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木 胡天佑
(1.中南民族大学经济学院,湖北武汉430074;2.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福建厦门361005)
新疆教育制度变迁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实证研究
徐光木1胡天佑2
(1.中南民族大学经济学院,湖北武汉430074;2.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福建厦门361005)
以新疆为例,对教育制度变迁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实证研究,发现教育制度变迁对经济增长产生了直接影响。但是,除教育的公平性因素之外,合成的教育制度因素,教育普及性、科学性和实用性因素对经济增长的作用都是负向的。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促进新疆等多民族地区教育制度变迁和经济协调发展的政策建议。
民族地区;新疆教育制度;制度变迁;经济增长;实证研究
探究多民族地区经济增长的教育和制度根源是一个颇有理论和现实意义的课题。然而,在国内经济学研究领域和民族区域经济研究领域,多民族地区经济增长的教育和制度因素研究并不被重点关注。一方面,很少有学者从教育的角度研究多民族地区的经济增长根源和因素;另一方面,从制度的角度研究多民族地区经济增长的成果也十分鲜见,将教育和制度两者结合起来对多民族地区经济增长之根源进行探究的成果更是非常罕见。教育作为影响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已经被认为是发达国家保持较高生活水平的最重要原因,[1]7新制度经济学理论更是将制度视为经济增长的源泉,指出有效率的组织是经济增长的关键,有效率的组织需要在制度上作出安排。[2]4教育和制度对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已经得到越来越多学者的普遍认可。但是,教育和制度的合成因素,即教育制度变迁对经济增长是否具有促进作用以及教育制度变迁如何作用于经济增长,却是一个极具理论和现实意义又鲜有涉及的研究领域。本文拟以新疆为例,对教育制度变迁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进行实证研究,并希望在这一方面有所创新和发现。
经济增长是经济学研究的永恒主题之一,经济学家从未停止对经济增长决定因素的探究。关于经济增长的源泉主要有三种理论:新古典增长理论、内生增长理论和制度变迁理论。古典经济学家以及现代经济增长理论都认为增加自然资源、劳动力和物质资本投入就能够导致经济增长,并认为物质资本是经济增长的关键因素。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新经济增长理论兴起,这一理论认为内生的技术进步是推动经济增长的决定因素,它将知识和人力资源引进经济增长模式,指明了经济长期稳定均衡增长的源泉。但是这一理论忽视了社会制度对经济增长的重要作用,同时代的新制度经济学代表人物诺思(North)用历史与经济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向世人表明:历史上发生的经济革命并不是由技术革命导致的,技术革命只不过是伴随经济增长的一个现象或一个结果,是制度的变迁为技术革命铺平了道路。制度是一种稀缺要素,当经济增长存在制度瓶颈时,制度变迁会带来经济的增长,“制度变迁才是经济增长的决定因素”。[3]12
目前,制度与经济增长关系密切的观点已经得到普遍认同。新制度经济学派通过大量实证提出了“制度至关重要”的命题——有利于创新的制度安排才是推动社会进步和技术创新的主要力量。詹姆斯·A.道(James A.D.)等学者认为:“发展中国家从贫穷走向富裕的最大障碍,不是资源条件差、收入水平低、国际竞争力弱,也不是人口太多、缺乏外援,而是缺乏一种有效的制度。”[4]3威廉·伯恩斯坦(William Bernstein)也指出:“繁荣是制度性的,在某个社会框架下人们对商业交易的思索、操作和相互影响,决定着经济增长。”[5]7国外新制度经济学的新近研究成果表明,制度作为一种经济基础设施是决定经济主体是否愿意投资于资本、技能以及经济长期发展所需技术的主要因素。
