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涛(安徽省五河县新集中学)
打铁铺(外四章)
李星涛
(安徽省五河县新集中学)
大锤醍醐灌顶,小锤细语叮咛,锈蚀的身体,火花四溅。
用火来泡洗身子,用击打来搓掉灰尘,沉睡的骨头于灼热的疼痛中惊醒。
还生命一个清白,给未来一个交代。铁青的砧板上,坚硬和瓦蓝重新回归了历史。
允许冷水迎面浇来,发烫的身子在蜚短流长中会变得更加坚硬,到了让泼水人尝尝锋利和坚韧的时候了。
毫不犹豫,在人生的某个拐弯处,把自己的身体烧成一个打铁铺,捶打着生锈的心脏。
让纯粹的它重新为黯淡的五官泵去太阳鲜红的血浆。
只愿做一匹白马,日夜匆忙地为村庄驮去饮水和五谷。
一岭白银的矿脉,浪花中游动的碎银渐渐长大,搅动的水花诱惑着发亮的目光。
矿脉延伸到哪里,村庄就带着庄稼和坟墓紧跟到哪里。村庄是淮河伴生的矿脉。
喜欢歌唱,音符常在阳光和汗水中灌浆,定格成大米的银锭,
黄豆的金块,小麦的金沙……
岸边,劳作的父辈神态安详,他们的体内早已被淮河安放下了一片片水声。
这一片片水声只要一灌进阳光和月光,立马就会变成矿脉的根丛,顺着酸痛的胳膊,茂盛地扎进地陇。
这么广阔的疆域,南到前世,北到来生。
风吹到了最后,只有吹着自己。
与起源有关,所有的意念都开始收缩回归,忏悔的,忧伤的,怀念的……
落叶反弹出的回声里,路纷纷游回心里,带着藕的欲望,聚成等待的根丛。
幽深的山谷下,夕阳从天空滴落下来,罩住我,凝固成一颗绝世的琥珀。
银河东西,夜气大凉。一弯残月勾出了谁的病根?
车上的人被麦子举高,他能看得见更远处的麦子和村庄。
装车人脚埋在麦茬里,他仰视着麦车,汗水在身上提前为麦车画出了辙印。
母亲和姐姐在前面弯腰割麦,她们的怀里一片金黄。
三亩地的麦子一亩站着,一亩躺着,还有一亩坐在车上,马上就要回到村庄。
黄牛肩上套着木枷,疙瘩绳连着麦车,它在等候着驾车人轻轻的一声吆喝。
汗水就要启程,装好的麦车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颗硕大的眼泪,它就要滑过大地的梦乡。
心过滤过的时光,只剩下了无形的空,于天地间起伏着苍茫和辽阔。
仿佛一尾濒临渴死的鱼,突然拥有了一汪大水,幸福的波浪直达疲惫和忧伤。
填补不了的空白,回旋着带霜的足音。
那颗灌浆的心啊,将会被谁收获?从此,它再也不过问你的前程,就像是一枚果实断然离开枝头,带走所有的酸甜和期待。
吹吧,吹净枯叶黄沙,你要吹出干净的前程。
荡吧,荡走干渴浑浊,你要荡出一片蔚蓝的天空。
仿佛一个成熟的日子从天而降,太阳直落胸腔,而天空一块块疏散成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