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搭铺

2015-10-22 05:13短篇小说郑立志
广西文学 2015年2期
关键词:台长

短篇小说·郑立志/著

那年月,那人跨了省份,潜逃到了广东东莞,有名的珠三角。其实那人并没有犯什么事,到东莞纯纯为的是打工挣钱,只是去的时候有点狼狈,他自己感觉像潜逃。那人投奔珠三角,完全是瞎碰瞎撞,前途未卜命运未卜,完全没想到会在那地方偶遇小美女。小美女像从前一样喊他那人哥,小美女是从前的小美女,在这异乡见到那人的时候,小美女已经长成大美女了,那是后话。

那人的脾气天生有点冲,显得有点粗鲁。

那人原先在一个县级市的电视台做记者,新闻记者。他们拍的是人们最常看到的那种新闻,镜头里出现得最多的是地方领导。有的领导很宽厚,有的领导脾气却很冲,有点像那人。有一次,有一个脾气很冲的领导,看了新闻后大发雷霆,说他妈的电视台的兔崽子把他拍得太难看了。于是,就有人打电话给他们台长,把台长骂得个狗血喷头。台长那阵子心情不太爽,原因是他的小蜜跟别人好上了,都懂的,小蜜就是情人。心情本来恶劣的台长代人受过被人臭骂一通,自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急火火地要找那惹祸的兔崽子算账。那兔崽子其实就是那人。

那人刚在外边拍完一个开工剪彩的新闻,一回到单位,就被叫去见台长。台长见了那人,拍起桌子,指着就骂:“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把领导拍成这个样子,还是新闻专业毕业的本科生,本什么科?你他妈的木科!”

“台长,骂你就骂,不要老用你的臭手,用你的臭手指着老子!”那人那阵子其实心情也不太爽,原因是一个朋友借他钱,过了期限就是不还。八九成是老虎借猪,有借不还的了,害得那人天天受老婆的气。

“你小子反了!”台长冲上来,用手指戳了一下那人的额头。

那人一拳打过去,正好打在台长的鼻梁上。台长的鼻梁本来有点歪,这一拳过去,给校正了。一会儿,血就如急雨般的滴滴答答往下落。

台长的鼻梁被打折,住进了医院。台长扬言他不用医疗卡,一分一厘得由那人掏,出院后再慢慢收拾那人那个杂碎。

本来那人早就厌倦了在这样的鸟电视台拍新闻,顺势一走了之。你要我赔医疗费,老子已像小鸟一去无影踪,我赔你个毛!那人心里很得意。

那人其实也没飞去哪里,还待在本市。没有了“正经职业”,他跟一个朋友合伙搞根雕茶几。当下就流行那个,用树根加工成茶几,依树根之势在上边雕出龙呀凤呀或别的动物、别的图案。有些暴发户和假装的暴发户以为那就是艺术,以为用那种茶几十分雅气,十分有派头,肯出大价钱购买。他跟朋友合伙做了一年,各自赚了个一二十万。

这行来钱,做的人就多了起来,钱就不好赚了,他那朋友提议改做别的。当初做根雕茶几生意,全是他那朋友的主意,他对他那朋友是相当信任的。就这样,各自掏出三十万,合伙做钢材生意。

受骗也会有惯性的。他上次借钱给朋友,是老虎借猪,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次掏钱合伙搞钢材生意,又给骗了,那朋友卷着那人一次性交给他的三十万,也像小鸟一去无影踪。据说,他那朋友飞到了越南,在那边讨了老婆,做起了生意。

那人的老婆对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已忍无可忍,坚决要和他离婚。那人对她念经似的唠唠叨叨,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她提出离婚,那人想都没想,同意了。好在结婚几年,并没有生有孩子,离就离了。房子归女方。

没有了老婆没有了房子没有了家,粗鲁的阳刚十足的那人内心还是柔弱了一下,空虚、落寞和伤感纷至沓来,挥之不去。每当孤独和无奈袭来,那人总喜欢想起那片蓝天和白云,想起蓝天白云下活跃而静谧的乡村,这样,他起落的心情会慢慢平和,得以忘忧。

现在的那人已是一无所有,没有了家没有了床,只好回父母那里借住。他父母都是教师,原来在乡下,后来调进了市里。跟父母住一起,就少不了要经常在他们面前晃悠。有一天,他母亲突然发现,她的小儿子,已让她越看越不顺眼。就从那人打台长离职开始,到被骗三十万,到当前离婚,一路数落着骂过来。说那人比得上他哥半点她就天天念阿弥陀佛了。他哥温顺而狡猾,在市人民医院当院长,那市还不是他们这个县级市,是管他们这个县级市的市。

