的疑虑,在县医院的停尸间对郝强尸检当天,县检察院派人员到场进行监督,郝强的家属也被提前告知来到了县医院目睹尸检全过程。
郝强的尸体赤裸地摆放在不锈钢解剖台上,当法医抄起手术刀划向郝强的前胸时,本已悲痛欲绝的邹香霞不忍卒睹地昏厥在亲友的怀里。
郝强的尸检报告出来,证实郝强是死于大叶性肺炎灰色肝变期。曾跟邹香霞一道要给郝强讨要说法的亲属们,在河西村边给郝强土葬后,也都劝邹香霞正视现实,过好日后的生活。
然而邹香霞却不能接受儿子因病死亡的事实,她始终认为儿子是被人害死的。邹香霞接着上访,不过她递给县里相关部门的上访材料石沉大海,她到所递上访材料部门询问结果,开始还有人把她让进屋里给点水喝,劝慰几句;到后来门口的保安干脆不让她进办公楼了,对她置之不理。
两天后,邹香霞到东林市上访,被兴隆县公安局接回后,以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扰乱社会秩序违法行为,被处以治安拘留15天的处罚。
十五
乔英已回利来大酒店上班,下班的时候,她给何启云打电话,把他约了出来。
何启云和乔英虽没有表明恋爱关系,但两颗遭遇磨难且又孤寂的心,正在逐渐靠近。
何启云在县城紫金阁小区有一处住房,是父母留给他结婚用的。他心情烦闷想喝酒时,就把捷达车放进紫金阁小区里。
两人在饭店见了面,何启云点了一些菜和一瓶半斤装的白酒。乔英劝阻说:“你别喝白酒,喝点啤酒吧。”何启云无精打采地说:“我今天就想喝白酒。”乔英问:“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何启云叹口气没说话。
乔英知道,何启云遇到的烦心事大多与自己有关,她扭开白酒瓶斟满两个酒杯说:“既然你想喝白酒,那我就陪你喝。”
何启云喝下一大口白酒,才回答乔英:“邹香霞还在上访,我原准备调往县局的事也没了信儿。”
乔英若有所思地听着何启云的话……
郑岩给儿子打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家。何启云说喝酒了,就住在县城了。出了饭店,何启云打了辆出租车,领着乔英到了紫金阁小区。
何启云进了屋,他坐在沙发上把乔英揽在怀里,吐着真话:“乔英,你若是没结过婚该有多好呀!”
乔英的脸紧贴在何启云的胸前,默然一会儿问:“难道我没结过婚,你就能娶我吗?”
何启云说:“关键在于我父母,他们心里有个难解的结,那就是你是个已婚的女人。”
何启云的话,掀开了乔英那不堪回首的日子,她泪水夺眶而出。
何启云捧起乔英弥漫着泪水的脸说:“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虽然我父母心里有难解的结,可我对你结没结过婚并不在意,只要咱俩真心好就可以!”
乔英说:“无论我怎样的情形,我心里始终装着你……”
何启云感动地搂紧乔英,亲吻着她说:“我要娶你,我会待你好的……”
这一夜,何启云和乔英有了肌肤之亲。
何启云第二天上班,韩平军安排他和刘林到珠海押解逃犯。
何启云订了机票,给乔英打电话说,“我今晚到省城清江乘飞机到珠海执行任务,需一个星期左右回来。”乔英叮嘱说:“你要注意安全,做事别急躁……”两人卿卿我我地聊了有一会儿。
十六
乔英为了何启云能调往县局,她要阻止邹香霞的上访。
这天上午,乔英敲开了邹香霞家的院门。邹香霞见到乔英,便怒发冲冠地骂:“你这害死我儿子的臭婊子,到我家干什么?”乔英进了院内,开口叫了一声姨说:“咱娘俩能不能好好谈谈?”邹香霞操起一根木棍说:“臭婊子还不请自进,我跟你没有好谈的,你给我滚出去。”她见乔英没出去,就把手中的棍子落在了乔英的身上。乔英“扑通”一声,屈辱地跪在地上说:“姨,你若是打我能消除心中怨气的话,那你就打吧。”邹香霞愣了下,竟毫不手软地把手中的棍子再次抡向乔英。乔英闭眼承受着身体的疼痛。邹香霞打累了,住手用棍子指着乔英问:“你这个臭婊子到底想干什么?”乔英睁开眼哭诉说:“我毕竟是你亲外甥女,我求求你看在我死去的母亲份上,你就不要再上访了;我和启运真的没有害死郝强呀!”乔英的话不仅没任何效果,相反更加触怒了邹香霞,她又抡起棍子打着乔英说:“我知道你和那个小警察好,正因为你和那个小警察好,才伤天害理地害死了我儿子!我不让你们过好日子我才上访的,除非你离开那个小警察……”
乔英身上的棍伤还没好,郑岩趁儿子出差没在家,来到了利来大酒店约出乔英,她先是问乔英是不是跟自己儿子还在交往。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劝乔英离开她儿子,说自己的儿子跟她不合适。
两天后,乔英登上开往贵阳的火车,给何启云发了句“对不起”的短信,就关闭了手机。
何启云和刘林顺利地把逃犯从珠海押解了回来,他内心只是寻思,乔英为何给他发来一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的短信并总是关机,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向他袭来。
韩平军把何启云叫到办公室,跟他说的头一句话就是:“你近段时间哪也不要去,就在派出所值班。”
赶着想见乔英的何启云问:“为什么?”他见韩平军面色沉郁,就接着问,“发生什么事了?”
