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之华彩”演绎经典歌剧的新模式

匡国清

4月的上海，春光明媚，春意渐浓。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上海歌剧院于19日晚，假座上海音乐厅推出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剧之华彩——歌剧经典片段音乐会”。舞台上没有布景，只有简单的几件道具；没有乐队，只有一架伴奏的三角钢琴。音乐会上演的是近年来保留剧目的折子戏：上半场是<波希米亚人》第一幕（片段）和《原野》第二幕（片段），下半场是《风流寡妇》第二幕（片段）和<弄臣》第四幕（片段）—一这是上海歌剧院打造的演绎经典歌剧的又一新模式。上海歌剧院推出了除著名男高音歌唱家魏松之外的最强大阵容，各个声部的唱将不遗余力，几乎悉数登场亮相。

《波西米亚人》：老搭档的相聚与新生代的华彩

2012年10月，由萨尔茨堡音乐节、上海大剧院和上海歌剧院联合制作的普契尼经典歌剧《波希米亚人》（又名《艺术家的生涯》）在萨尔茨堡夏季音乐节首演后，紧接着移师上海，在第14届上海国际艺术节上作开幕演出。

“剧之华彩”演出当晚，在第一场折子戏《波希米亚人》第一幕（片段）的演出阵容中，饰演画家马切洛的男中音杨小勇、饰演音乐家肖纳尔的男中音吴轶群、饰演哲学家科林的男低音张建鲁和饰演房东班努瓦的男低音余杨正是当年出演此剧的原班人马。不用说，老搭档们相聚一起的拿手戏，自然演得轻车熟路、有声有色。其中，虽然房东班努瓦一角戏份不多，饰演者余杨当年曾因其出色的演绎赢得了意大利导演达米亚诺-米基耶莱托（DamianoMichieletto）的赞赏，一时传为佳话。

饰演剧中男一号诗人鲁道夫的男高音韩蓬近年来人气急升，今年3月，刚在北京国家大剧院制作的原创歌剧《骆驼祥子》中饰演了祥子一角而受到众人的追捧和瞩目。在当晚《波希米亚人》的演出中，当咪咪丢失钥匙而蜡烛又被风吹灭，二人在黑暗的地上摸索，鲁道夫找到了钥匙后，不失时机地抓住了咪咪的手，唱出了那首著名的鲁道夫的咏叹调“冰凉的小手”，真挚而热情的歌声不仅温暖了咪咪的小手，同时也让现场的观众见证了新生代男高音华丽的意大利美声。饰演绣花女咪咪的女高音马飞，2014年1月被评为中央电视台“光荣绽放”新十大女高音歌唱家，是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令人值得称道的是马飞对角色的准确把握，虽然角色在登场进门时有剧烈咳嗽和头晕等不适的征兆，但并未过早地表现出咪咪已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垂死者。马飞的嗓音温暖、明朗，一曲咪咪的咏叹调“人们叫我咪咪”凸显其不凡的演唱功力。

《原野》：金子的深情与大星的真切

1992年1月，金湘作曲的四幕歌剧《原野》由华盛顿歌剧院制作并在肯尼迪艺术中心首演，全剧用中文演唱和对白，连续爆满11场，成为我国歌剧首次叩开西方歌剧艺术殿堂大门的开山之作。自此，中国歌剧开始走向世界。

在此次“剧之华彩”第二场折子戏《原野》第二幕（片段）的演出中，省略了金子与常五的对唱以及常五的咏叹调“你会不知道他”，将戏份更加集中在金子和仇虎两个主要角色上。饰演剧中女一号金子的女高音张慧勇无疑是舞台上的一大亮点。仇虎和金子相会后，金子催促仇虎“快滚到你那拜把子的兄弟那儿找窝去”；恋恋不舍的仇虎作势欲走，金子赶紧深情地叫住仇虎，唱出了感人肺腑的咏叹调“啊！我的虎子哥”：“我又活了，我又活了，这活着的滋味，什么也不能比！我的亲人哪！我哪能不疼，哪能不爱，哪能丢了你！”这一人性的呼唤和野性的反抗，抒发了压抑在社会底层的纯真的人性之美，倾倒了现场众多的观众。

在1997年7月由德国萨尔国家剧院制作的歌剧版《原野》，是中国歌剧首次在欧洲上演，男高音迟立明在其中成功地出演了焦大星一角，也因此成为“走出国门的焦大星”。他作为此版演出阵容中唯一的原班人马献唱“剧之华彩”。大星原想做个好儿子好丈夫，但事与愿违，处在焦母（由女中音贾璇饰演）和金子之间，成为一个尴尬的“三夹板”式的角色。剧中一幕是当焦母拿出焦阎王留下的鞭子，恶狠狠地说“你就给我打她”、“叫她跪着说”时，大星一面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鞭子，一面又于心不忍，一时下不了手，迟立明将大星这一“三夹板”式的尴尬角色演绎得颇为真切传神，获得了现场观众的肯定和褒奖。