近年来,国内学者对制度经济学也给予了高度关注,诞生了一批有影响的成果。王树春等对比了中国改革开放前后的制度效应,指出中国的制度变迁是一种国家政治力量主导的强制性制度变迁模式,这种模式决定了改革前中国的经济增长最终陷入了停滞,由此也决定了中国必须进行体制改革,而体制改革作为制度变迁的一种形式仍然属于国家政治力量主导的强制性制度变迁模式,并且使体制改革呈现渐进性和在一定阶段政治体制改革相对于经济体制改革具有滞后性等特征。但随着改革的持续深入,国家在经济增长和制度变迁中的作用及其作用方式将逐步转变,最终建立起具有内在制度创新机制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制度变迁转变为自发性制度变迁模式,促使经济可持续增长。[6]5傅晓霞、吴利学通过分析市场化和开放型改革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程度,也验证了制度创新与制度变革是中国经济增长主要因素之一的观点。[7]4但是,在所有制度因素中,教育制度在促进经济增长方面起到什么作用,以及在何种程度上发挥作用?目前还只是有学者从某一个侧面进行了分析,如王艳超通过对1978—2004年数据的分析,对中国教育制度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进行了实证研究,表明教育财政支出对经济增长呈显著的正向作用,中等教育与高等教育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十分显著,其中,中等教育的作用显著为正,而高等教育的作用显著为负。[8]8罗序斌等的研究则发现,1980—2008年间,我国高等教育基本建设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高达3.05%。[9]1690-1693关于教育制度变迁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内在机理,也有学者提出过自己的观点,不过这些研究都缺乏实证检验。如厉以宁认为,使教育的结构同经济增长速度、经济结构的变化相适应,[10]2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原因;杨东平则从教育的普及性、公共性、科学性和实用性4个方面论述教育的经济意义;[11]2储朝晖更是明确指出,教育发展需要长期稳定的政策环境,提升品质是教育发展的关键,以人为本是教育的根本价值标准,公办民办教育的适度竞争才能形成良性的教育生态,丢失专业性基础的行政化是教育发展的歧途,教育决策必须科学化、民主化。[12]2
综合现有研究成果,我们认为杨东平的观点比较中肯,但唯一的不足是他没有将公平性纳入考量。因此,在总结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我们认为普及性、公平性、科学性和实用性是教育制度得以促进经济增长的4大支柱。正因为教育制度在上述4个方面取得了显著进步,才和其他制度因素和非制度性因素一道最终促成了经济的不断增长。
为了能够更好地理解多民族地区教育制度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接下来将专门针对教育制度因素的指标选取、数据来源、处理过程及回归分析进行解释和说明。
(一)指标的选取
如前所述,把教育制度分为教育普及性、教育公平性、教育科学性和教育实用性4个一级指标。对于教育普及性,分别用高等学校、中等学校、小学在校生占全区人口比重等3个二级指标来衡量;对于教育公平性,分别用高等学校和中等学校少数民族学生比重等两个二级指标来衡量。需要说明的是,由于新疆已经全面普及了义务教育,因此将小学阶段少数民族学生占全体小学生比重纳入指标体系意义不大;对于教育科学性,分别用高等学校、普通中学、中等职业学校和小学师生比等4个二级指标来衡量。这样做的理由是,我们认为教育科学性来源于教育质量,而教育质量的高低又主要取决于教师相对学生的数量,即教师比例高,教育质量就高;对于教育实用性,受获取数据的限制,只得将中等职业学校与普通高中学校的在校生之比作为唯一的二级指标,其他同样有价值的数据,如高职高专与普通本科学校的在校学生之比,由于没有进行此类统计,因此只得将其排列在指标体系之外,但由于高职高专与普通本科学生比和中等职业学校与普通高中学生比高度相关,因此不将其纳入体系的影响并不大。(表1)
(二)数据的获得和处理过程
在上文所构建的指标体系的基础上,选用了《新疆50年》和历年《新疆统计年鉴》的统计数据,并且依据各项二级指标的权重进行了相对化合成处理,如教育科学性指标,其指数即是3个二级指标之和。并且,为使教育普及性等4个一级指标具有可比性,采取了将1952-2013年间得分最高的年份赋值25的处理方式,其他年份则按照相同比例进行赋值,这样做的好处是指标间的可比性强,且直观易懂。(表2、图1)
表1 新疆教育制度评价体系
表2 新疆教育制度变迁指数统计表
