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州地方合作，让中美关系接地气

刁大明博士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这是我第一次与习近平主席近距离会面，我非常激动，因为这是一个继续扩大多方位美中关系的激动时刻。”华盛顿州州长杰伊·英斯利在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毫不掩饰对中国国家主席对美国事访问的由衷期待。

而对与习主席见面抱有极大热情的州长还不只英斯利一位：加州州长杰里·布朗、艾奥瓦州州长特里·布兰斯塔德、密歇根州州长里克·斯内德以及俄勒冈州州长凯特·布朗等齐聚西雅图、共同迎接习近平的到来。

超越党派分野的这五位州长还将与到访的中国重庆、四川、北京、浙江、山东、陕西等多个省市的书记、省市长共同出席第三届中美省州长论坛，共商中美省州之间贸易、投资、能源、环境、人文等多领域的合作前景。

作为首次与中国国家元首访美同步进行的中美省州长论坛，凸显了两国各层次各领域深入对话交流、务实推进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信心与决心。

省州友好交往史

中美在省州及地方层次上的合作实践在两国建交之初就已起航：1979年10月31日，中国湖北省与美国俄亥俄州缔结为友好省州，开启了中美两国次国家政府间交往的大门。

在1990年代初期，省州及地方交往更成为引领两国关系的强劲动力：中美省州城市结好数量从1993年的8对上升为1994年的19对（这一数字至今仍为单年历史最高纪录）。

截止到2015年5月，中美两国已建立了243对友好省州及城市。其中友好省州50对，广泛涉及中国东中西部的29个省市自治区和横跨美国东西海岸的36个州及哥伦比亚特区。

省州地方之间的交流聚焦在经济发展与社会治理层次之上。相对而言，中美两国的省州或城市政府都担负着更为直接地回应民众诉求的责任，而这些关于公众福祉的诉求又具有高度一致性，促成了更为灵活且务实的合作。

省州长论坛可被视为后金融危机时代中美两国进一步提升次国家政府交往纽带的一次重要的机制化突破。2011年7月13日至16日首届论坛在美国犹他州盐湖城举行，就吸引到了美国三十多位州长与会，中国浙江、安徽、云南、青海等四省的书记、省长与其中24位州长进行了坦诚沟通。

在本次论坛上，青海省与犹他州结为友好省州，并签署了广泛涉及经贸、科技、能源、医药等领域的二十余项合作协议。为了推进省州论坛的机制化，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与全美州长协会达成一致、携手扮演起出色的组织协调角色，而已有或在意向中的省州及城市友好关系则成了省州长们交谈中的最佳切入点。

为了更具针对性地助力合作，2011年10月19日，首届中美省州长论坛第二轮对话会移师北京，浙江、湖南、北京、辽宁、安徽、江西、山东、云南等省市的书记、省市长与美国华盛顿、佐治亚、夏威夷、北卡罗来纳、关岛以及北马里亚纳群岛等州或属地的州长或总督参与其中，对话主题则为颇接地气的“促进中美地方经济发展”与“促进就业”。

次年2月17日，省州长论坛又意犹未尽地在美国加州洛杉矶举办了见面会，中国江苏、内蒙古、湖北、河北、福建、贵州、宁夏等省市自治区的书记、省长或主席与加州、夏威夷、伊利诺伊、蒙大拿以及佛蒙特等州的州长们展开有效互动。

2013年4月15日至16日，第二届省州长论坛回到中国，先后在京津两地安排议程。天津、河北、黑龙江、福建、广西等省市自治区的省市长或主席与美国艾奥瓦、威斯康星、弗吉尼亚三州的州长充分对话。在京活动的15日，艾奥瓦州州长布兰斯塔德时隔一年多再次见到了老朋友：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见了与会代表。

在本次对美国事访问的紧凑行程中，习近平主席在抵美当日就出席了主题为“清洁能源与经济发展”的第三届中美省州长论坛。他强调，地方合作对发展国家关系有着重要作用，国与国关系归根结底需要人民支持，最终也服务于人民。地方是最贴近老百姓的。过去三十多年，中美关系发展得益于两国地方和人民支持，未来仍然要依靠地方、造福地方。

省州交往的意蕴

贯穿中美关系发展历程的省州地方交往，多年来促成了众多经贸往来、人文交流等具体项目的“落地开花”，而省州交流特别是省州长论坛的机制化努力正在为中美关系未来的稳步前行创造着深厚的政治基础。这一长远的积极效果得以显现，其根源在于省州地方交往模式符合中美各自的政治逻辑。

在属于复合国家结构形式的联邦制下，美国各州虽不具备外交权，但在对外交流中却扮演着联邦政府无法企及的行动者角色。这就意味着，推进与美合作，不但要与联邦政府达成共识，更要通达到各州乃至各地方的基层。更为重要的是，无论是美国的联邦制还是中国的单一制，两国各省州市及地方政府在经济发展、对外合作、文化交流等诸多领域也明确显现出因地制宜的差异性需求。可见，以突出性共同点结成的省州地方交往，又加之定期的省州长会晤，可谓是符合中美各自国情的制度安排。

再从中美政治生态观察，省州长皆为两国国家决策层的最重要来源。在美国，奥巴马上台之初的十五位内阁部长中就有四位是州长出身；而前任小布什同期内阁中虽只有三位前州长，但他本人就曾有六年的治州经历。而在中国，在曾于2011年7月到2012年2月间参与了首届省州长论坛及系列对话与见面会的书记、省市长中，如今五人已担任了党和国家领导人，两人进入国务院、出任部长。以往积累的交往经验与彼此认知，无疑有助于在更高层面对中美关系做出理性、审慎而务实的判断。

在此次访美前夕，习主席此前五次的访美足迹被精心梳理出来，其中前四次访问皆充满了省州地方互动的意味。1985年春天，时任河北省正定县县委书记的习近平首次访美的目的地就是在不到两年前才与河北结为友好省州的艾奥瓦。1990年代，主政福州的习近平两度访美，其间促成了福州市与华盛顿州塔科马市缔结为友城。2006年5月，主政浙江的习近平率团访问华盛顿、纽约以及新泽西，参加了浙江省与新泽西州缔结友好省州的25周年庆典。

在四次省州地方层次交流之后，2012年2月时任中国国家副主席的习近平第五次访美，战略性地提出了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重大倡议。指引两国避免“修昔底德陷阱”、构建“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这一前所未有的双边关系的高瞻远瞩，应是源自过去30年数次跨越太平洋旅途中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