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耀:借董子之势,复书院之兴

2015-11-02 03:06张菡陈瑞雪扬州报道
时代人物(新教育家) 2015年10期
关键词:董子董仲舒书院

本刊记者_张菡 陈瑞雪 扬州报道

余耀:借董子之势,复书院之兴

本刊记者_张菡 陈瑞雪 扬州报道

对国学,很多人觉得是“传统文化”,余耀觉得“文化传统”更为贴切。“文化传统”超越时空,而“传统文化”带上时代烙印。时代在不断前进,语境在不断变化,文化传统才真正需要传承。

正谊书院校园一景

北京,21世纪教育研究院Life教育创新首届峰会上,余耀介绍正谊书院的发言短短15分钟,却赢得现场长久掌声。于是,我们决定去正谊书院拜访他,深入了解他的治学理念。

晕在如此少见的校园环境里

从南京一路赶赴扬州,在火车上,我突然担心起来,出发前跟余耀联系采访事宜,仅限邮件来往,他在邮件里告知我校址:扬州市北柳巷99号正谊书院,于是我便略过手机号码的索要。9月10日一大早匆匆忙忙离开南京,直奔扬州去了。

原定9月10日下午到正谊书院,考虑到途中诸多不定因素,我在邮件里就没有向余耀敲定拜访时间。4点整,我们乘坐旅游专线巴士赶往正谊书院。未曾料到的是,正谊书院位于扬州双东历史文化景区,毗邻东城门遗址与东关街,此为“双东”。

话说扬州城东门遗址,始建于唐朝中期,五代、两宋、明、清均曾在此修缮城门与城墙。唐、五代、北宋、南宋时期的城门遗存叠压关系清晰。2009年,扬州市参照宋朝经典《营造法式》,复建城墙及山顶门楼,再现宋代扬州“壮丽压长淮,形胜绝东南”的雄姿。三联书店曾出版梁思成关于《营造法式》的注释。

下了巴士,我们一前一后,疾步穿行在两条人丁兴旺的冗长窄巷及高低错落的民居群中。“迷路疑团”越滚越大,前方终于一亮:两大红灯笼悬挂在不远处右侧的门梁上。我猜应是到了吧。果然,走到大红灯笼下,两扇紧闭的仿古红门,挂对联一副:上联“正气满天地”,下联“谊才遍九州”。再抬头一望,门上空空荡荡,门内传来幼儿清脆笑声。

顾不得这么多,我上前敲门,内心忐忑。须臾之间,身着保安服的大个子就开了门,探出头来,我即刻表明来意。他没有丝毫多余问询,就绿灯一开,让我们入了校园。

入得校园,小而精致,一派古朴景象,若不是有幼儿在嬉笑打闹,随着音乐做操,恍惚间我真以为是进了山里的某处修行道场。后来从余耀处得知,孩子们此时正上国术课。正谊书院的国术课程,包括体育以及太极拳等。

我正晕在如此少见的校园环境里,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踏着稳健的步子,迈过台阶,徐徐向我们走来。一旁的保安说:“那就是他,你们过去吧。”

余耀走过来了,圆方脸,五官大气而清晰,我们上前问好。

“你就是张菡吧。”

我说是,赶紧上前,握住了一只有力的大手。

“记得你们今天要来,突然想到只有你的邮箱,忘记跟你要电话。怕你们找不到,我一早就跟保安打了招呼!”声音温柔,跟高大身形些许反差,我向来以为身材高大者,酒肉在心间,声音一定是非常粗犷的,看来是我见识不广。

我跟余耀道谢,心里想着万一真迷路了,只能发邮件问路是否有点可笑?

