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永利
营建抒情空间里的诗歌生态——评袁志军的诗集《如风轻飏》
※ 梁永利
袁志军在二十多年的诗歌创作积累中,一直坚持诗言情的价值取向,将“诗歌的本质是抒情的”观念溶于诗作,极力营建抒情空间里的诗歌生态,表现出对自然山川美景的赞赏,对家乡的热爱与期望,通过这种浪漫的诗歌情怀和生态美学的意蕴,显示了人类与自然共同和谐的期待。
一
进入新世纪以来,诗歌生态日益受到人们的关注。因为诗歌的创作环境呈现多层分流,市场化策划已大面积占用公共话语资源,仅就诗歌语境而言,当下流行的叙事文本、大量名词彰显具象、对诗歌美学意识的形而下修饰等,已让诗歌的生态产生窘局。所以,诗歌创作中的热情与冷调出现分离,一种非抒情的理论也就占为上风。但我还是认同情感和诗的关系,是传统诗歌美学的基石。除此,一些如贴上面具一样的诗歌,干巴得令人生厌。
袁志军的诗集《如风轻飏》,为我们搭建了纯生态的诗歌王国——远大的,辽阔的是草原、大漠、古城、湖泊、森林;近在身边的是家乡、江边、渡口、船、池塘、窗台,以及对人生历程中的季节变幻,花果草叶的寄意等等。他的诗作围绕着这些物象,是“对真实的热情追求”(米沃什语)。不难看出,热情来自于诗人熟悉的生活事象,假如将这些诗作简单地归类为田园诗、乡土诗,那么诗人的言与情便失去意义。读《草原有没有灵魂的归路》一诗,我感觉到“马与草原”的依赖关系,夜色下的草原,有无边的落寞和黯然的悲伤。“在心的河床/七色的青草渐次铺陈/恣肆疯长”,这青草当成诗人隐藏情感的底色,面对草原,他忘却了“喧嚣和迷茫”,一旦“掌心里盛不下的温暖/凝成草尖的露珠”,那“辽阔的孤独”就无法可比。其实诗人的期待与渴望十分的强烈,但是这一场即将的遇见又终将的诀别,是灵魂的归路吗?绝对不是,情到深处的孤独,欲说还休!
诗人的田园牧歌,在“盛夏的安排”下流淌,对草原的思念如丝如缕。
风暴的烈焰灼我成沙
一粒游走在冰冷四季的黄沙
当夜寒沁骨 繁星闪烁
沙的内心澎湃着一片海洋
——库布齐,我只是你的一粒沙
——《风吹来的沙》
诗人以库不齐的一粒沙自喻,正是他领悟了沙子的宿命。“沙的内心澎湃着一片海洋”,从海边来到沙漠,沙与水的千年之变,激活了他的想象,他仿佛看到了沙底下“一尾嵌在礁石上的鱼/如一曲千年前凝固的忧伤”。这忧伤是诗人抒情的分界点,“那个在沙海行走的人/路在哪里?” 沙海里的彷徨以及遥想 “那些注定的过路人/策马在千帆之外”,奠定了诗情的归向,一粒沙终于沙尘,但改变不了它的特质,“在海水里相濡以沫/在干涸里相忘于江湖”也就当成了诗人的生活尺度。
二
诗集《如风轻飏》里的诗作,大都是诗人行走异乡时的愁情表露。如《我是远方的过客》《末。暗渡》等。这种乡愁意识无时无刻充满诗人的心灵,我因他诗中的一块稻田,一方池塘,一棵油菜花而闻到了浓浓的乡土气息。这气息构成了他诗歌生态的属性。这属性开始以自然的原生态进入诗中,使诗歌的元素与客体现象保持关联,以达成抒情层面的诗学意义。唯有如此,诗歌真正的生态属性才会流露,文学的关怀意识才能反映。如下面的一首《梦一般地路过秋天》:
秋天迅疾而来
生锈的肋骨来不及疼痛
就被撕裂。那些黑色留白
沉默着
落叶飘零的声音
无边无际的苇丛深处
有暗自成荚的蝴蝶
以及蛰伏的流萤
我一直沉默着,跟芦苇一样
路过秋天的时候
正好有风缓缓吹来
我没有移动双脚
只是轻轻地,在如镜的水面
一点点释放流年之殇
而身体里的苇花
燃烧在寂寥的光影里
我始终坚持
不去历数过去的颓废、潦倒和悲伤
安静地等待远方的鸟群
携我向南 追赶那温暖的足迹
向着遥远的斑斓的春天
这首诗写得并不复杂,一段场景就让人浮想。时间:秋天。地点:苇丛边。人:我。对应客观物象:肋骨、声音、芦苇、蝴蝶、流萤、苇花。虚拟的物象:鸟群、足迹、霞光、河水、春天。事件:梦一般地路过秋天。诗人刚好在秋天离开了故土,试想在收获的季节背井离乡,个中滋味定然苦涩,乃至痛苦。诗句“生锈的肋骨来不及疼痛就被撕裂”,体现了对故土铭心刻骨的惦念。一路上的景观,蝴蝶暗自成荚,流萤在蛰伏,这是诗人人生途中必经的修持。包括能燃烧寂寥光影的苇花,更加激发了诗人的进取之心。他放下了“颓废、潦倒和悲伤”,继续以梦想去飞翔,去等待远方的鸟群,斑斓的春天。
三
读袁志军的诗歌,已沉浸在他的浓郁的抒情腔调里。他为情而泣为爱而歌,诸如《空屋子》《月台》《一个人在江边读书的日子》等篇,见证了他在2000年前这一时期的诗歌抒写特点。他在诗中借助语言中最敏感、最柔软的部分,准确地把内心最脆弱的思恋表达出来。就算是淡淡的伤感,也随音乐之声,落进了梦痕,或是“我膨胀的思恋就如一泓清泉/而你游作一尾鱼/自由自在”。从这点看来,他的诗回到自然,并重构自然和人的和谐关系,让生态诗歌的精神本质寻找诗意的栖居。
虽然这不是诗歌狂热的时代,但是创作出诗风朴素明朗而又隽永清新;表达简洁而又自然生态的诗歌,让读者将诗歌当成精神的养料,为人生为理想重拾美好时光,就必要重温抒情的魅力,用诗歌认识人间的真相,排解生活的烦恼,从中得到审美的愉悦和有益的启迪,这应是袁志军的文学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