他母亲在没有节制地抒发感情,这让他不满,他用恶狠狠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母亲。

“这么凶,要杀人嘛!你这兔崽子,从小就这德性,脾气冲冲的,做出的样子凶凶的,没一点教养!今天老娘揍死你!”他母亲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拿起不知谁扔在沙发上的衣撑,劈头就朝他打来。衣撑是铁线弯成的,她这一打,衣撑都扭曲变形了。

痛,当然痛,但也只是些皮肉之苦。那人装着一点事也没有,对他母亲笑:“老师打人是不对的!老师是不能打人的!”

“我退休了,不是老师了。这下被你气死了,变鬼了,连人也不是了!”他母亲跟所有的女老师一样,口才一向是很好的。

刚才那人凶凶地盯着母亲,只是装装样子吓唬她,哪想她一点也不吃这套,还像从前一样把他当作小屁孩。见母亲是真生气了,他想,这样傻待在家里还真不是个事。

那人没有别的办法,就想着要去广东东莞那边打工。这时候,他又接到了他哥哥的电话,说他嫂子开始后悔当初把五万块钱借给他,逼他哥哥出面催还了。钱早被他的朋友骗去了,如今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既然还不起钱,干脆趁早溜之大吉。

就这样,那人灰头土脸地来到了广东东莞。东莞工业园区多,人多,整个东莞市号称拥有五百多万外来打工者。在大一点的人才市场,求职者人山人海,人潮汹涌,可见找一份工作是多么的不容易。对那人这种没有求职经验的人来说,找工作就更难了。

由于来得匆忙,那人居然忘记了带毕业证,求职时,学历证是必需的。好在每天走在街上都遇到问“要办证吗”的人,经过讨价还价,他花八十元办了一本假毕业证。办的假毕业证跟放在家里的真毕业证比起来,还真分不出哪一本是真的,哪一本是假的。后来他索性又花八十元办了一张假身份证。要假就假到底,弄丢了也不怕。后来还真弄丢了。那天他搭乘公交车,车上一个年轻女子的钱包被小偷扒了,发现后她拼命给抢了回来。小偷恼羞成怒,对着那女子就是一顿乱打。那女子的嘴角都流血了,衣服扣子掉了一颗,衣领向一边倾斜,露出了一只白白的乳房,那女子整个人长得都很白。一车人表情冷漠,但男人们看那裸露的乳房的眼光却是热的。那人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但最终忍不住了,迅速上去一拳朝小偷的脸上打去,标准的“那人拳法”。小偷的鼻子像电视台的台长一样被打歪了,流血了。那人在出拳时恶狠狠地说了句:“你敢动我的人!”小偷当然不止一人,但见那人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只好作罢。小偷一伙溜下车去,放下话说:“下次再让我们碰上你,你死定了!”女子似乎是挽回了尊严,用感激的眼光看着那人。见事情过去,那人刚轻松下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包不见了,好在里边没装钱,丢的是一些假证件和自己的简历。只得花钱另办假证。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人一直没有找到工。他刚来时住一百多元的旅馆,后来改住几十元的,最后住进了“十元店”,对吃的东西也越来越不讲究,但带来的三千多元钱还是很不经用,已所剩无几了。他只得心一横,进了一家日资五金厂做普工,几乎所有的工厂对招普工的要求都不是很高。他交了进厂必交的三百元押金后,身上剩下的钱已不足二十元。好在工厂是包吃包住的,不再用为吃住发愁了,没有沦落到流落街头的那一步。

那人被分在表壳车间,在流水线上冲压表壳,一种知名品牌手表的外壳。年长日久,车间地板溅满了冷却液,黑乎乎,无从再看出地板本来的颜色。冷却液刺鼻难闻,还很容易让人患上皮肤病。车间里噪音很大,要喊话才能让人听得见。这工种带有相当的危险性,稍不留心,会被机器压断手指。那人来后还不到一个月,就出现过一起断指事件。老员工说,把所有的断指堆在一起,早已成山了。几乎每天都加班,一天得在这恶劣的环境里工作十二个小时。早上还得提前半个小时上班,集体做广播体操,傻乎乎地唱厂歌、喊口号。

