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沙可成塔,集腋方为裘

2015-10-10 04:23李振荣武泽明
出版科学 2015年5期
关键词:外教英译出版社

李振荣 武泽明

[摘 要] 《外教社中国文化汉外对照丛书》是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的一个品牌书系、畅销书系,自出版以来,取得了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俱佳的不俗业绩。论文回溯整个出版历程,探讨本套书的些许成功之处,希冀总结出若干规律性的东西,俾对今后有志于此的出版界人士有所助益。

[关键词] 《外教社中国文化汉外对照丛书》 出版 翻译 图书品牌

[中图分类号] G23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5853 (2015) 05-0033-04

[Abstract] SFLEP Bilingual Chinese Culture Series is an open anthology of Chinese literary works in both Chinese and a foreign language (mostly English so far). This paper reviews the whole course of this series publication and introduces the necessity and creativity of the SFLEP Bilingual Chinese Culture Series. It further probes into the innovative development of the SFLEP Bilingual Chinese Culture Series under the circumstances of Chinese culture going out. These ideas are supposed to cause effectiveness in publishing circles.

[Key words] SFLEP Bilingual Chinese Culture Series Publication Translation Book brands

《外教社中国文化汉外对照丛书》,是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以下简称“外教社”)的一个品牌书系、畅销书系,自出版以来,取得了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俱佳的不俗业绩。从第一本问世,到目前总数二十四本的皇皇大帙,历时三十年之久。其过程,真是契合了《荀子·劝学篇》中的那句名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笔者与有荣焉,承担了其中四本书稿的编辑工作,对其编辑加工、制作出版的艰辛之路颇有了解,亦感触良深。回溯整个出版历程,探讨本套书的些许成功之处,察往知来,以为殷鉴。希冀能从中总结出若干规律性的东西,俾对今后有志于此的出版界人士有所助益。

外教社自创办伊始,就以教材与学术专著为出版的双翼。中国典籍翻译尽管不是主打方向,但也绝非付之阙如。外教社出版的第一本书,是张培基的《英汉翻译教程》。尽管这是一本翻译教材,但涉及典籍英译的内容却不少。提起张先生,坊间一般人也许感到陌生,但在外语界,他可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他早年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英文系,曾做过英文报纸《上海自由西报》的记者和《中国评论周报》英文版的特约撰稿人。新中国成立后,先后执教于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等院校。《英汉翻译教程》一书,截至目前已重印数十次,印数达几十万册,是众多英语专业学生心目中的经典教材,嘉惠学子无数。尽管目前出版的同类书已举不胜举,但这本书依然被不少人选用,可见其质量之高,生命力之强。而张培基作为外教社的重要作者,也以此拉开了与外教社多年合作的序幕。

回顾上世纪80年代初,那真是一个潮流涌荡、激情澎湃的年代。适逢十年“文革”结束,大地春回,国家百废待举,文化界、知识界劫后重生,一时间迸发出空前的热情与活力,人们争先恐后要将失去的时间夺回来。外语界的一些老前辈,因国门渐开、外语学习热的兴起,一时成为万千学子心目中的学术明星与偶像,其热度丝毫不下于如今的于丹、易中天、王立群们。笔者至今尚对胡文仲先生在中央电视台主讲《跟我学》时的儒雅风度记忆犹新,即为显证。在此背景下,外教社出版了数本中国文化英译的图书,最具代表性的是吕叔湘的《中诗英译比录》、吴钧陶的《鲁迅诗歌选译》与方重的《陶渊明诗文选译》三种。

吕叔湘在语文界的地位人所共知,但恐怕鲜有人知晓,他早年问学于东南大学外文系,后负笈英伦,是一位典型的两栖型学者。只不过因在汉语界的名气太盛,掩盖了他在翻译方面的成就。他曾翻译过《文明与野蛮》《伊坦·弗洛美》等著作,叶圣陶先生写诗赞叹他的翻译:“并臻信达兼今雅,译事群钦夙擅场。颇冀移栽名部说,俾因椽笔得深尝。”吕先生的《中诗英译比录》,将诸多外国学者英译的中国古典诗歌择优加以编排,供译诗者借鉴参考。本书最出彩之处,为吕先生书前所做的序。他以独具之慧眼诗心,对以诗体译诗之利弊与变通的限度作了深切著明的阐发;文笔雅正流畅,论述揅精覃奥。本书虽然写成于20世纪40年代,但今日读来犹令人深受启迪。

