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茫
鲁迅这一辈子,除了令人仰视的各种成就,还和常人一样,也喜欢美食,也有着馋嘴的一面。
鲁迅喜欢吃辣,据说最开始吃辣是为了解困,后来就上瘾了。早年鲁迅请胡适吃饭,第一道菜就是放过辣椒的梅干菜扣肉。这个菜胡适非常喜欢吃,但他好奇菜里有辣,便问鲁迅:“据我所知,江浙一带人爱甜不爱辣,先生好像是个例外。”鲁迅说:“绍兴人确无吃辣椒之好,我是以此物解困。夜深人静、天寒人困之时就摘下一支辣椒来,分成几节放进嘴里咀嚼,只咀嚼得额头冒汗,周身发软,睡意顿消,于是捧书再读。适之先生可以一试。”这也说明二人关系一度曾非常融洽,但竟成反目,已是后话。
鲁迅的弟子许钦文回忆,一天,他去看望鲁迅,去时,鲁迅正在吃馄饨,蒸的,没有煮,所以放在盘子里,用手抓着吃。但令许诧异的是,鲁迅将馄饨先放到旁边一张方纸上粉屑一般的东西上翻几翻,然后放进嘴里。许以为那粉屑是麻酥糖,觉得很奇怪,于是走过去探视,闻到刺鼻的胡椒气味,几乎咳了起来。他忍不住问道:“大先生,怎么你要用这样多的胡椒粉?”鲁迅笑道:“哈哈,没有辣酱就吃胡椒。很好吃!但你恐怕吃不来,所以不请你吃。哈!”
鲁迅对北方菜非常喜爱,他和郁达夫喝酒常用的下酒菜是炒腰花、辣鱼粉皮、沙锅豆腐等。鲁迅吃的炒腰花要用两口锅同时进行炒制,一口锅加猪油和花生油烧热,另一口锅里煮水,将切好的腰花放进热水去焯。油温升到最高时,马上把腰花从水中捞出放入油锅爆,旋即放在漏勺里,留一点底油炒一些青蒜苗、木耳,再把腰花加进去快速地翻炒,勾好芡,加姜水、料酒、酱油、味精、糖、醋少许即成。先过水后过油,能让炒好的腰花呈金红色并保持脆嫩,非常适合下酒。
鲁迅尤爱吃甜食。一次,朋友从河南带给他两包柿霜糖,许广平见后说,这糖用柿霜做成,如果嘴角上生些小疮之类,用柿霜糖一搽就好。此时鲁迅已经吃了大半,听罢赶紧把剩下的收好,以备将来药用。不料才到晚上,鲁迅觉得生疮的时候毕竟很少,不如趁新鲜吃一点受用。这天恰巧有一位高女士来访,鲁迅便拿出柿霜糖请客。谁知高女士是河南人,一看就说了个一二三,之后赏脸尝了一片。鲁迅由此恍然,请河南人吃柿霜糖,犹如请绍兴人喝黄酒,都是班门弄斧。这么想着,柿霜糖已被鲁迅吃了个干净。
鲁迅也是个做菜的高手。1929年,鲁迅由上海回北京探亲,在给许广平的信中提到:“云南腿已经将近吃完,是很好的,肉多油也足,可惜这里的做法千年一律,总是蒸。”他很不满足千篇一律的蒸。
有一次,他自己动手给日本友人川岛用干贝来清炖火腿,而且要蘸着胡椒吃。边吃边对川岛介绍,干贝要用小粒,炖火腿的汤撇去浮油,功用和鱼肝油相仿。鲁迅能把很麻烦的火腿收拾出来,并且知道做法及功用,可想而知他在吃方面的“造诣”了。
鲁迅虽然爱吃,却并非热衷于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自家吃的菜与普通市民没什么区别,常常只是“老三样”:一碗素炒豌豆苗,一碗笋炒咸菜,一碗黄花鱼。用萧红的话说是“简单到极点”,只有待客时,才会丰盛一些。鲁迅的“馋嘴”趣闻,只不过被他的成就掩盖了,以致后人很少谈起。但他一生不仅“馋”美食,还“馋”书、“馋”文章,所以才造诣高深,成为一代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