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旭辉
不能想象我的生活里没有了圭山,
这是不能丧失的一片土地。
人面临许许多多的变化,
但那些位数不多的缺乏变化的地方
显得弥足珍贵。
人生习惯了事物的变化,
常常那是身不由己,不由自主的事情,
而圭山也不在我的控制和
掌握之中,而它就是一再地
保持着原来的面貌。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也是不断让我感动的地方。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的地方——每次来到圭山前我都会暗自偷偷地想,它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会不会去了才发现过去的感觉消失了,开始让人生厌?但每次一跨进这块熟悉的地方,它就以它固有的宁静和旧有的面貌打消了我那些奇怪的念头。
人生能与圭山保持这种美好的关系,真实幸运。其实人生到底需要些什么?功名或不断地求新、求变?人生很快就过去了,33年前我来到这里,那时也是为了寻找什么,简单地说是为了找到一个能画出点东西的地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在33年之后仍与它保持着紧密联系。人生并不大,人的视野可以借助许多技术而开阔,但为何还是选择了一些并不遥远的东西,人生有时并不像年青时想的那么遥远或复杂,人生做出的选择往往十分简朴,人生要的东西并不完全是未来式的,过去的东西、不变的东西仍然是满足了人生的许多需求。
如果我不是一个画家,圭山还会不会显得如此重要?也许不会,但我想绘画能使一个地方让更多的人认识它并喜欢上它。许多人因为相信了我们的绘画而相信了圭山,我为此感到欣慰而自喜。绘画,圭山,我与它及我与他们竟这样联系了起来。艺术家通过绘画表达了形而上的存在,蒙德里安的直线和横线构成的大小不等的方块;莫兰迪的瓶子和桌子上的日常器皿;伦勃朗的那些遮住五官额阴影;莫奈的睡莲;凡高的扭动的星空和柏树;高更的塔西提;毕加索的立体绘画,甚至亚维侬少女和新古典的母与子……形而上是一种精神的高度,它在绘画里不但联接着人类的日常生活,同时又超越了那个生活,给人类的生活注入了一种纯粹的精神力量和智慧的光芒。
那是一种感人的辉煌,如神一般诱人。艺术家不是神,但他像上帝那样去创造时,便有所超越。创造性活动提升了艺术家作为人的价值,具有了神性的色彩,但艺术家永远不是神,它只有作为人时才显得与众不同。
2012年10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