吴钧陶为上海译文出版社的资深编审,他的英译作品有《鲁迅诗歌选译》《唐诗三百首新译》《杜甫诗新译》等。鲁迅的旧体诗风格沉郁峭拔,卓然而成一家,其“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等句,久为人们所习诵。因之,将他的诗歌译成英文,于译者而言是一件殊为不易的事情,极为考校他们的汉英双语能力。鲁迅诗歌的英译,较早者有1973年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无声的中国:鲁迅作品选》(Silent China: Selected Writings of Lu Xun),由戴乃迭选译。第三部分为诗歌翻译,不过所收旧体诗不多,仅《惯于长夜过春时》《悼杨铨》《无题》数首。比较起来,吴先生的这个本子,在当时算是较早较全且有特色的一种。数年之后,才有华裔美籍学者陈颖译的《鲁迅诗歌全译注释》(Lu Hsun: Complete Poems)与美国学者寇志明译的《全英译鲁迅旧体诗》(The Lyrical Lu Xun: A Study of His Classical-Style Verse)先后出版。

方重是外语界人所钦仰的大家。他是清华留美预备学校第二届学生,先后留学于美国斯坦福大学与加州大学,曾为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客座教授。方重以乔叟研究名世,在国内外英国文学界均有很大影响。陶渊明为东晋大诗人,田园诗派的开创者,有“古今隐逸诗人之宗”的称号,在中国文学史上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陶渊明的译诗,当时有梁宗岱的法译本和杨业治的德译本,但系统的英译本尚付阙如。方重的《陶渊明诗文选译》领风气之先,是国内最早的权威译本。他以深湛的英文功底,以及对陶渊明诗歌的独到解读,为后来的陶诗英译者树立了一个很高的标准。

回溯以上可以看出,虽然这一时期外教社中国典籍翻译方面的出版物不是很多,但几乎件件是精品力作,体现了很高的学术水准。笔者之所以不惮词费地介绍这几本书,也想借此说明,它们对出版社后来的发展意义不容小觑。《荀子·修身篇》有云:“累土而不辍,丘山崇成。”出版是文化的重要载体,是文化的物化形态。出版的过程,归根结底是文化积累的过程;借用《史记·汲郑列传》中的一句话,叫“如积薪耳,后来者居上”[1]。或许随着出版社图书越出越多,大家对这些早期出版的图书的印象已经模糊,但毋庸置疑,它们是给出版社大厦奠基的第一块基石,是出版社日后发展与腾飞的跳板。正如一说起当年的商务印书馆与中华书局,有谁能绕得开《四部丛刊》《百衲本二十四史》《辞源》《四部备要》《辞海》,这些托起两家出版重镇而又代表人类文明重要成果的皇皇之作呢?

从上世纪90年代至本世纪,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升,中国典籍翻译进入一个井喷期。从对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的统计与分析来看,从2010年起,中华外译项目增长迅猛,平均增长幅度为85%,“反映出国家对中华文化对外宣传的大力扶持,这也是未来实践型翻译项目的趋势”[2]。据何明星统计,从上世纪1980年代到本世纪头10年,对外翻译方面的出版物共计9763种[3]。不少资质、能力兼备的出版社都参与其中,一时形成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的局面。尤其汉译外的龙头出版社——外文出版社“大中华文库”的出版,标志着中国典籍翻译事业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其作品搜罗之宏富,编译水平之高,制作之精良,庶几代表了国内相关领域的最高水平。这一时期,外教社在1980年代所出图书的基础上,结合自身条件,顺应时代潮流,对中国典籍翻译方面的图书作了全新的规划与调整,呈现出有别于既往的焕然一新的风貌。

第一,创立《外教社中国文化汉外对照丛书》品牌。在现代商业社会,品牌的重要性已深入人心。对于兼具文化与商业双重属性的图书来说,例皆如此,概莫能外。一位当代出版家就品牌对于出版社的重要意义作过这样精辟的论述:品牌通常是指在人们心目中形成的具有较高价值和差异优势的产品(商品)或服务。出版社的品牌由各种出版物和多样化的服务构成,以提供各类优质的出版物和服务为主要功能。出版社通过提供优质出版物和优质服务满足社会各界的需要,服务于改革开放的发展,服务于人们不断增长的物质需求、文化需求和精神需求,服务于社会发展和人类的进步。……21世纪的竞争主要是卖品牌。所谓一流的企业出标准,二流的企业卖牌子,三流的企业卖产品,四流的企业卖劳力,也充分说明了品牌的价值和意义[4]。