《风流寡妇》：“久违”的汉娜与“中年”的达尼洛

用德语演唱、中文对白，同时融入社会热点和流行语汇，这是“鬼才导演”李卫创新的情景歌剧《风流寡妇》的特色。近年来，作为“歌剧新空间”的情景歌剧系列节目，雷哈尔的《风流寡妇》多次在上海大剧院中剧场和兰心大戏院上演，并到北京、广州等地巡演，倍受各地同行的关注和观众的欢迎。

4月19日晚，当轻松、诙谐的第三场折子戏《风流寡妇》第二幕（片段）的音乐声一起，现场的气氛顿时改变。尤其是当饰演大使杰塔的男低音张建鲁用山东方言抖落“包袱”时，观众席中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久未露面的女高音徐晓英成为舞台上的最大看点，她饰演的银行家格拉维里的遗孀，即剧中女一号富有的寡妇汉娜，嗓音依旧是那么甜美、明亮，在巴黎自己家中花园里举行的晚会上，用充满描绘性的歌声唱出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汉娜-格拉维里的咏叹调“一个森林女神（维利亚之歌）”，为我们讲述了森林女神维利亚和深爱着她的年轻猎人那段动人的传奇故事，使观众无不沉浸在抒情和感叹的美妙音乐声中。

英俊的近卫骑士达尼洛曾经和汉娜有过一段难忘的温情时光，但在汉娜继承了刚刚去世丈夫全部遗产的情形下，达尼洛不愿别人误会自己是因财求爱。通常达尼洛一角常由年轻的男高音扮演，而此次出演该角色的是人到中年的男中音杨小勇。舞台上的达尼洛并未使观众有何不适之感，张弛自如的精彩演绎展示出杨小勇多年的舞台表演经验和功底，令人敬佩和感动。第二幕结尾，汉娜机智地施用激将法，达尼洛果然中计，深情地唱出了向汉娜表达爱意的“古时有一对王子和公主”，汉娜终于明白达尼洛是真心地爱着自己。

《弄臣》：经典的四重唱与双面的里格莱托

威尔第的《弄臣》同之前提到的《风流寡妇》一样，同作为“歌剧新空间”情景歌剧系列节目多次上演。特别是2014年6月，为纪念威尔第诞辰200周年，情景歌剧《弄臣》前往上海交通大学校区上演，受到了新一代大学生们的欢迎。

在第四场折子戏《弄臣》第四幕（片段）的演出舞台上放置着一张躺椅，躺椅前支起了一扇屏风，这是当晚歌剧经典片段音乐会上使用的最大的道具。为了说服女儿，弄臣带着她来到刺客所在的郊外小客栈，他要女儿亲眼目睹公爵的真实面目，放弃对公爵的痴心妄想。此刻，舞台上出现了最为精彩的高潮一幕：由女高音熊郁菲饰演的女儿吉尔达、女中音王维倩饰演的刺客妹妹玛达琳娜、男高音韩蓬饰演的曼图亚公爵和男中音张峰饰演的弄臣里格莱托唱起了经典的四重唱“自从我那天见到你”，四位歌唱家不仅显示出了各个角色不同的音调特征和人物性格，更同时表现出了各个角色相互冲突的情感，这一经典的唱段，美国《纽约时报》首席古典音乐评论家安东尼-托马西尼（Anthony Tommasini）曾对此作出了一段精辟的评语：“究竟是什么使得歌剧成为歌剧，从这个经典的范例中便可窥见：四个心情互异的角色，同时在狂乱而令人陶醉的音乐里表达自己的感受。这就是歌剧所能做到，而舞台剧却做不到的事。”

在第四幕结尾，当里格莱托发觉痴情的女儿已经成了公爵的替死鬼，绝望并痛不欲生地唱道：“我的女儿，我的吉尔达，别离开我！”经验丰富的男中音张峰，嗓音洪亮、浓厚，演唱极富戏剧感染力，将里格莱托双重性格中作为慈父的人性善良一面演绎得可信可叹。

这是近年来上海舞台上一场不寻常的经典歌剧音乐会。演出结束，兴奋的观众为上海歌剧院的艺术家们成功演出鼓掌和喝彩，向担任伴奏的两位钢琴家沈烨和李迪迪致敬，舞台上谢幕的演员也纷纷将手中的鲜花抛向观众席以示答谢。人们欢呼这一演绎经典歌剧新模式的诞生，期待它如“歌剧新空间”情景歌剧系列节目一样，在今后能够欣赏到更多更精彩的折子戏系列化音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