余耀领着我们去了他的办公室,就在不远的长廊内,长廊一旁,便是兴建于明朝的“董子祠”,1962年5月扬州市人民委员会定为“文物保护单位”。董子祠青砖黛瓦,横匾上书“汉大儒董子祠”。

坐定,余耀便介绍起来。

董子祠大殿前的小“翰林”们

要说余耀,从头到尾都离不开正谊书院,也离不开董仲舒。正谊书院是他一手打造,董仲舒的治学理念也是他一手传承,所谓“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整个采访过程中,这句话余耀不住提到。

书院与董仲舒

我们先说书院的历史故事。

清人李斗在《扬州画舫录》中记载:“北柳巷在南柳巷之北,有董子祠。先为正谊书院,明正德间改正谊祠,祀汉丞相董仲舒。”

明代两淮盐运使司,相传是董子故宅。其中有井,人称“董井”。明代运使何士英曾在井上建亭,以追怀董仲舒。扬州运使方港颐又在井旁筑室,名“仪董轩”。两淮盐运司在运司后堂盖建了大儒董子祠,并屡加修葺。后为拜谒方便,于1511年,从运司后堂移建司西,也就是今天北柳巷内。

如此,董子祠与正谊书院合二为一。

书院,一个历史悠久的生命体,东亚古代教育制度有别于官学的教育系统。书院之名始见于唐代,发展于宋代,是一种独立的教育机构。用余耀的话说,就是培养网络大V的地方,清流之地。

中国最早的官办书院为开元六年唐玄宗在东都洛阳的丽正书院。宋代书院的兴起是始于范仲淹执掌南都府学,在北宋盛极一时。这时便出现了四大书院的说法。

至南宋更盛,各延大儒主持,成为理学书院。

最初,书院为民办的学馆。原由富室、学者自行筹款,于山林僻静之处建学舍,或置学田收租,以充经费。

后由朝廷赐敕额、书籍,并委派教官、调拨田亩和经费等,逐步变为半民半官性质的地方教育组织。

元朝,书院制度兴盛,专讲程朱之学,并供祀两宋理学家。

书院内的“董井”

校本教材

赠书会

明朝初年书院转衰,直到王阳明出,书院再度兴盛。明朝嘉靖年间,废书院为公廨,以统一思想口径。因书院批评时政,遭当道之忌,张居正曾毁书院,尤其东林书院事件。魏忠贤尽毁天下书院,书院乃大没落。

东林书院建于无锡,培养了杨涟、左光斗这样一批不畏阉党权势之人,明史里著名的“东林党”便由此而来。东林党治史上虽有争议,但不可否认彼时东林书院在培养人才方面的积极作用。

后满清入主,对书院所保存元气,犹有余悸,继续抑制。直至雍正十一年,正式明令各省建书院,改采鼓励态度,书院渐兴;惟不分官立私立,皆受政府监督,不复宋元时的讲学自由。

庚子后新政,庚子诏令将全国书院改制为新式学堂,书院制度瓦解。

自民国年代起在香港、台湾均有不同学校称作“书院”,但已与古代的书院有所出入。香港中文大学是香港唯一“书院联邦制大学”,前身是钱穆先生所创“新亚书院”。

以上均为书院的沿革。

我们再来看看董子。

在中国儒学发展史上,有儒学四大家之说,即儒学大师孔子、经学大师董仲舒、理学大师朱熹和心学大师王阳明,董仲舒是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被誉为“汉代孔子”。

董仲舒与扬州有着特殊历史因缘,曾任江都相十年之久,极大推动儒学在历来商业都会扬州的兴起。“大节当钦史阁部,通儒须法董江都”,至今是扬州人的共识。

这里说一个故事,众所周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出于董仲舒。余耀告诉我,“独尊儒术”并非董仲舒本意,源自汉武帝治国方略。因着董仲舒当时治学采各家所长,汇集升华于儒家,在汉武帝三次策问中,次第渐进,乃无意间推导出此“罢黜”与“独尊”。如有骂名,算是董仲舒替汉武帝所背。

汉武帝选派老年董仲舒出使扬州,为江都相,辅佐刘非,深有考量。刘非为帝兄,野心勃勃,汉武帝希望董仲舒以大儒风范加以监督并匡正。董便常常借机劝谏,把历朝历代成败得失讲予刘非,核心内容为一个“仁”字。

一次,刘非想试探董仲舒对春秋时期越王灭吴的看法。董仲舒借扬州当地“七国之乱”劝诫:“那些打打杀杀的家伙,都是不仁不义之徒,春秋五霸连小孩都羞于称之为‘道’,就是他们重欺诈而轻仁义。”如此,便引出了“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之说。

