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匪/著
刚一散场,韦贵就急步下楼,挥手叫司机回去,自己拐出大院,叫了一辆出租车,往底下街赶。
离底下街十九号楼还有三四十米,韦贵就下车。等车子离去后,他习惯性地前后看看,这才快步走进他熟悉的楼房,上楼,掏钥匙,开门。
“哎呀!”女人的一声惊叫,随即是一顿柔软拳头的轻打,“你想吓死我啊?”原来,女人手提坤包,也正好走到门后,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这么气喘吁吁的?又猴急了吧!嘻嘻……”女人笑着两手环到他背后,随即就是红艳艳、热湿湿的嘴唇亲在脸上。
韦贵第一次没有热烈的反应,只是木然地站着。十几秒钟后,他伸出左手在她背后轻拍了一下,说:“别忙出去,我跟你说个事,很要紧的!”
“我刚想出去呢,什么事这么要紧?”
“我们……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
女人松开他,退后两步,盯着他的眼睛:“你说什么?你神经病了吧?”
韦贵转过头去,不看她漂亮的丹凤眼,径直走到沙发那里坐下:“不是神经病,只是……我的心很乱……”
女人也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还是使劲盯着他的眼睛:“是又有了新的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我可以用脑袋向你保证!”
“那就好,只要你保证没有新的,别的再要紧的事,我也觉得是小事呢。”女人说着,将白皙的小手轻轻放在他的大腿上。
“不是小事,非常要紧的!我们得分开一段时间!”他也将大手按到女人的手上。女人感到他的手微微地有些战栗。
女人还从来没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这种发自心灵深处的战栗,她也有些惶恐了,她轻轻将头靠到他的肩膀上,轻声说:“你可别吓着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不懂的,你也不应该知道。反正,无论如何,我们得分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也不能打电话给你。”停了停,韦贵用力握了握女人柔软温暖的手,“我更不能来找你了。以后,你自己好好关心自己,然后,找个人嫁了吧,我给你三十万嫁礼。”
“可是……”女人将韦贵的手按在她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小腹上,“我已经怀孕了,我怎么能离开你呢?”
“啊?!”韦贵心一缩,一股烦躁弥漫开来……
韦贵是天黑之后才微醉着走进城南平安苑小区的。心烦意乱的他掏钥匙捅门锁好一会,也开不了门,最后是老婆从里面将门打开了。
老婆一闻到他嘴里喷出的酒味,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场施展起她骂骂咧咧的脾性:“哼!又到外面玩野女人了吧?到哪天在花下死了都不知道!”
韦贵没有像平常一样逆来顺受,而是反唇相讥:“嗯嗯,你就盼那一天吧?巴不得老公早死,自己好天天找野男人!”停了停,又骂道,“哼!看你天天穿金戴银涂脂抹粉地出去浪荡就不是个好东西!”
“好哇,反了你啦反了你啦!”老婆一顿小拳捶在他肩头上。
韦贵早已心烦透顶,胳膊猛一甩,老婆就给甩到地板上。他食指抖抖地指着老婆,骂道:“以后少发你的母夜叉脾气,我早就受够了!抹什么鬼香脂鬼香粉,人家抹你也抹,哼!你这是猪八戒涂胭脂,越涂越难看!天天戴什么金项链金耳环金什么!显什么鬼富贵,我死了我完蛋了,你还富什么还贵什么?!……讨厌的臭娘们,赶紧把这些统统拆下来,把什么鬼超短裙黑丝袜统统给我烧掉!从明天起,你天天都给我穿上粗布衣服,在人前低着头少说话少惹事……”
老婆哪受过这种打骂?这是结婚以来第一次啊,她当场撒泼,在地上打起滚来:“好呀,你翅膀硬了,可以单飞了,不把老娘放在眼里啦?你可当心着,没了老娘,你这官也当不成!”
韦贵大骂了一通,也有些累了,无精打采地拐到沙发那里斜斜地靠着,一会,才说:“你就别闹了,早已受够了老是拿你爸压我的日子……唉——,你爸也进去了,好日子到头了。”
好像是被注射了镇静剂,老婆一听这话,马上停止了哭闹,躺在地上转头望着韦贵,狐疑地问:“你哪里听来的谣言?我爸是去省里学习的!”
韦贵闭了眼睛,说:“那是人家的老招数了,什么鬼学习,已经进去了……我们市这批十几个人,都挨了。”
老婆一骨碌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韦贵的旁边坐下,盯着他疲惫的脸,不甘心地问:“这是……真的吗?”
韦贵睁开眼睛望着老婆,也有点怜惜起来,以后担惊受怕的日子,也许只有她会跟自己分担,于是,他抬起手,抚在老婆的肩上,说:“是真的。你爸进去了,董叔也进去了,唉!”
董叔是她爸的几个老部下之一,对韦贵很关心的。
“董叔是晚上睡觉前被人带走的,事前都没什么预兆!”韦贵说着,突然一激灵,马上站起来,“不行,我们那四个煤气罐得马上搬走!”
老婆还是一脸狐疑:“煤气罐里,也藏不住吗?”
“肯定不行了,今天听说有一个人将钱一捆一捆放在不锈钢楼梯扶手里的,都被搜走了。还有放在大门外灯笼里,放在花盆里、地板下面等等,都逃不过人家的眼睛,人家是专门吃这种饭的,厉害得很!”
“那……这可怎么办啊?”老婆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样吧,夜里,我们悄悄在后花园里挖个坑,把它们都埋在地下吧。”
“你这招对了!”韦贵站起来,“是得将东西埋到地下,不过,不是后花园。明天一大早,我们带东西回老家吧,将东西埋到祖坟里去!古人不是也有这种陪葬的吗?这样,才最稳妥。好!好!好!就这样定了!我们马上找袋子将它们装起来,天没亮就走。”
老婆一听这话也站起来了,跟着韦贵准备往楼上走。
这时,“笃笃笃笃……”大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在这宁静的小区,这声音显得异样的刺耳!多年来,这扇门还从来没人这样急促地敲过。
韦贵和老婆惊悸地相互对视,然后又不约而同飞快扭头死死地盯住大门:谁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