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的我,因为将重心放在了参与各种各样的活动上,学业荒废了不少,特别是数学。于是我面临的第一个挑战便是——分流考。这是我第一次对未来有些许担忧。
一年前的某个春天。
距分流考只剩三周。
我在初三(4)班的教室里,门楣上是陪伴我们许久的数字:5307。或许分流考结束后,我就会去向一个新的教室。
数学课。
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走进教室,这是初三第二个“空降”而来的老师。听说老师姓潘。
没有任何的自我介绍,直接开始上课。不知是什么吸引了我,我第一次把数学课如此认真地从头听到了尾。
“潘老师,你会给我们上多久的课?”我希望可以听到肯定的答案。
“干嘛?”语调平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啊……我只是想问一下。”
“干嘛?”依然是没有任何表情,如此平淡的语调。
“老师,我觉得你上课很棒!”
“到期末吧。”潘老师嘴角刚露出一点笑意,立即就消失了,收起了三角板,默默离开了我们的教室。
一改数学课神游状态的我,从潘老师淡淡的笑意开始,认真听课,记笔记,刷题。
之后的每天中午,我总会出现在潘老师的办公室,问一些题目。每当我推开2116办公室的门时,潜意识里知道,能改变的其实不多了,而潘老师依然对每个问题都会做很详细的解答,顺带提醒我调整好心理状态。
分流考数学考试前夜。
“咚咚”厚重的敲门声。
啊!潘老师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如此熟悉的声音。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没有。”
潘老师推门离开。
我跟了出去,“潘老师!”
“怎么了?”
“啊……”我却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刚刚在男生寝室帮他们解一道难题,耽误了一点时间,就来晚了。”还是老师率先打破了僵局。
这似乎是一个“刻意”的解释。
“老师,明天就要考试了,我好紧张……”感觉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潘老师微微扬起了嘴角,陪着我走到了楼道窗边。
“不是和你说了嘛,把会做的题目都做对就好。”
“哦,天哪,快第十遍了吧。”
潘老师是唯一一个在重要考试之前还不断和我提考试的老师,但又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百听不厌的老师。
我终于有些安心了。
出成绩的日子。
“过了!”
望着屏幕上的数学成绩,我笑了。算起来,我真的把会做的题目都做对了。而正是这多出来的几分,让我顺利地通过了分流考,度过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关卡。
“潘老师,我过了。数学成绩还不错。”我望着手机屏幕,笑容灿烂地摁下了发送键。
过了许久,收到回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通过了分流考之后,虽然潘老师不再是我的任课老师,我依然和他保持着联系。自己的任课老师不在时,有什么问题,也经常会去找潘老师问。潘老师也始终同过去一样,给我做细致的解答,鼓励我要继续加油。
升上高一,我来到了三号楼。在3102教室,我遇到了我的新数学老师——蒋爷。
期中考试后,蒋爷把我叫去了办公室,门楣上是再熟悉不过的数字:2116。
“总的来说还是有进步,有些东西不是分数上就可以体现的,但是……”蒋爷的“但是”中,有对我存在的问题的批评,也有对我未来的期望。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先要把基础抓好。你对很多问题的理解都不透彻,这次考试就很明显反映出来了。这本练习比统一发的更基础一点,假期里把它做好。问题一般都在基础,多看书对你来说是重要的。假期多联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讲。”
经历了第一次期中考试的失败,在蒋爷的敦促下,我开始尝试慢慢地去改变原本的数学学习方法,尝试着静下心去思考问题,打好基础。
从此,我每天中午或者下午第四节课便会准时出现在蒋爷的办公室里。说是讲题,可我觉得用“挨骂”来形容更加合适。蒋爷总是对我从头吼到尾,把我“吓得”经常接不上话。但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我逐渐梳理好了一些过去落下的知识,对数学逐渐有了信心。
不过,有时候并非全身心投入做题的我,还是会犯一些“不可饶恕的错误”,让蒋爷一次次“火山喷发”。
“蒋老师,我问道题。”
“你说你不是在找骂吗?刚做过一模一样的,就是变了一个字母,你说你不会做了。”
“啊?”
“自己回去想去!”
