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倡文
近日笔者在下乡走访过程中,采访到一位老民兵,他向笔者讲述了日本投降后,由于情报失误与日军所进行的最后一次战斗。
老民兵叫董学锋,1923年生,河南沁阳西万村人,1942年参加革命,曾任太岳军分区沁阳抗日县大队三中队三分队队长。董老虽年事已高,但讲起这段历史来思路清晰、声音洪亮——
1945年秋季的一天,董学锋所在的太岳军分区沁阳抗日县大队(后改称沁河支队)得到情报:从山西太原来一小股保安队,约四五十人,将在明日凌晨经过沁阳常平村。
保安队是日军扶持的汉奸武装,别看他们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欺男霸女,却只是一帮乌合之众,纪律松散,一打就垮。县大队多次跟他们交手,很清楚他们的实力。但县大队正在扩编,缺少枪支。于是,大队长董学义与大家商量后,命令三分队和一分队各带40人联合作战,利用常平村的有利地形,在马鞍山一带设伏,消灭他们。
常平村位于太行山南麓,北边紧挨着山西。马鞍山位于常平村南,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小山头,远看酷似马鞍,群众俗称此地为马鞍山, 山西通往河南的公路在两山之间, 最窄处只有四五米宽。此处不仅两山夹一路, 而且过去隘口两边就是万丈深渊, 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为重要的是,此处不仅地势险要,而且一旦情况有变,参战民兵向东可以撤到张老湾村,向西可以退守水峪寺,来去自由,非常适合打伏击。
天黑以后,董学锋带着三分队埋伏在东山头,一分队在董存军的带领下埋伏在西山头。他们架好机枪,准备好手榴弹,只等敌人在山下的公路上出观,就来个居高临下,东西夹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大约等了两个时辰,还不见公路上有动静,董学锋就派侦察员去摸摸情况。大约一顿饭工夫,侦察员气喘吁吁跑回来报告说:“情况有变! 刚到常平村口,就听见村里叽哩哇啦全是小日本,不是保安队。 大约有1000多小日本正在吃饭,现在快要出村了,我们赶紧撤吧!”
情况突变,董学锋一时拿不定主意,打还是不打?打,虽然占据有利地形,但80名民兵肯定打不过1000多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本鬼子;如果先撤,西山的一分队没得到消息,交上火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情况万分紧急,董学锋一边命令通信员,赶在敌人出现之前跑到西山头通知董存军立即撤退,一边命令大伙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暴露目标,就跟小鬼子拼了!
这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红,透过清晨雾霭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围的情况。派出去的通信员很快又跑了回来,压低声音说:“过不去了,鬼子已经进入伏击区。”跟一分队失去了联系,董学锋等人只得先隐蔽不动,待敌人过去后,再悄悄撤退。
走近了,才看到日军排成四路纵队,肩上扛着轻重武器,迈着整齐的步伐,唱着军歌,后面还有几头毛驴驮着弹药或粮食之类的物资,毛驴后面好像还跟着家眷……这让董学锋很是纳闷, 怎么打仗还带着家属呢?再看看这一片黑压压的日军,虽然他们唱着军歌,但却与之前不可一世的日本兵有点不一样。
就在董学锋认真观察着敌情时,突然鬼子一阵“哇哇”叫唤,几挺“歪把子”机枪同时向西山头扫射过去,打得碎石乱飞。不好,一分队被敌人发观了!他果断下令:“打!”
战士们用力甩出的几颗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晕头转向,像炸了窝的马蜂,嗷嗷叫着四处乱窜。 那几头受了惊的毛驴东突西跳,有的挣脱背上的物资,滚下了山崖。敌人见受到左右夹击,也立即分兵向东西山头射击,后来又架起了掷弹筒,几发炮弹在半山腰炸开。
董学锋根据经验判断敌人是在盲目射击,就和副队长宋百堂每人抱着一挺轻机枪向敌群扫射。中弹的日军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跌下了山崖。
这时战场上出现了让董学锋看不明白的场景:只有少部分日军在进攻两个山头,而大部分日军还在唱着军歌继续前进,好像这里并没有发生战斗。
两袋烟功夫后,董学锋等人看到敌人已快攻上西山头,而一分队也已经撤离,就边打边撤。这时一梭子弹打来, 紧跟在董学锋身后的战士刘道宝中弹倒下。弓着腰的董学峰一手提着机枪, 一手拉了他一把,发现刘道宝已经牺牲了。又一阵枪声响起,董学锋脚下的岩石被打出几处火花,子弹差一点射中他的腿。他一个趔趄滚到一旁,撤退的队伍完全暴露在已攻上西山头的敌人的枪口下。敌人火力太猛,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已经撤离的一分队又返回来,在敌人背后发起了袭击,掩护他们背着伤员撤到了张老湾村。
这次战斗,县大队有一人牺牲、两人挂彩,敌人死伤10多人。战斗结束后,当地群众发现,敌人将受伤的和战死的日本兵一起推下山崖后,就匆匆离开了。
在后来总结这次马鞍山战斗时,董学锋才明白:原来几天前日本已经宣布无条件投降,驻山西的日本警备团拒绝向我八路军缴械,他们列队向新乡进发时,才与并不知情的县大队遭遇。这也解开了董学锋心中日军不敢恋战的疑团。
(责编 王燕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