吃得很差,住得很差,一个大房间得住上百人,闷热的房间里永远弥漫着汗臭味、莫名怪味。这些普工多半学历不高,但大学本科生也是有的,那人的下铺就睡着一个刚毕业不久的本科生,人高高瘦瘦的,长得很秀气,老是躺在床上看书,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很有点卧龙的味道。

那人很快厌倦了这样的打工生活。想起以前自由自在做生意那段日子,那简直就是生活在天堂里,就是在电视台里做记者,跟眼下比起来也算得上是无比幸福的了。他突然感到自己原来对电视台的不满是多么的可笑。

一天下班,从车间里走出来,保安例行对进厂未满三个月的挂红色厂牌的普工进行搜身。搜到了那人时,那人一手拍开了保安的手,拒绝搜身。保安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稍一愣神,立马凶巴巴地给了那人一记耳光。那人用他的标准拳法回敬了保安。保安鼻歪了,血流了。身是每天都搜的,为了防普工偷走厂里的东西。以往那人对保安搜身非常配合,跟所有被搜身的人一样。这次不配合,就出了这样的事。很快有管理员跑过来,当场宣布那人被开除了,叫来财会人员结了工资。那人领到工资后,得立马走人。那人到这里,还差一天才满一个月,他领到了七百多元的工资,那三百元押金是不退的。

那人提着自己的行李,一个旅行袋,走着要去落实自己晚上住的地方。走过一家小饭馆时,那人见天色已很暗了,一下子就感到肚子非常饿,就决定先吃饭再说。一摸口袋,完了,钱包不见了。是自己弄丢了,还是被小偷扒了?那人反复摸遍了身上的每个口袋,反正钱包的确是没了,钱没了。

那人已变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人。他越想越害怕,吃什么?住哪里?即便不吃不喝不睡,能过得了今天,那明天呢?后天呢?怎么回家?走回去吗?坐快巴都要一天一夜啊!

总不能去当乞丐吧?当然,饿死也不当乞丐!那怎么办?去偷?去抢?

那人出了一身的冷汗,脸都青了。

“大哥,是你吗?”

那人猛然听到好像有人在跟他说话。定神看去,他一眼就认出了跟他说话的人,是公交车上那个钱包被扒的长得很白的年轻女子。

“大哥,看你脸色很差,病了?没事吧?”

“有事!大哥的钱包给弄丢了,现在是身无分文了,今晚要流落街头了。悲惨的大哥我不是一个传说,是真的很悲惨!”见到眼前这个女子,那人这个要死的人居然幽默起来。

年轻女子咯咯地笑了:“没事,今晚你就跟我搭铺吧,我让你搭铺。”

在这座城市,男让女搭铺,女让男搭铺,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那人住“十元店”的时候,就经常是几男几女共寝一席,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打了摩的,女子招呼那人上车。

到了一处出租屋。当地农民住进了新房子,有的人把原来的住房隔成一小间一小间的,专门用来出租。这里的出租屋,一间间都住有人,其中一间属于这个长得很白的女子。各人煮饭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的是煤气灶。也有洗澡的地方,洗澡当地人叫冲凉,使用的是“公共冲凉房”。

女子很快做好了简单饭菜,两个人美美地吃了。吃了饭,他们与其他住户排着队在“公共冲凉房”美美地冲了一个澡。他们关起了房门,女子睡床上,那人垫高枕头躺在地铺上。两人在说着话。那人从女子的口中得知,她是四川人,高中毕业后就来这里打工了,来了两年多。已有男朋友,是四川老乡,半年前租了这间房,两人住在了一起,这阵子男朋友因事回老家去了。

“这样啊,今晚我住这里,让你男朋友知道,就不好了。”

“哪会嘛?我这里经常有人来搭住,男的女的,一个两个的。隔壁的也还不是一样?大家见惯不怪了,谁说谁啊?”

一边跟女子说话,一边美美地躺着,那人暂时忘了丢钱的事,呼吸着房间里没有浓重汗臭味、无名怪味的空气,感觉到爽死了,只觉得此刻自己真是太幸福了。幸福在哪里呀?幸福在哪里?幸福在那人今晚睡觉的房子里。

“大哥,那天你揍了那坏蛋,帮我出了一口气,太谢谢你了。记得你那时说了声‘你敢动我的人’,太让我感动了,我还真愿是你的人呢。你叫我跟你走我肯定会跟你走,哪怕你把我卖了!”