董仲舒深厚的学养与高超的辞令技巧,令扬州百姓幸福日子过了很长一段辰光。刘非也得以善始善终,享受了高规格的丧葬待遇。

至此,书院与董仲舒的渊源讲完。

再回到余耀的故事。

从了解儿童开始

2012年,余耀还是东关小学校长,那年他被调到了正谊书院。余耀调到此地,目的正是为了重振正谊书院。

2000年后,因教育产业化波及,择校风潮兴盛,导致资源锐减,正谊书院所在的北柳巷小学几乎招不到学生了,董子祠大殿成了危房。2012年,余耀开始打造正谊书院,他想让教育回到本源状态,脱离对教育规模的追逐,不再追求大,也不再追求多。

汶河小学正谊书院现在一共招收小学一至三年级的学生,现有近400个孩子,采取了与其他小学不一样的教学模式。

余耀以控制班级数量来控制教学规模,他不提小班化,同轨平行的班级,只需两到三个班,一个班30到40个孩子左右。学校一旦扩张,资源就吃紧,这对每个孩子都是不公平的。

余耀作为副校长,自己就担任了两门课的教学工作:吟诵与对联。前期的教学工作都是他一己之力承担,后来培养的老师逐渐上手,他才能抽开身做一些国学教育的推广工作。

他组织老师们编写并出版了4本正谊书院国学堂校本教材,分别是“奇妙的对联”、“浩瀚的诗词”、“有趣的汉字”以及“走进董仲舒”。

现在正在编写过程中的第5本《智者的叮嘱》,他希望用3年乃至更长的时间筛选出中国史上100位智者,从每位智者的言论中精选1句箴言,列出古人、今人及成年人如何品读,启发孩子读出自己的体悟。

余耀以此为由,把教师培训融进书本编写中去。最后出来的成品长什么样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编写过程中老师们学到的东西以及自身对国学最真切的感悟。

8月,余耀去了两个地方,为山里老师们做国学培训,月初去了贵州正安,月底去了山西运城。他深感山里老师最渴望看看外面的信息,尽管现在电子信息与媒体极度发达,但当个人真正植入到偏远山村,那种活生生的、有气息的东西是不同的,那是生命层面真正无碍的沟通。

在正安,他就有切身感受。正安在黔北,靠近重庆,贵州的最北边。他特地去拜访了那里的“务本堂”。只因机缘巧合,他的生命里也有“务本”两字,无意间,连接就产生了。因为正谊书院旁正好有一座桥叫“务本桥”,书院内的务本楼也就应运而生。

此时乐曲高山流水响了起来,这是孩子们的下课音。余耀说现在国学的复古风,把孩子当成了木头人,穿汉服,让孩子背一些自己也读不懂的经典,都做给成年人看,无法跟孩子的生命产生连接。

对国学的概念,很多人觉得是“传统文化”,余耀觉得“文化传统”更为贴切。“文化传统”超越时空,而“传统文化”带上时代烙印。时代在不断前进,语境在不断变化,文化传统才真正需要传承。

如今,读经有赞成派与反对派。余耀对经典的定义是国学教育的前期准备。在读经教育中,他感触到经典首先是“语言”的经典,正谊书院教学立足点便以“语言的经典”切入。而中国文以载道,在与语言经典接触过程中,与道德经典再相逢,便达到自然组合的状态。

儿童不是容器,更不是小大人。余耀说儿童的内核是需要被点燃的柴薪,是柴火,而去点火,去激发,就是老师的职责,所谓人才培养,老师即火。火递增,水衰减。

儿童这样一个多样的可能性,每个孩子的潜能跟发展方向是不确定的。老师需要去引导,去碰撞那些形形色色的可能性,这样的教育才能“薪火相传”。

余耀的教师节礼物

上联:烟锁池塘柳

下联:港城铁板烧;

上联:烟锁池塘柳

下联:锈堵油烟机。

如何了解儿童呢?余耀的方法是通过与儿童一起阅读儿童文学,走进孩子,通过不断接触,了解孩子的心态,如爱游戏、恶作剧等。当老师产生接纳与包容后,才能达成生命的连接,才能用生命行教育。

把阅读还给儿童

我问他:“这样的教学有规律可循吗?”