韩平军抬手示意说:“你坐下,咱俩慢慢谈。”待何启云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沙发上,他长嘘一口气说:“还是邹香霞上访的事。邹香霞几天前到了省城清江,在省委大门口拦下省委书记霍峰的车,把上访材料直接递到霍峰的手里,霍峰做了严厉的批示,省委政法委已组成由省纪检委、省高检、省高法、省公安厅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到兴隆县,彻查邹香霞反映的问题。看这架势,霍峰是真的把邹香霞反映的问题当做冤案来处理了。”韩平军的话,让何启云不由目瞪口呆,他结巴地说:“那、那怎么办?”韩平军说:“只要事实清楚,不怕查。”他拿起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说:“县局纪检委书记顾景江的意思是,你一出差回来就给你关禁闭。我说,没查出何启云的问题,给他关禁闭不合适,还是把他安排到派出所值班吧。顾景江同意了我的意见,所以我才说,你哪也不能去,只能在派出所待着。”何启云说:“那我得回家一趟,拿几件换洗的衣服。”韩平军说:“你快去快回。”
何启云离开派出所,先是匆忙地奔向利来大酒店找乔英,但让他失望的是,酒店的人告诉他,乔英已辞职一个星期了。
十七
联合调查组由清江省政法委秘书长带队,省高检、省高法、省公安厅都派出了主管业务的副职,并在全省范围内组织了几名法医专家和痕迹专家,共20余人的队伍来到了兴隆县,住进了利来大酒店。
联合调查组开棺验尸后,把相关的检材,按照同一时间送检材、同一时间检验、同一时间出结果的要求,分别送到公安部鉴定中心、司法部鉴定中心、西安政法大学鉴定中心,做DNA检验和病理检验。
三个地方的结果同时出来后,证明检材里没有毒。既然不是毒死的,那么死者又是否死于大叶性肺炎灰色肝变期呢?邹香霞的上访材料有这样的内容,公安局的法医收了何启云家的钱,说不上拿个狗肺子或猪肺子的糊弄我,随便说肺子里检出什么大叶性肺炎灰色肝变期。联合调查组通过询问东林市公安局法医,在兴隆县公安局物证冰柜里找到了检材。
联合调查组再次把检材做病理复查,检查出的确是大叶性肺炎灰色肝变期。那么这个检材是否就是郝强身上的呢?
经过对检材和开棺收集的检材做DNA检验,结果是同一人的。
真相大白,联合调查组认定邹香霞上访是无礼上访。
摆在联合调查组面前的后续问题是,若把查证的结果告诉邹香霞,她不相信查证的结果,日后还上访怎么办?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有人说,是不是邹香霞这人精神有问题。联合调查组决定对邹香霞做精神方面的鉴定。
四名受邀请的全国资深精神病鉴定专家来到了兴隆县,他们分别跟邹香霞谈话,最后得出一致的结论,邹香霞患有严重偏执型精神病。
邹香霞偏执型精神病必须得治疗,可治疗是需要费用的,邹香霞的家庭条件承担不起治疗费用。经过多方协调,邹香霞精神病的治疗费用由兴隆县民政局负责垫付。
邹香霞住进了兴隆县精神病防治院。
联合调查组经过两个月的工作,查清了邹香霞所谓的上访问题。联合调查组返回了省城清江。
十八
兴隆县公安局所面临的压力和笼罩在何启云家人头上的阴影,随着联合调查组的离去,都得以释然和散去。而何启云脸上却看不出高兴,他的神情还是欠缺阳光般的朝气。他跟韩平军说:“韩所长,我想休假。”派出所警力少,工作忙,韩平军想拒绝,但他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他问:“你要到贵阳找乔英?”何启云点下头。韩平军不想让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永远的不开心,他说:“我同意你休假。”
何启云回家跟母亲说:“妈,我休假了,我要到贵阳去。”郑岩表情平淡,一时没有说话。何启云以为自己说的话,会引起母亲的强烈反应,他看着母亲说:“妈,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郑岩开口说:“你的话,我当然听清楚了。”她接着说:“你既然对乔英的感情如此坚定,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只要你开心就好。”听了母亲的话,何启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充满感激地说:“妈,谢谢您!”郑岩说:“你先不要对你爸说,你爸的工作我来做。”
何启云坐火车到了贵阳后,因他联系不到乔英,他推测,乔英回到家乡,肯定会看她父亲,乔桂生或许知道乔英的下落。他搭上了开往贵州监狱的客车。
何启云顺利地见到了乔桂生,他向乔桂生坦露了贵阳一行的目的。乔桂生没有反对何启云和女儿的感情,他说女儿好像开了个小吃部,并告诉何启云一个手机号码。
何启云走出监狱,兴奋地拿着手机,拨着新得来的乔英的手机号码。手机里传来了风音,何启云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握手机的手也在颤抖。
“喂,你好。”乔英那柔和的、甜美的、带有磁性的声音,久违地在何启云耳边响起。
“乔英吗?我是何启云,我来……”何启云想说他来到了贵阳,他认定自己的话也定会给乔英带来惊喜;可他的话没说完,乔英那边挂断了电话,手机“嘟嘟”地响起忙音。
乔英随即给何启云发来了短信:你不要再找我了,我已经结婚了。
何启云的心顿时跌落到了谷底,他乏力地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他想不通曾对自己那么柔情的乔英,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决绝!
