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暴力美学”

2015-10-13 12:33韩淑帆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5年8期

摘 要:“大弦戏”在濮阳地区已有千年历史。作为一个以袍带戏为特色的地方小剧种,“大弦戏”在武打技术方面有着极强的视觉吸引力。演员们凭借着自己高超的技艺,在舞台上上演着一幕幕扣人心弦的情景。每至逢年过节,搬演大弦戏必是当地不可缺少的文化项目之一。由此可见,大弦戏因有着自己的特殊的文化内涵,才能历经千年而不衰。

关键词:大弦戏 独特 没落 延续

一、独特的区域小剧种——大弦戏概说

大弦戏,河南地方戏之一,因其悠久的历史和独特的艺术形式渐渐为众多学者和非遗工作者所关注。大弦戏的特别之处首先体现在其久远的年代上。从大弦戏中的“五大套曲”,即“第一套【高黄莺】、【塌黄莺】为E调;第二套【海里花】、【江头金桂】为A调;第三套【懒画眉】、【懒画杆】和第五套【二凡】、【皂角】为G调;第四套【驻云飞】、【驻马听】为D调。”[1]便可窥探出其与唐宋大曲的共同之处,虽无更多证据,但是根据词五大套曲与唐宋大曲在音乐格式上的相似,说明大弦戏大抵可追溯到唐代。其次,体现在大弦戏包罗万象的唱腔上。除唐宋大曲外,大弦戏还顺应历史潮流,吸收了弦索北曲,散曲,民间小令,罗罗腔,昆山腔等成分,较其他剧种更为复杂。第三个独特之处,便在于大弦戏为曲牌连套体。这一方面仍旧印证了它的古老,另一方面,河南大弦戏主要分布于河南北部濮阳一带,在其他众多板式变化体剧种的环绕下而未被同化,依旧保留旧有属性,更尤为可贵。第四,大弦戏相较于大平调、落腔等剧种的独特之处还在于大弦戏的演出中包含大量的民间杂耍伎艺,更带有一些暴力血腥的动作,这方面与目连戏有相似之处,但是在音乐唱腔和乐器使用上,大弦戏无疑更专业和精致。

虽然河南大弦戏既古老又独特,但是观其现状,不免为之担忧,如今河南境内仅濮阳县和滑县两县存有两个专业大弦戏剧团,其他地区再无专业班社。另外大弦戏演员的减少和老龄化也印证了河南大弦戏的没落。“见载弘治十一年(1498)《滑台重修明福寺碑记》副碑(该碑毁于1958年):‘以上布施除修茸佛塔外,敬献大梆戏、大弦戏各一台。”[2];又有清乾隆十年(1745)编修的《杞县志》载:“愚夫愚妇……又好约会演戏,如逻逻、梆、弦等类,尤鄙恶败俗。近奉上宪禁,风稍衰止。”[3]《中国戏曲剧种大辞典》中记载的明代大弦戏的演出记录和清代杞县地方志中的禁戏令表明,大弦戏在明清之际应是演出较为频繁、流行范围较广的,为何近代以来渐趋没落呢?首先,大弦戏内容多为古代故事,代表剧目有《杨府挑将》《下南唐》《金印记》《白兔记》《伯邑考探监》《杀闺女》等,虽其中有历史题材,有继承杂剧传奇剧本,有民间神话,但是均为古装剧。近代以来,民智开化,大弦戏的传统剧目便不能满足观众的思想和审美需求。其次,大弦戏中有很多武打动作和杂耍伎艺,虽然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节目的精彩程度,彰显了演员的伎艺水平,但是诸如“开膛破肚”“大上吊”“炸麻花”“打五把彩”等程式动作则过于暴力血腥,并伴有低级趣味,建国后一部分程式动作予以取缔。这些绝活式样陈旧、暴力、低俗,并没有在艺术上进行伎艺化的提升和审美程度的升华,便是大弦戏未能从当地走出去的第二个原因。第三,大弦戏保留曲牌连套体虽然在非遗保护上意义重大,但是对于观众来说,曲牌连套体不如板式变化体更容易抒发感情,曲牌连套体过于刻板,不如板式变化体灵活多变,故河南大弦戏不似豫剧、曲剧、越调等板腔体剧种受欢迎。

二、绵延千年——大弦戏特有的生存法则

尽管目前大弦戏只能偏安一隅,但也并未像许多地方小剧种一样走向衰微,大弦戏的历史若从唐代开始计算,至今业已千年,这千年时间,正是中国戏曲完成起源——成熟——沿革——流变的重要时期,而大弦戏之所以流传千年未曾湮灭,有两个原因。第一,兼收并蓄,博采众长。上述部分说到大弦戏在艺术上的一个独特之处,即在音乐唱腔上包罗万象。大弦戏在经历唐、宋、元、明、清朝代更迭时,吸收了各个朝代的戏曲大成,在曲牌连套体的基础上不断增加新的血液。此外更是引进了杂耍、武打等伎艺,沿用当时流行的剧本如《金印记》《白兔记》等,满足了大部分观众的审美趣味。第二,大弦戏的文化意义。与大弦戏一样拥有悠久历史的还有目连戏。关于目连戏的演出记载,最早见于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构肆乐人,自过七夕,便般《目连救母》杂剧,直至十五日止,观者增倍。”[4]由此可知,目连戏与大弦戏均有着长久的搬演历史。大弦戏除了会搬演《目连救母》之外,目连戏中“开膛破肚”等手段也在大弦戏中常有表演。而从大弦戏上演《目连戏救母》,以及与它们之间的种种共同之处可以大胆断定大弦戏是具有“仪式”性质的祭祀性戏剧,并不单单是纯粹的地方戏曲。而仪式戏剧往往比地方戏曲的存活时间长是因为民间的文化需要,风俗需要。大弦戏、目连戏这样一种形式存在,它的意义不仅仅是审美,而且还是作为宗族的凝聚工具、仪式的组成,或是一种活动中的约定俗成。因此,虽然艺术形式简单,粗俗,但它却较少受到美学规律的影响,这就一定程度上避开了作为一种艺术形式的兴衰规律,从而得以绵延千年。

注释:

[1]肖宜悦:《大弦戏的调查与研究》,山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年。

[2][3]中国戏曲剧种大辞典编辑委员会:《中国戏曲剧种大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5年版。

[4][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国商业出版社,1982年版。

(韩淑帆 河南大学文学院 47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