对于一些偏重过去基础知识,或者是有一定难度的题,我有时根本不愿意仔细去思考,就直接“弃疗”,对蒋爷说我不会做。
于是,空气中便又一次地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蒋爷对我的严厉,更多的是让我重新回头去思考,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问题,给出答案。
期末考试。
大家出来都在唉声叹气,我只是默默地低头算了算分数:“这次达到蒋爷的要求应该没有问题了。”
像往常一样,我跑去蒋爷那里“领作业”。
“期末数学考得还不错。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基础对你来说是重要的,基础做不好,难题根本不用去想!”此时的蒋爷,正一脸得意地笑着,一副胜利者的表情。
“以后,把不会做的题抄下来摘到本子上。每天解决几道题,总会有帮助的。”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平时对我总是凶巴巴的蒋爷突然间变得温柔了起来,真是让我好不习惯。只是,我还没享受够这刹那的温柔,就听见一句“不是蒋老师打击你,你初中数学的基础基本为零,别人赶上来是很快的,但是你可能要花比别人多十倍的时间!”
两天后,我看到了蒋爷给我的留言:“你考得很不错,我很满意,表扬你的努力。”
第一次得到了来自蒋爷的表扬,我有些惊讶,甚至有些不习惯。
蒋爷在表扬我的同时,依然提醒我要继续加油。如蒋爷所说,也如潘老师所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的路还很长。
记得在分流考前的每个中午,我总是战战兢兢地走进潘老师的办公室,怕看见其他老师疑惑的眼神。但是潘老师看见我来了,总是会停下手中的工作,耐心地帮我解答问题,一直笑着鼓励我。
如今,2116已经是蒋爷的办公室,自然也是我最常去的地方,而潘老师的办公室就在一墙之隔的2117。直到现在,我依然会去找潘老师问题目。因为怕打扰老师的工作,我每次总是轻轻地推门,然后一言不发地站到潘老师身后,想等着老师发现我的存在。只可惜,潘老师一直都是那样的专注,很少发现过我。每次总是我站在老师身后不到一分钟就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便是老师有些无语的吐槽:“这样很好玩么?”
每周三,是潘老师给竞赛班上课的日子。如果有什么问题还没有明白,我就等到竞赛班下课再去办公室找老师,老师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给我解释。
在那个办公室,我也认识了很多其他老师。徐老师经常笑着和我说:“我觉得你学习真的是太认真了。潘老师还没有回来,再等一下吧,应该快了。”沈老师会和我聊聊最近数学的学习情况,希望我要加油。这些没有当过我任课老师的老师们的话,一直鼓励着我不能轻易放弃。
“潘老师,今天下午你在办公室吗?想问点关于向量的题目,感觉忘得差不多了。”
“晚自修开始前来吧。”
于是我如同往常一样准时去了。很快就讲完了所有题目,本该继续投入工作的潘老师却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笔,转向了我。
此时离统考只剩下了两周时间,而我总好像不在备考状态。
潘老师一眼就看出了这一切。
“你要去考虑,一道题考察你的知识点是什么,还包含了哪几个点,概念,定义,性质。高一的时候一定要把基础打好,不然到了高二问题更大了。我觉得,你确实很努力,花了不少时间在数学上了……还是要多看书,这不是做多少题目就能解决的。”
潘老师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话题太沉重,或者怕我伤心,又补充道:“我知道高中数学确实很难,也很抽象。所以遇到挫折是很正常的,关键就是看你怎么去克服,加油吧。”
我讲起了经常和蒋爷“顶嘴”的事情。听说我在蒋爷面前“说一句顶一句”的时候,潘老师忍不住大笑起来,似乎是为在他这儿我都是很恭敬而得意。之后,他又正色道:“这样不好。顶嘴没有什么意义对不对?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给蒋老师看知道不?”我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在心里默默向蒋爷道歉,也告诉自己要努力,像老师说的那样。
我和潘老师提起了很多困惑,潘老师想了很久后,慢慢说道:“做自己就好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的,那就是什么样子吧。不要去管别人,跟别人没有关系,做好自己就好了,你现在的学习状况绝对不代表你未来走向社会是什么样子。反正,做自己就好。”
这是我在中学生涯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做最好的自己。而我想感谢,在我遇见最好的自己前,遇见了最好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