品牌的创立,关键是要充分发挥集群效应。集群效应是一个生物学术语,指同种生物生活在一起产生的互利共赢的效果。上文所举三本书《中诗英译比录》《鲁迅诗歌选译》《陶渊明诗文选译》,诚然都是精品,作者皆为大家,但它们相对独立且关联度甚低,产生的影响殊为有限。如果用一个品牌将它们串联起来,构成一个整体、一个系列,势必产生“1+1>2”的集群效应。《外教社中国文化汉外对照丛书》从当初的三本集聚到今天的二十四本,就是基于这样的构想与考量,其产生的效果也充分印证了这点。

第二,图书的规划与调整。品牌的建立,产品是核心。显而易见,原有的单薄的图书品种不足以维系一个品牌,图书的重新规划与调整势在必行。这个调整是全方位、多层次的,诸如产品结构、产品涉及语种、产品模式、产品外观设计等问题,都要一并考虑在内。

产品结构的调整。为了使产品结构更为合理,体系益趋完备,外教社陆续出版了《易经》《诗经》《老子》《墨经》《屈原诗选》《乐府诗》《唐诗》《宋词》《元曲》《三字经·千字文》《徐霞客游记》《南柯记》《紫箫记》《中国现代散文选》(一、二、三、四)《中国当代美文选》《赵丽宏散文精选》的英译本,基本涵盖中国文学的代表性样式,实现了由点向面的突破。原来的产品,以中国古代典籍翻译居多,调整之后,时代向下作了大幅度的延伸。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继出版《英汉翻译教程》之后,出版社继续与张培基合作,出版了《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1—4本。张先生的这四本书,选文经典,译笔准确、生动、流畅,堪称中国现代散文英译的典范之作。不仅是众多英语学习者的案头必备书,更成为英语专业学生学习汉译英的经典教材。

兼顾多语种。改变英文为主的语种单一的模式,向德语、西班牙语、俄语等语种拓展。“语言是人类社会特有的一种信息符号系统,是人类用来进行传播和思维活动的有效工具,一切非语言信息符号都以语言信息符号为基础。因此,语言在信息符号系统中占据最重要的地位”[5]。英语是当今最为强势的语言,其强大的传播力无可置疑。但作为国内为数不多的外语出版社,理念与视野不应局限于此。所以,外教社还出版了《德译中国神话故事》《德译中国成语故事》《西译宋代诗词三百首》等书,填补了国内相关领域的空白。

由原创走向原创与引进并举的模式。中国典籍英译,在海外汉学中一向属于显学。海外汉学家凭借他们天然的语言优势,以及对中国文化的兴趣和热爱,在这方面做出了粲然可观的成绩。借鉴和引进他们的成果,外语出版社责无旁贷。中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的英译本,外教社已出其二。从英国企鹅出版社引进了霍克斯、闵福德译的《红楼梦》,从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引进了登特-杨父子译的《水浒传》(The Marshes of Mount Liang)。霍译本与杨、戴译本,向被称为《红楼梦》英译本的“双璧”。霍译本在翻译上采用归化法,杨、戴译本采用异化法,两者各胜擅场。《水浒传》较完整的译本,有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美国作家赛珍珠的All Men Are Brothers,杰克逊的Water Margin与沙博理的Outlaws of the Marsh。登特-杨父子译的《水浒传》是现今最新的译本,“是目前《水浒》英译本中独一无二的120回本”[6]。这两套书的出版,使得《外教社中国文化汉外对照丛书》更为丰富厚实。

采用全新的装帧形式,使全书更显美观大方,更具整体感。格式塔心理学的美学原理告诉我们,整体大于部分之和,审美是对对象完整结构的领悟与把握,人的知觉结构具有将残缺对象加以完形的功能,人的心理场与事物的物理场若有“同形同构”关系[7]。这套书的装帧形式,采取整体统一而又有所区别的设计思路。封面与内文版式均整体设计。凡属中国古代典籍类的书籍,用淡黄色,给人古韵犹存、典雅明快的感觉;凡是中国现当代的书籍,用冷色调,形成一种萧淡舒朗、雅致多姿的风格,与书的题材、内容非常契合。