“有章法可循,但不能模式化。你只能有一个相对的流程。入学一段时间以后,老师首先了解孩子对某些学科的障碍,更多时候是让学生自主学习。”

因此,为了让老师更了解孩子,余耀特别设计了两门课,一门便是吟诵课。让孩子在未识字之前,用中国人传统的阅读方式,通过音韵,有韵律的,有节奏的,用口耳相传的方式吟诵古老的经典、诗歌、童谣与童诗。

必须要说,从两千多年前的诗经开始,再到汉赋、唐诗、宋词、元曲,中国语言文字达到了最高艺术境界,这里面汉字的韵起着决定性作用,没有韵几乎无法开启中国古文化教育的大门。所以从小培养儿童对韵的语感,是学习汉字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这也是古代童蒙教材几乎都是韵语的原因。

另一门课是儿童阅读,即老师与孩子共同阅读儿童文学、美文等,一起学习成长。与读经相结合,余耀还安排好玩的图画书适当进入阅读,丰富了阅读的维度。

“图画书的概念来源于西方,这就是一个兼容的。”余耀说着,立刻起身拿出不少他收集的绘本,还有老师们未完成的创作,内容讲述的是鉴真东渡。这些都是准备拿给孩子们读的。

让我吃惊的是,儿童还有选修课。每周三下午,学生们行使“自由意志”。就像社团活动,孩子们不带书包,一个下午三堂课,拎着袋子满校园跑。而选修课的内容,半学期就调换一次。排课不按年龄段,按兴趣,学生自由选择,因此,常有三个年级大大小小的孩子同时出现在一个班。

课程模式开放包容,完全不设限,老师们也被完全开发,每个老师开设不同的主题课程,琴棋书画、武术古筝,扬州地方传统的木偶戏,选择范围广泛,孩子们都在网上报名选课。

而余耀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指向国学,一个即指向儿童,早在2004年,扬州召开首届儿童阅读论坛上,他就想清楚了。

再讲一个关于对联的故事。

正谊书院里有很多对联,都是余耀与老师们自己创作。

对联在中国汉语里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余耀就用对联里的基本知识跟孩子们聊聊。

那怎样跟孩子们交流呢?

今年上学期,青海省语文教师国培班到正谊书院访问,余耀到汶河小学总校借了一个五年级班。在上课之前,要了这个班学生的名单,然后把孩子们的名字都做成了对联,作为礼物在课堂上送给他们,孩子们很高兴,兴趣就这样被激发了。语感从对联的学习里逐渐养成。

“烟锁池塘柳”,余耀说这几乎是一个绝对,五个字组成“木火土金水”,难对!但孩子们就机智地对了出来:

一、上联:烟锁池塘柳

下联:港城铁板烧;

二、上联:烟锁池塘柳

下联:锈堵油烟机。

原来学对联也是做游戏,老师就在游戏过程中完成教化的过程。

余耀谈到校本教材的编写,浩瀚的诗词怎么编,上下五千年这么多经典诗歌,余耀组织国学班老师编写。为什么要编这本书,不是选诗,选本太多了,要去选诗歌背后的故事。因为小孩子都是听故事长大的!

对于语文教材的选择,余耀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觉得苏教版一年级语文教材由拼音开始,“阻碍”孩子学习汉语,于是遴选了长春出版社的教材用于“双教材”教学。长春版教材主编是教材界泰斗张翼健教授,名师窦桂梅就是由他在吉林发掘的。

过去一个观点,是先识字后读文。这个观点忽略了一个现象,很多人不识字也能说话,甚至能讲故事。我们的语言并不是在识字基础上产生的。

长春版教材遵循汉语学习规律,利用儿童形象记忆强的特点,看图识字,从象形字入手,从形状入手,一个字后面就是一首诗,一个故事。所以从一年级开始,把拼音的作用退到拐棍的地位。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有些孩子对拼音学习有障碍,小时候是话唠,是故事大王,到小学第一个月的时候不敢说话,拼音学不会,南方人总是分不清平翘舌前鼻后鼻,孩子对自我价值产生了怀疑。这样的教学,也是在尊重孩子的多样性。

至于拼音的学习,是单元式教法,一学期4个月,一月学习一个单元,通过一学期把拼音学完,而不像苏教版在一个半月教完教材。这是他选择长春版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余耀又讲了一个故事,关于扬州有一首很著名的诗——《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一个学生问余耀:“老师,李白送孟浩然来扬州干什么的?”

