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romeAraki
由非线性向线性的转换,我们称之为化约,也可以被认为是一种毁灭。就像我们把乱飞的苍蝇拍扁在墙上,使之成为一个没有厚度的平面。这一过程中,一个维度被剔除,生命消逝。那些被我们凝视着的墙上之物,那些有解的、可以计算的图像式子成了一般美术史的叙述对象。它们确定却不免枯燥。我们走进任何一个展览空间都与其签订了一份隐秘的契约。艺术家、观众、美术馆都依照这份契约行动、思考。他们共同赋予一个平面、一件死物以灵光。
而本展中,没有观众,亦没有艺术家,只有游客。游客往往是特定场域的发现者、探索者。与常居于此的人们每日几点一线的规则的运动轨迹相比,游客如何位移并不可预估。游客确实在场,却始终在他处。对“在他处”的轨迹进行数学上的描述是困难的,它必然呈现非线性。
特里莎·卡普梅尔坦诚地将自己的身份定义为“游客”,这位来自德国的极为年轻的艺术家在厦门生活了三个月。最终创作出的作品包括一些简易的装置、明信片、彩铃,还有基于特定地点的小说等等。所展示出的实物中凝结着这位细心的游客其体验、经历、思考。她逆推着矩阵式,并且在这一结构中召唤着其他游客(参观展览的人们)对该地点的经验。
那些物并非是纯粹的符号。用以描述能指的,我区分出三个层次。即“能指”被视作为艺术的、可视的、实现的/死的、无灵的、垃圾的/宽泛的、宽容的。艺术家总是工作在这一前提上,特里莎·卡普梅尔也不例外。
特殊的是,本次展出的创作中,“所指”并非终点,而只是作为跳板。我们不会在所指上停留,而是跳跃进一个集合。这一集合是实在的、超文本的、某种程度上超验的诗性的非空集合。这一次跳跃或许成就了艺术。倘若我们使用“艺术”一词指代我们在这个展览中所观察到的一些东西,那么此时,艺术并非朝着哲学的方向。正相反,艺术家正通过超弦理论,试图推演出混沌,回到物产生之前。
在此,词与物的映射关系自然不作为一个成立的命题。只是艺术家还依然一边小心翼翼地书写、生产文本,一边抽取出谨慎、克制、无聊的视觉标记。这是游客的义务之一。
本展是一篇由逗号、句号等组成的文章。不可阅读,但它却编码出了一套节奏、秩序,并现实而又具体地占据着时间、空间、生命。她巧妙地将自己的坐标隐藏于此,在某种必然的随机性中,艺术家正描摹出可能性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