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黔
摘 要: 雅克·德里达的解构主义思想是后本体论的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范本。德里达对马克思的思想作解构分析,认为马克思精神实质是批判与解放,肯定马克思主义的现实性,使马克思回归现实时代。德里达对马克思的现实辩护,坚定地维护了马克思的革命导师形象及其精神实质,继承和发扬了马克思主义。
关键词: 德里达;后本体论;马克思主义;辩证法;解构主义
中图分类号:B089 文献标识码:A DOI:10.13677/j.cnki.cn65-1285/c.2015.04.09
法国著名解构主义大师雅克·德里达是20世纪下半叶备受争议和瞩目的哲学人物。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风雨飘摇的时期,德里达发表了《马克思的幽灵》一文为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辩护,自此名声大噪。从苏联解体到东欧剧变,马克思主义在肥沃的土壤中,即将奄奄一息之时,书屋里的法兰克福学派思考者却开始真正地审视马克思主义。
一、德里达对马克思的解读
苏联解体后,马克思受到前所未有的非议和批判,而德里达却坚定地认为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幽灵是不会消逝的,马克思的精神绑缚是不可能消解的。德里达从哲学的高度审视,认为在全球化时代马克思具有不可抹去的现实意义,后现代不可能遗忘马克思。他对马克思精神实质艰辛探索,坚强而有力地为马克思辩护,捍卫了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在西方世界的历史地位。
马克思与黑格尔的区别是德里达解读马克思的根本出发点。在《马克思的幽灵》第一章中,德里达具体描述存在问题与起源于马克思和黑格尔哲学的彻底批判精神之间的关系。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马克思继承了黑格尔的辩证法思想,但与此同时不可避免地,黑格尔唯心主义的思维方式也浸入了马克思的头脑,并深刻影响了马克思早期的思想体系。德里达认为,马克思在《路易·巴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所指出的,旧的幽灵会再次成为社会伦理的基础,法律与合法性、正义与伦理生活的剥离也将开启政治生活的可能性,这些都表明了此点。同时他指出,马克思在《资本论》里提供了一种源于生产的商品经济社会理论,而不是一种对推翻旧世界所有必要条件的叙事。马克思试图把黑格尔精神的意识形态与“真正个人和他们生活的物质条件”运动完全割裂,这本身就引起了经济对政治的干扰作用。[1]230原因在于人类的物质现实一宣布,瓦解其存在的无缝关系的意识形态就污染了对它的阐释,历史唯物主义的现实意义更加凸显。在马克思的辩证法里,被压迫者的动力被认为内在于私有财产关系的对抗性组织,根源在于生产力的发展。
革命精神的基础是德里达解读马克思精神实质的关键。德里达认为黑格尔的异化思想是马克思革命精神的基点,但这种精神的基点不是完全符合逻辑的。在马克思那里,出现于资本主义历史进程中的他者,即从事生产的人,会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逐步异化,因而种族主义、家长制和文化帝国主义的历史总能反映在阶级斗争的辩证法中。马克思的革命精神,源于对革命主体的构成和资本主义的结构性矛盾的辩证之中。马克思支持无产阶级甚至代表无产阶级的利益,因为在他看来,至少无产阶级的异质元素拥有一种构成他所能接受而且与之共同的受剥削经验。[2]16如果我们允许发展完全改变商品化的制度,那么集聚在那些生产发展的条件下所产生的痛楚就会成为正统马克思主义在理论和政治上不应推卸的责任。这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的出现,意味着一种新的伦理政治责任的诞生,而不完全只是无产阶级革命,因而异化思想不能完全替代批判精神。
德里达宣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如何继承马克思的遗产是其反复加以论证的重要问题。到底什么是马克思留下来的精神遗产?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严重的伦理责难,其精神实质从批判自身的本体论和形而上学假设问题开始,为马克思主义政治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德里达认为这种精神标志着一种新的伦理政治责任,他试图阐释他者的伦理要求与实现这种责任的经济、社会和政治条件的变革之间的关系,从而构建一个相异于资本主义的国际新秩序。
二、德里达对马克思的继承
解构主义对马克思精神实质的辩护在西方一直受到非议和批判。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者,如卡利·尼克斯、佩里·安德森等认为,德里达对马克思主义的幽灵学解读,是对形而上学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和技术制度之间的共谋,这与正统马克思主义相去甚远。从解构主义的视角出发,德里达继承和发扬马克思主义的道路可谓举步维艰,但这却是后现代马克思主义的全新维度。