那人朝床上看去,见女子突然坐了起来。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那人当然看得出女子眼光的含义,大有邀请他爬到床上去的意思,真正去与她搭铺。那人还发现,女子很白,脸蛋也漂亮。那人其实也长得英俊,他们哥俩都长得英俊,是家族遗传吧,他显得厚实一些,他哥哥显得单薄一些,不过都是让大多数女性看上去就喜欢的那种。

那人还在看着床上的女人,女人长得很白,此时的她目光单纯而痴迷。那人终于有点冲动了,还差一点就爬上去了,但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人家收留了自己,怎可还去占人家的便宜呢!

“很累了,我们早些睡吧!”那人平静地说。

那人就闭上了眼睛。但是他是睡不着的,他想起了丢钱的事,心事就来了。不知他想了多久的心事,终究还是沉沉睡去。

梦中,他记起某次外出旅游,在旅游袋的某个夹层,放有一千五百元钱,一直都没有取出来过。梦到这里,他就醒了。他急忙打开自己的旅行袋,果真在某个夹层发现了钱,整整一千五百元。这是真的吗?莫非根本就是在做梦?他忍不住叫起了睡在床上的女子。

“你看你看,这是钱吗?真的是钱吗?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那是冥币呢!”女子咯咯地笑。

这笑声让那人确定自己的确不是在做梦,这一千五百元是真的呢!有了钱才能继续待下去,才可以继续去求职,才能进得了厂进得了公司。进厂进公司都是要交押金的,一分都不能少。

那人跟女子说起自己不再愿意做普工的事。

“那就做文员吧,文员做得好很容易升职的。我在的厂是个大厂,福利还是不错的。现在正招文员,你去试试吧。”

第二天,那人认真地总结了一下求职的经验,对简历作了精心的修改。由女子轻车熟路地带去应聘,结果是关关顺利,当天居然就把事情搞妥了。

那人进了新的厂,终于如愿以偿谋得了一个文员的职位,他在人事部负责搞培训。他的工作就是对新招进厂的员工进行培训,厂里的规章制度啊、基本礼仪啊、本厂的光荣历史和光辉业绩啊、企业文化啊等等,都是培训的内容。他是扛摄像机、编电视节目出身的,所以他想着把培训的内容编成声情并茂的音像制品。培训的效果自然相当地好,远远超出了他的前任,以及前前任的水平,深得上边赞赏。后来他还参与了别的业务,都干得相当地好。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以与副总经理进行一次深谈,两个人话很投机,相见恨晚。“朝里有人好做官”,企业里也一样,“上边有人好升职”。他们人事部是这样的,文员的上一级是管理员,管理员的上一级是组长,组长的上一级是主任,主任的上一级是经理,经理的上一级是副总经理……那人的命运出现了新的转机,有望步步升职。

人逢喜事精神爽,但是那人还是爽不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出现了越来越严重的失眠。

那人深受失眠困扰,人变得有几分恍惚。某一天,一辆小轿车突然在他的身旁停了下来,车窗玻璃摇下,出现一张美艳无比的脸庞。

“那人哥,还认识我吗?”

“小美女!我一眼就看出了,你就是小美女!”那人惊喜万分。

那人的父母与小美女的父母曾同在那所乡村小学当老师。小美女的本名当然不叫小美女,前边已说过,只因她在众人的眼里实在是长得太漂亮,所以大家平常都不叫她的本名,直接叫她小美女。小美女小时候脸圆乎乎的,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会说话,皮肤白里透红,像水果店里的红苹果,特别符合当时乡村里人们的审美趣味。那人要大小美女五六岁,当年很爱逗着她玩,前边说了还给她送过一只漂亮的鸟。那人父母调走时,小美女也就七八岁。

那人看着轿车里的小美女,那种美的特征基本没有变,只是脸蛋略为比小时候尖了些,美得更具有现代感。小美女左手留在方向盘上,右手掠了掠染成金黄金黄的头发,然后垂放在胸前。那人这时候发现她的胸比小时候在村里看到的“第一大胸”还大。小美女在驾驶室里跟那人说话:

“那人哥,你是来东莞出差的还是来玩的?”

“不,我是来打工的。”

“嫂子跟你一起来?”