何启云觉得已没有必要在贵阳待下去,他回宾馆订了第二天返回清江的机票,而后在客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何启云是被宾馆外小吃的叫卖声唤醒的,饥肠辘辘的肠胃提示着他,从早晨到现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外边下着蒙蒙的雨,一脸愁楚且没有撑伞的何启云似乎对雨没有感觉地徜徉其中。在何启云的心中,凡是与乔英相关的字,都会引起他酸楚却又甜蜜的回味。宾馆外一家“英英小吃”让他停下脚步继而走了进去。一个在灶边忙碌的背影很像是乔英,他心跳加速,刚要过去看个仔细,可那背影侧身有些凸起的肚子,使他苦笑着把目光移向了一个空着的餐桌。
何启云要了碗贵州小吃豆花面,几大口便吃下了肚。他叫了声:“结账。”
这时,小吃部的音响传来了一首不知名的歌曲打动了何启云,歌曲的歌词是:其实我早应该了解,你的温柔是一种慈悲,但是我怎么也学不会,如何能不被情网包围,其实我早应该告别,你的温柔和你的慈悲,但是我还深深地沉醉在,快乐痛苦的边缘……
一直沉溺于伤感中的何启云,被这首歌深深地打动,似乎这首歌就是为他此时的心绪所写。他从衬衣兜里掏出自己和乔英的合影,不由泪眼朦胧。
何启云故作坚强地告诫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他的双手逐渐用力地撕着手中的照片。
“不要……”一个女人急切的声音,从何启云的身后传来。
女人的声音太过于熟悉,何启云迅疾从椅子上站起转身。
站在何启云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魂牵梦萦的乔英,她手里拿着零钱,显然是过来给何启云结账的。
何启云犹如眼前出现幻觉般问:“真的是你吗?乔英?”
乔英端详着何启云,点下头,眼中流落出晶莹的泪珠。
何启云紧握着乔英的手,可他目光下移,看着乔英凸起的肚子,他的手随即松开问:“你、真的结婚了?”
乔英的脸上透着羞怯,小声说:“我没结婚,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她接着拉起何启云的手说,“走,我俩到外边去。”她在门口拿了把雨伞。
乔英一直把何启云拽到一个僻静处,何启云懵懵然说:“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清。”
乔英大声说:“我没结婚,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何启云惊喜欲狂地猛然间把乔英搂在怀里说:“你害死我了,你不是不接我电话,就是欺骗我你结婚了……”
乔英打断何启云的话说:“你哪知道我的苦楚呢?在你出差的时候,邹香霞说除非我离开你,她才会不告你;再则,你母亲也找到我,让我跟你断绝关系。所以我回到了贵阳,我内心虽对你难以割舍,但你若好,我再苦也觉得值得;好在我怀了你的孩子,有你我的骨肉在,我这一生将不会孤独。我没想到,你会到贵阳找我。”
何启云说:“邹香霞被鉴定为精神病,她住进了精神病防治院,再不会有人告我了。我母亲已同意了你我的婚事,我这才到贵阳找你。跟我走吧,回到我家,我俩就结婚。”
“好!我俩结婚。”乔英喜极而泣地哭出了声。
天空中的雨停了下来,晚霞中竖起一道彩虹,一幅绚丽的景致展现在两人的眼前。
作者简介:库玉祥,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牡丹江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长篇小说《誓不言悔》(已改电视连续剧)、《险象环生》、《目标锁定你》、《隐形罪恶》等,还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纪实等作品若干。作品曾获公安部第十届金盾文学奖和首届中国法制文学原创大赛二等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