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呼伦贝尔地区邮政及驿站通信史况*

王 平

(呼伦贝尔学院政治与历史学院，内蒙古 呼伦贝尔 021008)

近十年来，关于我国近代邮政史研究的论文大约有二三十篇［1］，主要涉及三方面的内容:其一，近代邮政与外国的关系;其二，全国各地方的邮政;其三，邮政近代化。关于地方邮政史的研究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就研究地域来看主要侧重于近代邮政较为先进的沿海发达地区或是中原内陆地区，以边疆邮政史为题材的论文极少，仅仅涉及新疆地区，如潘志平的《清代新疆的交通和邮传》(《中国边疆史地研究》，1996年第2期)，刘文鹏的《论清代新疆台站体系的兴衰》(《西域研究》，2001年第4期)，因此对内蒙古近代邮政史进行研究具有一定的学术意义。本文以解放前呼伦贝尔地区邮政及驿站通信作为研究视角，对该地区近代邮政的创设和发展过程进行梳理，以揭示其发展特点。

一、传统邮递组织的运行

呼伦贝尔地处边陲地带，具有重要的战略位置，因此驿站邮驿通信在本地区通信史上占有重要地位。驿是对行省区驿传设置的称谓，台或站是指在边疆地区的驿传设置。驿站所递文报是中央和各省省级官员或省级官员之间有严格限制的文报，主要包括廷寄、紧要奏折、题本等。在元代，政府根据政治与军事的需要，相继设立邮驿等通信设施，用以飞报军情，传递官方文书。在少数民族聚居区域的塞北邮驿，其建制与中原大同小异，对保持边疆与中央王朝的联系、维护祖国的统一发挥过重要作用。元代的驿路主要从大都(今北京)至祥州(今吉林农安县北)，以祥州为中心另开辟出四条通道。其中一条由祥州西北行经肇州(今黑龙江肇东县)、泰州(今洮安附近)，再沿嫩江、雅鲁河北上至吉塔(今龙江)、斜鲁(今牙克石市雅鲁)过兴安岭、移里迷(今伊敏河)、辉河、吾失温(今新左旗乌尔逊河)，最后到达阿木哥［2］217。这是呼伦贝尔地区历史上第一条正规的官设驿道，为之后本地区邮驿通信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古代邮驿至清代逐渐衰落。清政府为传递公文，官兵驻防地仍有驿站设置。驿站是清代驿传体系的主干。清雍正十年(1732年)，清政府沿齐齐哈尔至呼伦贝尔设立了10个驿台(驿站)，由此形成“龙海驿路”。这条驿路途经齐齐哈尔、布特哈、呼伦贝尔三个行政区域，大部分地段在大兴安岭山脉中，道路艰险，站距过大，来往行者多有不便。到清道光六年(1826年)，沿途又增加了7个驿台。清咸丰七年(1857年)，海拉尔至库克多博(今黑山头附近)之间设3个驿站，由此形成“库克多博驿道”。该驿道初为“传递中外交涉公文”而设，其后由于呼伦贝尔“旅蒙商”盛行，俄国人多沿这条驿道来呼伦贝尔地区进行贸易，因此该驿道是当时呼伦贝尔同俄国邮驿通信的重要途径。另外，海拉尔至胡日海图台站设立于清光绪七年(1881年)以后。据呼伦贝尔副都统衙门的满文档案记载，“专为库伦官吏、喀尔喀部落首领与呼伦贝尔都统府之间相互往来公文而设”［3］，从它的走向及沿途4个台站的旧址，可以看出这路台站是当时呼伦贝尔城与当今的新巴尔虎左、右旗通信往来的主要通路，同样也是清代呼伦贝尔与外蒙古车臣汗部往来的通道。沙俄侵略东北期间，将呼伦贝尔至齐齐哈尔17个驿台及呼伦贝尔至库克多博各驿台全部烧毁。光绪二十年(1903年)中东铁路通车，这些驿站遂荒废。