年份1986 1987 1988 1989 1990 1991 1992 1993 1994 1995 1996 1997 1998 1999 2000 2001 2002 2003 2004 2005 2006 2007 2008 2009 2010 2011 2012 2013教育普及性指数24.1 23.51 22.58 21.49 20.34 20.33 20.04 19.77 19.95 21 21.01 21.89 22.51 22.91 24.46 22.47 24.79 24.13 23.47 23.52 23.33 22.72 22.15 22.03 22.09 22.12 21.94 22.84教育公平性指数15.36 16 16.52 17.03 17.15 17.02 17.18 17.2 17.62 18.3 18.9 18.24 18.85 18.29 18.56 18.27 18.45 17.87 17.36 16.92 16.14 15.76 15.52 15.67 15.77 16.17 16.32 17.08教育科学性指数15.73 15.27 14.74 14.3 14.09 14.11 14.14 14.18 14.45 14.59 14.63 14.83 15.28 15.89 16.36 17.42 17.68 17.82 17.55 17.41 17.19 16.64 16.48 16.17 15.99 15.66 15.53 16.20教育实用性指数3.76 4.02 4.46 5.07 5.33 5.59 6.47 8.74 10.66 10.05 9.53 8.74 7.78 7.87 7.87 6.29 4.98 3.76 3.85 3.93 3.58 4.55 4.98 5.24 5.42 5.33 5.33 5.54教育制度变迁合成指数14.74 14.7 14.57 14.47 14.23 14.26 14.46 14.97 15.67 15.99 16.02 15.93 16.11 16.24 16.81 16.11 16.48 15.89 15.56 15.45 15.06 14.91 14.78 14.78 14.81 14.82 14.78 15.42
图1 新疆教育制度变迁与经济增长折线图
从表2可以看出,新疆教育普及性指数、公平性指数、科学性指数和实用性指数分别在1978年、1957年、1952年和1955年达到最大值,而合成后的教育制度指数则在1957年处在最大值。这说明,单从教育制度变迁层面来讲,新疆的成就并不十分明显,和全国其他省份差距十分巨大。此外,在教育的实用性方面,改革开放以后,新疆经历了由低走高、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又逐渐由高趋低的过程。这说明,新疆在教育的实用性方面经历了和全国其他地区相同的进程。
(三)模型回归及实证结果分析
根据新制度经济学理论,以教育制度变迁取代制度变迁,构建新疆经济增长函数模型如下:
式中,G代表地区生产总值,K代表资本存量,L代表劳动存量,E代表教育制度变迁,A、a、b、c为参数。将函数自变量和因变量取对数后得:
其中,In分别表示的是合成的教育制度因素(E)、教育普及性(Ep)、教育公平性(Eg)、教育科学性(Ek)和教育实用性(Es),而G指历年新疆生产总值的增长率,K指历年公共财政收入,L指历年城乡就业总人数。通过Eviews6.0得出了如表3的回归结果,模型(1)—模型(5)分别表示以教育制度、教育普及性、教育公平性、教育科学性和教育实用性为主要解释变量的回归模型。
表3 回归结果
从表3我们可以看出,在以上5个模型当中,只有模型(1)和模型(4)通过了T检验。这即是说,在新疆地区,只有将合成的教育制度因素和教育科学性指数纳入经济增长函数模型的时候,模型才具有统计学上的显著意义,而教育普及性、教育公平性和教育实用性因素则不显著。根据这一回归结果,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首先,从教育制度的某一方面因素来看,回归结果显示只有教育科学性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是显著的。这说明,在新疆,各级各类学校的师生比是教育制度中的最重要因子,直接影响着新疆的经济增长;而在生源质量和师资水平大体相当的情形下,师生比的大小的确可以影响教学质量的高低。因此,教育质量自然应该被认为是影响新疆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当然,尽管教育普及性等三个因素没有通过检验,但并不意味着此三者对经济增长没有影响。最大的可能是,由于统计数据存在片面性,比如少数民族学生比重并不足以代表教育公平性等,对回归结果的准确程度带来了不利影响。
其次,从教育制度各构成因素系数的正负值来看,回归结果显示,只有教育公平性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是正向的,而教育普及性、教育科学性和教育实用性对经济增长的影响都是负向的。这可能是因为,在新疆,教育公平指数代表的可能并不只是教育公平,而是和某一时期新疆的整个政治经济和社会环境密切相关,社会公平程度的提高提升了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所以也就提高了生产效率,从而促进了经济增长;反之,社会公平程度的减退则降低了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从而反作用于经济增长。而教育普及性等三方面的因素为什么又对新疆的经济增长不利呢?原因主要是不管是提高教育普及率、推进教育公平,还是提高教育的实用性,都是需要大量经费投入的,当把有限的资金大量投向滞后效应十分明显的教育领域时,能够直接用于发展经济的资金相对就少了,投资少了自然经济增速也就放缓了。