“不,我是一个人。”

“我有事得走了。现在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我是老东莞,改天我请那人哥吃饭。”

那人给了号码后,小美女开着车子走了。

匆匆过了数月,小美女一去无音信。

现在的那人在工厂里可谓是顺风顺水,半年多时间,已由原来的文员升了两级,当上组长了,薪水也翻了一倍,叫翻番。

按理说,那人应该心情很好,晚上应该睡得很香,但实际情况正好相反,还是睡不着,失眠的程度有增无减。为什么会这样?是还没有存够要还给哥嫂的五万元钱,因此感到心里不踏实吗?好像不是,实际上五万元他很快就存够了,春节放假回家要还清借款绝对没问题。是人事部里分成派系,面和心不和的你争我斗,让他疲于应付、劳心伤神吗?好像不是,他不跟任何人争斗,目前也还没人有意为难他。是不是想女人了,想小美女了,因而害了相思病?那人认为这绝对不是,他认为自己对小美女从来就没有过非分之想。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天知道。

那人那次见到小美女,小美女说要联系他,可是太久太久都没有接到她的电话,那人几乎要把这事给忘了。这天,却突然接到了小美女的电话,说要请吃饭,兑现约定。

晚上,小美女开着车来接那人。上车后,二十分钟左右来到一座别墅前,小美女说:“我就住这里。”

“看不出,小美女,你还真有出息啊!”

“什么出息不出息的,这是包我的人送的。想笑你就笑吧,我早已把自己卖了。”

那人笑出声来,但很快就收住了。本想问出个究竟,又想到,这是别人的隐私,就一句没有多问,把话题扯别的地方去了。

小美女自己做的饭。好一桌丰盛的宴席。他们一边喝着红酒,一边聊天。

“那人哥,你好像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憔悴了不少。”

“近来总是睡得不太好。”

“想嫂子了?”

“那倒不是。”那人没有把自己离婚了的事说出来,他觉得没有必要说那些。

“那就是想我了?”

“哈哈!”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你说你睡不着觉,今晚就别走了,我让你搭铺,看你睡得着不着。”

“好吧,你睡床上,我在你的床铺旁打地铺。”

“好吧。”

喝着,吃着,聊着,不觉已是深夜。

他们走进卧室,那人已有了几分困意,跟小美女没说上几句话就在地铺上沉沉睡去了。

早上起来,小美女说:“那人哥,昨晚你睡得多香啊。半年内,包我的人不会来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我让你搭铺。”

总算睡了一个好觉,那人一整天精神焕发。

可是晚上一睡到自己的床铺,那人又失眠了。

那人决定每晚都去小美女那里搭铺。

终于有一天,他们一起睡到了同一张床上。

他们做了成年人睡在一起常会做的事后,小美女把头脸靠在那人裸露的胸膛上,像是自言自语:“那人哥,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那时我就想我长大后一定要嫁给你。可是后来你却娶了别人,你结婚的时候,你家请了我妈妈,我跟着我妈妈去吃你的喜酒了。可能人太多,你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看着新娘,心中是多么的嫉妒啊……”那人朦朦胧胧地听着,沉沉睡去。

春节那人放假时回了家。在街上见过一次电视台的台长,台长仿佛旧恶全忘,主动跟那人打招呼:

“听说你小子在广东那边发财了,全把我们给忘了,音信都没给我们一个。”

“哦,台长,其实我还是挺怀念在电视台时的生活。改天我做东,请电视台的兄弟们聚一聚,叙叙旧。”

台长还说到当年发脾气的那位领导现在已经进监狱里去了。那人说,他进不进去其实跟我们的关系不大,我们兄弟见面时大家都开开心心就好。

大年初六,那人在本地一家最好的饭店请了电视台的旧同事,大家猜拳喊码,玩得很开心。

大年初七,家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就是拿了那人的钱像小鸟一样飞去无影踪的人。他给那人送钱来了,不是三十万,是三百万,他解释说是用三十万元头本做生意赚来的。他坦言:“其实当年我还真是昧着良心要把兄弟你的钱骗了,现在想来真不应该,难得兄弟一场啊。我今年回来不走了,我们重新一起做生意吧。”

那人一下子变得很有钱,可他的母亲说:“有钱有什么用?都快四十的人了,老婆讨不到,不给我生宝贝孙子,我当你是废物呢!”

那人晚上还老是睡不好觉。他心想一定要把小美女接回来,给她买别墅,他要到她那去搭铺。

那人返回广东东莞,找到了那幢别墅。他在那里没有见到小美女。正要离开的时候,抬眼却见到了那位长得很白的目光单纯而痴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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