在边防建设过程中，为了传递信息，清廷还设置了卡伦。卡伦分为内卡伦与外卡伦，“卡伦”为满语，汉译为瞭望的哨所。每个卡伦由卡官率领数名兵丁戍守。《中俄恰克图界约》签订后，清政府便在中方国境线设立边防卡伦。当时的清朝统治者认识到，“中国边境与俄毗邻，必宜慎固封守，以为思患预防之计”［4］，通过边防卡伦达到守卫边防、抵制沙俄侵边的目的。清雍正五年(1727年)，清政府在边境地区设立了59处“卡伦”，仅呼伦贝尔境内就有12处，这些卡伦受黑龙江将军统辖，轮派官兵戍边，用于巡边、开垦和传递往来公文等，于此形成了“卡伦通信”。沿边卡伦不仅是一道国防线，而且也是呼伦贝尔境内的一条邮驿线。在防俄外卡伦的基础上，清雍正十一年(1733年)，因“外卡(即雍正五年所设置的12卡)防备疏漏，时有俄人越界”，清政府遂决定于外卡以内，增设(防俄)内卡15 个［5］71。清咸丰七年(1857 年)，因内卡伦与外卡伦之间相距太远，又将内卡伦由15处改为12处，裁掉3处卡伦变为3处台站，以加强内、外卡伦之间的联系。

清光绪十年(1884年)，为防止俄人越界挖金，清政府在黑龙江城至呼伦贝尔沿额尔古纳河右岸增设了5座卡伦。清末时，呼伦贝尔边境各卡伦之间往来公文，由满洲里边垦局、室韦口岸及各卡派骑兵依次传递［2］220。

不论是元代的驿站通信，还是清代的卡伦通信，军事防御色彩突出，这既加强了呼伦贝尔本地与外地之间的联系，又巩固了当时政府在边疆地区的统治。尽管邮驿效率低下，但呼应了呼伦贝尔地区当时通信发展的需要。

二、沙俄时期的“客邮”

在中国近代历史上，呼伦贝尔地区特别是其岭西地区，由于它所处的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为国际斗争的敏感地区，长期以来，一直为沙俄所觊觎。清光绪二十三年至三十三年(1897-1907年)，沙俄攫取中东铁路的修筑权后，为实现其霸占中国东北的野心，于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后陆续在满洲里和海拉尔等地设立邮局。沙俄自称“客”邮局，至民国3年(1914年)达到24处。俄国在呼伦贝尔地区的“客邮”最早在满洲里(1897年)，随后在海拉尔(1900年以前)，之后逐步深入到扎兰屯、博克图、扎赉诺尔、牙克石等地，统一封闭于1920年11月，详见表1所示［2］227。

这些“客邮”行使他们自己国家的邮政章程和资费，粘贴各自国家的邮票，盖印中国地名的外文邮戳，负责邮寄中国与外国之间的邮件业务。表面上是一个便利侨民通信的通信机构，实质上是沙俄用来搜集我国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方面情报的特务机构，是俄帝国主义侵华的前哨。

表1 俄国在呼伦贝尔地区“客邮”开办及封闭日期

三、呼伦贝尔近代邮政的发展

有清以来，呼伦贝尔地区的驿站(台)一直属于官办，主要传递盟、旗官署的公文函件，并不涉及民用通信。两次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势力逐渐深入到中国内腹地，近代化邮政事业开始在中国内地出现。清光绪末年，由于各省驿站大多经费无着，朝廷下令于驿站外另设文报局，“将所管驿台各站一切事项并捷报马馆处所一并移交邮传部接收经理”［6］。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清廷撤销呼伦贝尔地区的驿站，同时派员试办文报局。文报局信差可搭乘轮船火车，递信效率大为提高。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俄军占领东北和东蒙古，驿路制度随之撤废。至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齐齐哈尔至呼伦贝尔地区的公文已全部由火车递送，由此沿线驿站全部撤除，一律改添文报局经办文牍往来［7］。随着本地区邮政的推广和快信业务的正式开办，邮政优势日益彰显。呼伦贝尔近代邮政通信事业的发展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邮政处所的建立和增多