第三,吸纳作者。一位资深出版人说得好,出版社不仅要出书,还要出人。依笔者的理解,这句话包含两层意思:一是出版社要通过出书培养编辑,打造锤炼自己的编校团队;二是出版社要通过出书凝聚作者,构建自己的作者队伍。近几年,人们愈来愈认识到,译者的水平问题已成为制约中国文化走出去的瓶颈。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译者葛浩文在其中所起的重要作用亦证明了此点。《外教社中国文化汉外对照丛书》的作者队伍,可谓结合了老中青三代,有宝刀不老、功力深湛的学界耆宿,有年富力强、如日中天的中年精锐,也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青年才俊。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因本套书与外教社结缘,成为长期的合作伙伴。

古希腊哲人赫拉克利特曾有名言: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任何出版物一经出版,遂成为不可逆转的过往之物,难以再次踏进的同一条河流。这意味着,无论做什么书,在初始就要精益求精,务求尽善尽美,尽量使遗憾的指数降到最低。另一方面,自省与反思亦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独有的品质。黑格尔说过:“真理是在漫长地发展着的认识过程中被掌握的,在这一过程中,每一步都是它前一步的直接继续。”回首本套书历时三十年的出版历程,除了丰厚殷实的经济回报、众口交赞的社会美誉度,它还带给我们哪些不止于当下,且可寄于未来的“真理”和启示呢?窃以为,有如下数端,值得我们深长思之。

第一,守正出新是出版社不变的主题。守正出新,语出《道德经》:“笃守正道,以新制胜。”著名学者袁行霈在寄语中华书局时,曾以“守正出新”赠之。其实,不惟中华书局,守正出新是所有出版社不变的主题。依笔者的理解,所谓守正,是指出版社要坚守自己的主业,不可随风摇摆、随波逐流;出新,是指出版社要不囿于陈规,勇于开拓创新。守正,需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定力;出新,要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魄力。外教社的主业是教材与学术专著,这是始终要坚守的方向,是为守正;同时,要相机变通,积极开拓新的方向和选题,此谓出新。

第二,时代是出版人一部读之不尽的大书。出版与时代,始终构成一种相生共存互动的关系。时代是出版的依据与背景,出版是时代的折射与投影。观诸出版界,我们发现这样一种现象:同一类型、同一起点的出版社,有的紧跟时代潮流,洞见时代先机,最终成为出版界的弄潮儿;有的游离于时代之外,画地为牢,自缚手脚,痛失发展良机,在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两者的高下优劣,于能否顺应时代一端判然分明。倘使没有改革开放的喷薄浪潮,没有经济、文化全球化进程的汹涌来势,就不会有《外教社中国文化汉外对照丛书》最初的产生与日后的衍变。但若外教社不能深刻洞察这种时代潮流的话,即使有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也是枉然。

第三,出版社的品牌建设永远在路上。“品牌是一个具有情感与功用互动和置换功能的标识系统,它区别于同类产品,并在其所有者与消费者、传播者之间构筑了良好的功用与情感体验关系的文化共同体”[8]。但是,图书非一般商品,它单品种多、销售周期短、情感消费度与忠诚度低的特点,极大地增加了建立品牌的难度[9]。因之,图书品牌的打造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出版社代代接力,辈辈传承。建设品牌,出版人需有磨杵成针、薪尽火传的坚韧精神,还要有功成不必在我的广阔胸襟。《外教社中国文化汉外对照丛书》三十年的出版历程,恰好完美地诠释了这点。

注 释

[1](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3109

[2]张威.我国翻译研究现状考察:基于国家社科基金项目(2000—2013)的统计与分析[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5(1)

[3]何明星.中国文化对外翻译出版60年[J].出版发行研究,2013(6)

[4]庄智象.二十一世纪卖的就是品牌:出版社品牌建设的若干思考[J].编辑学刊,2011(6)

[5]齐沪扬.传播语言学[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0:9

[6]汪榕培.《水浒传》序[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4:2

[7]辞海编辑委员会.辞海(第六版缩印本)[Z].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0:580

[8][9]伍旭升.品牌书业原理导引[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4,127

(收稿日期:2015-0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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