马克思的精神内核是德里达一直坚持和贯彻的叙事原则。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现代社会的工作在于阐明由生产方式变化引起革命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总是不均衡地散落于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技术发展和不同的经济政治合作结构中。德里达对传统马克思主义者的方法不以为然,他认为历史唯物主义形态依然是根据政治斗争与马克思称之为“无产阶级”的普遍欲望的身体关系来评价自身的。[3]63马克思主义如何引起政治行动,是解构主义研究马克思本体论的主要议题。德里达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的变化,阐述现代社会应该遵循的伦理责任,建构了阶级团结的新的具体形式。解构主义并不是传统马克思主义者所说的那样,与自由资本主义狼狈为奸,更不是一种等待从世界的罪恶中解救出来的弥赛亚式顺从理论。德里达明确指出,形而上学的资源并不能够很好地解决关于技术和源于科技资本主义的伦理、正义和政治问题。[4]112现代社会绝不能把资本主义看作是社会经济的一系列固定的条件组合,也不能看作是最终超越其否定的人类欲望的目的论。德里达始终坚持,那些“来到我们面前”的责任要先于体现这种责任的特定法律和契约形式,而这种责任在资本主义和技术的运动中不断变换形式。[5]35-36解构主义的社会物质基础与马克思的驱鬼尝试是不一样的,解构主义产生于市场的全球化中,洞察到技术资本主义的幽灵化力量。德里达站在伦理责任这边,把马克思主义从唯物主义的决定性因素中解救出来,反对革命凝聚性的幽灵游戏,最终完全脱离了决定生产方式历史性的主体与客体、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辩证法。[1]239德里达得以建构的马克思主义的伦理要求是一种好客法则,他并没有完全放弃马克思对资本的批判与扬弃,而是另辟蹊径寻求一种更为现实的伦理责任,而不是阶级斗争的辩证。
德里达构建的国际新秩序不同于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社会,他并不支持阶级斗争,其阶级团结话语是阶级斗争思想的创新性发展。德里达认为,意识形态可以聚集差异,让那些接受贫穷和无权力的人在文化、宗教、种族和性别差异下成立国际工人组织。德里达置于他者的世界性伦理责任和新国际秩序学说,其核心问题是好客问题,在好客差异结构中实现正义的可能性,阶级斗争话语在未来民主观念中随即转化为一种政治伦理责任。德里达提出的好客法则并不是抛弃当前的政治现实,也不是使阶级政治学说沦为新康德主义的国际论。[1]248德里达要求忠实于阶级的问题:他试图维持关系到经济力量借以分化的文化、种族和宗教的绝对好客,这种思想并没有说是一种物质必然性的要求,而是把异质的异议行动集聚成为脆弱的联盟,这种联盟是对他者的责任超过每一种友爱的契约。
德里达对马克思阶级斗争的解读趋向于一种“未来之民主”,蕴含于他者的变革力量之中。德里达对阶级的理解与马克思不同,他认为的变革力量源于这样一些人,他们是来自西方文化、经济和法制视域之外的人,总是提出与世界争议的形式结构的人,这些人同样也是被资本的虚拟扩张召唤到生活、文化和存在各个层面上来的。[1]233这些人将会创造一种新秩序、一种完全相异于旧世界的国际秩序、不同于马克思所描绘的共产主义蓝图的革新性秩序。
三、后本体论的马克思主义
德里达反思于马克思的批判逻辑,期冀形塑一种解构的马克思主义,以针砭这个趋于破败的世界,可谓用心良苦。尽管德里达提出的继承马克思遗产的原则和方法遭受了不少误解和曲解。但总的说来,他的解构主义中蕴含了诸多合理内核。
解构主义原则是马克思主义直面现实问题的重要方法。德里达继承马克思的批判精神致力于将“改变世界”的马克思主义与苏联模式下的本体化马克思主义区别开来,将“不止一种精神”的马克思主义从苏联模式自诩为唯一马克思主义的遮蔽中解放出来。德里达的选择不是回到马克思主义产生的年代,不是回到马克思或恩格斯留下的经典著作中,更不是维护唯一的马克思主义,而是让马克思回到我们的时代。[3]64让马克思回到现时代、直面现实问题是德里达好客法则的标志性特征。
德里达一向忠实于马克思主义的精神,解构主义不是让马克思主义复归于批判观念或怀疑姿态。他维护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而是后本体论的马克思主义,即一种剥离了特殊政治意义和新的发展可能性的马克思主义。德里达解构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具有相似的精神内核,在对实际占有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的批判上,德里达全心全意把马克思主义当作理论武器来使用。他的解构主义不是一种虚无主义,而是有明确的责任担当,如召唤“正义”。从实际结果来看,德里达和马克思的思想皆具有未完成的特质。德里达试图做的是使历史唯物主义包容一个在偶然性中的高度分化的阶级概念,把构成“正统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和思想内容向一般经济的效应(修复性、幽灵化、虚拟性)开放。[1 ]243德里达认为,资本通过这些效应变革了再生产的“物质”条件。
德里达设想的伦理责任问题属于后现代性的马克思主义范畴,其审思逻辑与马克思借以不断重构的、批判的、救赎的逻辑近似。德里达这种思想的弱点在于他者永久保持好客法则,很可能不间断地滋生着激进民主思想的力量。当然,不可否认,德里达的马克思主义诠释之路让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重新走向现实时代,从而获得新的发展可能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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