再次,从合成的教育制度因素来看,一方面其系数的符号是负的,说明教育制度改善变迁对经济增长并没有直接的促进作用;另一方面,其系数的绝对值又非常之小,仅为0.076,说明教育制度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比较微弱,至少并不如一些人想象的那样强势。这也正好印证了新制度经济学所主张的观点:尽管制度是经济增长的源泉,但教育制度又只是制度体系中的极小一部分,当然不可能对经济增长产生十分关键的影响。
最后,需要强调的是,尽管包括合成的教育制度因素在内,教育普及性、公平性和实用性等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都是负向的,但是,这种负向影响也只是暂时的。如果放在较长一段时期来考量,也就是当教育质量改善、教育公平推进和教育普及性提高对提高劳动者素质和推进科技进步的积极作用得以彰显的时候,教育制度变迁必然会极大地促进经济增长。这也就是说,教育制度变迁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切不可短而视之,用静止的眼光来看待或只顾眼前利益,而应该放眼长远,处理好当前发展和长远发展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因小失大,实现地区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通过实证分析可知,教育制度变迁对经济增长产生了实实在在的影响,除教育的公平性因素之外,合成的教育制度因素、教育普及性、科学性和实用性因素对经济增长的作用都是负向的。藉此可见,在新疆近几十年的经济建设实践中,教育制度因素作为影响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被忽略掉了。之所以得出这一结论,主要是基于近几十年来新疆教育制度变迁的波浪型特征,正因为决策层和政府管理层不曾认识到教育制度对经济增长的短期和长期影响,才造成了地区教育制度指数的频繁波动,而不是朝着教育公平性、科学性、实用性等方向稳步推进。再则,教育制度的各项具体因子对经济增长的不同方向和不同程度的影响也表明,加强教育制度内部的统筹协调性也十分重要,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因此,我们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立足眼前,研究制定新疆等多民族地区教育方面的制度政策。当前,新疆应加紧调查研究,对教育政策制度发展演变过程、各级各类教育机构的基本情况以及教育普及性、公平性、科学性和实用性等各方面实现进度进行摸底,为制定和出台既符合国家教育制度框架和总体要求,又切合民族地区具体实际的教育政策制度和实施方案做充足的准备。
第二,放眼长远,着重处理好教育制度改革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教育制度改革必须要有经济支撑,必然伴随着大量资金的投入。因此,推进教育制度改革,促进教育发展,必然要以牺牲一段时期的经济增速为代价。这就要求新疆切不可为了实现经济的片面增长,而忽视教育普及性、公平性、科学性和实用性的提高,拿子孙后代的福祉来换取今天的GDP增长。
第三,统筹兼顾,协调好教育制度内部教育公平性、科学性等方面的关系。当前,新疆已全面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正朝着基本普及高中阶段教育的目标迈进。然而,在教育公平性和实用性方面,新疆和东中部地区的差距非常明显,突出体现在少数民族与汉族之间,中等和高等职业院校的数量、办学规模和质量等方面。因此,在未来一段时期,新疆应在继续提高高中阶段以上教育普及程度的基础上,以提高教育公平性、实用性等为重点,不断提高各级各类学校的办学质量和水平,为地区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注入持久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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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13677/j.cnki.cn65-1285/c.2015.06.07
2015-05-21
徐光木,中南民族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教育经济学;胡天佑,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高等教育基本理论、教育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