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蒂斯与任伯年装饰意味的比较研究浅析

孔令钰

【摘 要】何谓装饰，这是个难以周全回答的问题。一般来说，装饰是指附属于主题物的或具有寓意的形式表现。装饰的概念是相对于主题器物的实用性而言的，它赋予主体以一般功能之外的形象及“表情”，如器物上绘制的纹饰或建筑面上修饰的花纹及浮雕等形式。

【关键词】装饰意味；马蒂斯；任伯年

张光宇说：“装饰构图就是不受自然景象的限制服从于视觉的快感，而突破平凡的樊笼，一种向上的或者飞升的能鼓起崇高超拔精神的艺术形态。”[1]通过装饰构图，画家可以超越透视空间的局限。人物造型经过压缩简化，衣纹舒密有致，形成富于节奏感的装饰性线条语言。杜凌贤认为：“装饰性最大的特征：突出自然，强调表现，较抽象，重‘似与不似之间”[2]“装饰构成是造型艺术中一种符号性很强的理想化的立体空间处理和平面构成法则。他不受客观物象与真实环境之时空关系的约束，不仅表现可视的，而且表现可想的，手法自由，不拘一格，超越现实，富于想象，无论平面构成还是立体构成，都讲究规则秩序，形式单纯条理化，几何抽象化。”[3]“装饰造型是以点、线、面、体作为媒体语言，以夸张变形、主观概念化为原则。”[4]由此可见，装饰首先意味着变形，也就意味着在以线为主要构成的画面里，意味着必须有变形的因素在，画面中的线条如果仅仅只是物体外轮廓的描摹是不具有装饰意味的。但是，任伯年的变形在于归类，在于强调秩序感、条理化，而马蒂斯的变形则在于不让形体原本的轮廓制约情感的表达，在于强调抽象化。所以，二人的装饰都重“似与不似之间”，从这个角度上讲马蒂斯似乎更“中国化”，任伯年则相对“理性化”。

然而马蒂斯和任伯年的装饰性都有其各自的特点，马蒂斯的装饰性在于他对于阿拉伯图式的迷恋，而任伯年的装饰意味主要是由于中国画本身的程式化因素的决定性影响。阿拉伯图式是一种图案化和颗粒状为突出特性的画面形象，具体特征还有连续使用同样的图案组合和分割形体。为什么程式化就决定了装饰性呢？程式化就是在塑造形象时使用的方法有一定的规律和程式可寻，如同数学上套用公式一样。譬如说中国画人物画家陈老莲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就是遵循他自己的头大身子小的程式，并且在用颜色上也只是用中国本身特有的颜料赭石、花青淡染。任伯年的程式化也从陈老莲学习了不少，但他在造型时更突出人物额短下颌长，用线上根据每幅画的精神不同使用不同程式的线。程式化包括重复的特点，这一点是与装饰性相应和的。所以，当画面程式化特征明显，并且重复出现某种程式时，装饰性就存在于这样的画面中了。在程式上，中国人的构图讲究起承转合，讲究阴阳流动性，所以任伯年的装饰构图也是线性思维的，即叙事性。而马蒂斯的阿拉伯图式就是装饰图案的数字化呈现，呈现并置性。因此，尽管马蒂斯和任伯年的画面中都富于装饰性，但这种装饰性的内在结构是不同的。

马蒂斯和任伯年之所以会选择这种变形的方式表达自己情感的缘由来自于“精确不等于真实”和反对“精谨细微”。

“我觉得这些画概括了我多年来对素描特点的体会，这些特点并不依赖精确的复制自然的形态，也不依赖耐心的把种种精确的细节集合在一起，而是依赖艺术家面对自己选择的客观对象时他那深沉的感受，依赖艺术家凝聚在其上的注意力和对其精神实质的洞察。”[5]“因而，存在着一种必然与所反映的客观对象外表脱离开的固有真实，这就是起作用的唯一真实。”[7]“照我的看法，这些素描中的每一幅都有它本身的独特创造，它来自艺术家对表现对象深入的理解，这种深入的理解是那么的透彻，从而使艺术家的自我与表现对象一体化了，这样一来，对象的本质真实就创造了这幅素描。画素描时的不同条件并没有改变它；恰恰相反，借助它线条的灵活性和它的自由去表现这种真实，要服从构图的要求；借助对它进行表现的艺术家的气质，它渐渐具有了明暗乃至生命。精确不等于真实！”[8]

从这三段文字中，我们不难看出，马蒂斯是在用自己的实践在反对精谨的描摹对象，并且指出要“依赖艺术家面对自己选择的客观对象时他那深沉的感受，依赖艺术家凝聚在其上的注意力和对其精神实质的洞察”，而这种洞察就是要洞察出与“客观对象外表脱离开的固有真实”，这就是马蒂斯赋予自己绘画活的灵魂，也是马蒂斯用灵动的线条表达的根源所在。马蒂斯在此强调的“深入的理解”其实也是对事物精神性的把握，不是一定要根据物象存在的原本客观实体的精确描绘。

“任伯年的许多肖像，善于抓住人物内在精神，概括地表现出那些具有本质意义的形体特征、细节、动态、表情，删略那些偶然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不是自然主义地记录现象，他反对徒劳的‘精微谨细和‘空陈形似”。[9]“一般之所谓形似，已如前所说，常常不是对象的本质，因而也不是对象之真。但欲把握对象的本质，除由具体的形似下手以外，实亦无他途可寻。”[10]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任伯年之所以对形像本身写实性的缘由。同时由于他反对“那些偶然的、无关紧要的东西”，更加坚定他总结性语言的使用，也就会使他的语言更加程式化。由于他对线条本身质感——书法用笔的把握，使他的线条不流于轻飘而显得无内涵。

综上所述，马蒂斯选择用变形的手法来表达装饰性，在于他减弱对具体表达对象实体形的控制，强化线条本身的情感性和韵律综上所述，马蒂斯选择用变形的手法来表达装饰性，在于他减弱对具体表达对象实体形的控制，强化线条本身的情感性和韵律感，而任伯年则选择了程式化的语言，通过总结事物的规律，进而重复使用相似性语言而达到图案化的效果，从而达到装饰的目的。但总的来说，殊途同归，二人的绘画都通过装饰的手段来分割画面，从聚散中达到以线造像和抒意的目的。

【参考文献】

[1]龚产兴.任伯年研究[M].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82.

[2]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责任编辑：邓丽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