余耀当时就愣住了。后来他去图书馆查阅,也问了很多朋友,终于从野史笔记里发现,孟浩然到扬州是来找书的。当时,扬州属于天下之文化中心,而唐朝还没有雕版印刷,书几乎都是手抄。所以文人孟浩然是到扬州来找书的。

余耀把这个故事编进教材以后,孩子们就很有兴趣,自然而然的,对这首诗的印象也就更加深刻。

今年,余耀还准备开设一个教师的读书会。正谊书院还有一个正谊杏坛,主要是做一些国学的推广活动。国学的传承太需要人才的培养,光少数几个人是不够的。

从余耀身上,似乎可觉出正谊书院正以一个生命体的形势在勃勃发展。他做的是适合儿童的国学教育,根据年龄段,还有孩子的类型,适度地把话语权交还给孩子,帮助孩子找到合适的位置。

他打了个比方,如今家长的焦虑,孩子的抑郁,都来自于生命认知的偏差。就如人的五指本就长短不一,每根指头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作用,食指为什么非得跟中指一样长?苹果树一辈子都长不成梨树。所以,正谊书院要做适合儿童的国学教育。

我们跟学生们交谈发现,都很喜欢正谊书院。一个戴眼镜的小男生还跳起来说:“超级喜欢!”孩子们对经典都是朗朗上口。

转身渐入佳境,低头别有洞天

第二天下午,汶河小学总校区高年级学生到正谊书院来参加赠书活动。活动负责接待的也是孩子,命名“小翰林”。小翰林都是四年级生,负责给高年级同学介绍书院的历史背景与环境。同时还有摄影社团的学生在用手机跟相机拍摄,煞有介事。

有个六年级生的家长任先生拿着大包小包的摄影器材跟着孩子们,全程义务拍摄。任先生的孩子阅读量很大,也从不看电视。他从湖北来到扬州安家。任先生对国学教育不排斥,但也没让孩子读经。周边友人同样未让孩子接触经典。他觉得孩子的有效教育最终还得来源于家长。

“现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还有多少人愿意买书,多少人愿意看书呢。”

作为土生土长的扬州人,70后,余耀有北方人的高大身形。复兴正谊书院,不是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几代人的期盼。他其实是在传承父辈的心愿。

他父亲的一个老朋友是园林专家,一直在为董子祠的修复四处奔波呼吁,前年春节,这个老朋友致电他,说要带另一个老朋友来参观书院,结果他一打开校门,这个“老朋友”竟是自己父亲!

余耀从没请过父亲到书院参观,因为平日太忙了,父亲虽然很关心,但也没提过要求,这是两代人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承诺。对下一代教育,他透露一个细节,儿子从来不上补习班,也不在学校晚自习,甚至高三也不开夜车。今年儿子顺利考上南京工业大学。“做一个有人文情怀的理工男”,是进入大学后发给老爸的一则短信。这是他对教育回归自然的尝试,儿子的成长轨迹,也让他坚定了信心。

离开前,他带我们参观了书院的防空洞。这个防空洞得转身低头才能进入,接着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然后豁然开朗,书院的茶室就藏身此处。出口在学校的操场,又是对联一副“转身渐入佳境,低头别有洞天”。

为了书院将来的发展,余耀把治学理念写入章程,把课程实施方案,作为学校的“宪法”固定下来。因为他做不了书院一辈子的校长,希望后来者以此章程传承下去,一以贯之。

路上,我又想起余耀说的:“教育是一个千秋事业,出离功利性,最后便回归自然与常态。”

余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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