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
山岚缭绕雾气飘渺
早早的马嘶羊咩撕裂一夜的宁静
友谊峰下这个天外的村庄
青草的芳香混合浓烈的畜粪尿骚
洗漱早起的图瓦与哈萨克
脸盆与清水搁在门前的木墩上
他们肯定不是昨夜从牧场回来的醉汉
他没醒 他的女人也没醒
此刻他的深睡比他窗外躺在沙发上
四腿长伸呼呼大睡的狼狗还沉
昨夜他的一夜折腾
老婆一宵没合眼的呻吟
吓得木屋外人与狗同起的鼾声湿漉了晨光
喀纳斯连绵的木屋潜伏在云海谷底
敞开的大堂中成吉思汗的绣像高悬
马鞭与弯弓在侧
牵马出门的子孙今天只计算着他们的游
客与腰包鼓胀
只顾在马前温驯地牵马
一定不再与弯弓论射雕
草原帝国 西征那是何等遥远的大梦
要论 今天他们也只论酒
酒中我仍是再世英雄
铺天盖地
阿尔泰山从我走近它的那天起
浑身就沾满了酒气
次次走过木屋门前
次次被酒染指拿下
西北偏北
空气中弥漫干柴烈火的激情
但没有铺天盖地的女人笑脸相迎
呕吐 呕吐 吐出最后一堆黄豆
而后伏在晨光拂照的窗口
听几声牛叫马啸呼吸几口夹杂草香酒味的山气
回首烟波故乡万里恍若隔世
此身何身 今晨何晨
其实 我已在天上
远方的家在天上生儿育女
远方的人在云上吃肉喝酒
曙光金色从婴儿脸上淌下
白色的毡房又一次照亮黎明
树的叫声被鸟接过去
横七竖八漫山遍野躺着的酒瓶子
那都是谁的命根子
手榴弹一样敲榨飓风般刮过的马群
五月的喀纳斯依就用坚硬的寒冷抵抗烈性的酒
泰加林中一具具用旧的尸体闪耀着故国黄
昏的阴暗
一张张僵硬的嘴走在回家的路上
露水重新贮满
生长黄金的草地站满羊群站满灵感
在四周高高的山顶像默默移动的云
傲视大地的苍茫
质朴回去二千年
日子也回去二千年
牧人与农人在回家的路上和解
过去的日子就是现在
图瓦还是那个图瓦
西北偏北
喀纳斯用云海筑城
我一个孤独的骑马人
闲荡在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