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出门

◆ 刘国芳

不敢出门

◆ 刘国芳

冬天的时候，老人会出来晒太阳。老人住在一条小街上，街窄，太阳被街那边的房子档住了，整个一个冬天，街上或老人屋里都见不到太阳。老人要晒到太阳，只有走出那条小街，去到一条大街上。那街特别宽，人也特别多，还有，车也多。老人往那街上去，老伴总不放心，老伴说：“那街上车多，小心点。”

老人说：“知道。”说着，老人出门了。

老人腿脚不好，走起路来颤颤抖抖。老人的样子让人担心，有人说：“你这样子还出去做什么呢？”

老人说：“晒太阳。”

人家也说：“街上车多，当心。”

老人说：“知道。”

小街不长，老人走得虽然很慢，但不一会，也到大街上了。这儿街上到处是明晃晃的太阳，还有几张水泥椅子，专门做好让人坐的。老人找一张椅子坐下，然后一动不动。

有一个老人也坐在那张椅子上，两个老人熟悉，他们说起话来，一个说：“以后不敢来了。”

一个说：“为什么？”

一个说：“街上车太多了。”

一个说：“小心点。”

说了这几句，两个老人不说话了，他们闭着眼睛，静静地坐那儿一动不动。

街上真的人来车往，很多走过的人都会看一眼老人，一个人还说：“他们坐在这儿做什么呀？”

一个说：“晒太阳吧。”

一个说：“晒太阳怎么要坐在这儿？”

一个说：“谁知道昵？”

老人听到了或许没听到，他们还那样一动不动坐在那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老人起身，然后颤颤巍巍走起来。另一个老人在后面说：“小心呀。”

走动的老人说：“知道。”

老人确实知道要小心，但再小心，还是出事了，过马路时，一个孩子骑车把老人撞倒了。老人反应倒快，倒地时一把抓住了孩子。

有人围观，但没人帮老人，只在边上看着。

看了一会，一个人说话了：“看来这个老头又要诈人了。”

一个接嘴：“肯定。”

又一个人说：“自己摔倒，然后抓住过来扶他的人。”

老人听到了，说：“是这个孩子撞倒我。”

一个人说：“果然不出所料。”

老人说：“真是他撞倒我，不信你们问他。”

孩子说：“是我不小心。”

居然没人相信孩子，一个人说：“你是吓傻了吧？”

老人说：“真是他撞倒我。”

哄的一声，大家笑了。

老人说：“你们怎么不相信我，真是他撞倒我。”说过，老人看着孩子，老人说：“你说，是不是你撞倒我？”

孩子说：“我……我……”

说着，孩子哭了。

孩子一哭，更多人同情孩子，有人说：“现在的老人怎么都这样，这纯粹是讹诈人家。”

老人在孩子哭着时忽然有些心虚，好像他真的在诈孩子。这一心虚，老人一松手，放了孩子。

有人见了，跟孩子说：“还不快走。”

孩子真的跑走了。

孩子一走，围观的人也走了，扔下一个老人在那儿。

后来，老人艰难地爬起来，走了。

过后的好多天，老人再没出门。老伴看见老人窝在家里，就说：“外面这么好的太阳，你怎么不出去晒太阳呀？”

老人说：“别人的太阳，晒不到我。”

听了这话，老伴瞪着老人看了半天，然后说：“你老糊涂了还是怎么地，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发稿编辑/浦建明

插图/鲁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