清宣统元年(1909年)，清政府在满洲里设立一等局，在海拉尔设置二等局，与俄国邮局并存。当时呼伦贝尔境内邮政局隶属奉天区(今辽宁)所辖。海拉尔、满洲里邮局的邮务情况详见表 2 所示［5］155。

表2 海拉尔、满洲里邮局的邮务情况一览表

宣统三年(1911年)，海拉尔邮局升为一等局，并办理相应的邮政事务。到民国十一年(1922年)，呼伦贝尔地区一等邮局有海拉尔、满洲里，二等邮局有雅鲁、博克图，三等邮局有扎赉诺尔、室韦、济沁河，此外还包括镶黄旗庙、夹信子、业隆镇、甘珠尔庙、永兴镇等17处。很显然，本地区邮政处所逐年增多，覆盖区域由原来的铁路沿线为主逐渐扩展到边远地带。至解放后，1949年末，全盟有邮局所39处，其中旗县市邮电局11处，旗县市以下机构28处，邮政机构设置合理、完善，呼伦贝尔的邮政通信事业得到了快速恢复。

(二)邮政业务的发展

解放前呼伦贝尔的邮政通信业务开展得较为全面，主要涉及:(1)国内邮件;(2)给据函件(邮政快件业务、存局候领业务、代发广告业务、代收货价业务);(3)包件;(4)邮政资费(函件资费、包裹资费、汇款汇费);(5)国际邮件;(6)汇兑(普汇、电汇);(7)报刊发行等业务。不仅业务种类丰富，业务质量也得到提升并饶有特色。以包件为例，中东铁路通车后，大量外地商人云集海拉尔、满洲里等地，用邮的人数也逐渐增多。本地物产丰富，故驰名中外的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白蘑和“呼伦”、“贝尔”两湖的大鲤鱼晒成的鱼干、木耳等邮寄物占有量很大。清宣统元年(1909年)，呼伦贝尔邮政部门即经办包裹业务。随着山东、山西、河北、黑龙江等地客商及旅蒙商云集呼伦贝尔，小件皮毛产品及其他土特产品成为商人和居民的主要交寄物品。民国29年(1940年)后，由于日军和日商的增多，海拉尔、满洲里、牙克石和扎兰屯等地的邮政部门商品包裹和食品类包裹邮寄量大增。因为日本人的风俗习惯是逢年过节，总要给家人寄糕点和土特产品，以示慰问，而呼伦贝尔地区有些土特产品驰名中外，所以进出口包裹日渐增多。另外，国际邮件方面，民国6年(1917年)9月，满洲里设国际邮件互换局，与俄方直接互换包裹。它的任务是直接与国外封发交换国际邮件，是国际邮件的集散中心之一，对于加快国际邮件传递和减少经转手续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2］262。此外，在报刊发行方面，仅满洲里在解放前就曾发行过《杂鲁别梅斯里报》(俄文)、《墨揽》(日文)、《胪滨周报》(汉文)等报纸［8］，这些是鲜有的能够反映当时满洲里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发展的档案资料。

(三)邮路的开辟与运行

步入晚清后，呼伦贝尔地区开辟了多种邮路，形成了便捷的邮政运输网络。按运输工具的不同，可分为步班邮路、航空邮路、汽车邮路、铁道邮路、畜力班邮路等。这是近代邮政事业的一个进步，也表明了本地区近代化建设的发展速度和日臻完备的邮政体系。清末在内蒙古的铁路，实际建成通车的只有俄国控制经营的中东铁路。铁路通邮改变了蒙旗闭塞局面，促进了信息流通，也对经济文化的交流起到了很大作用。一方面俄藉铁路侵略扩张，并进行经济掠夺;另一方面中国官民利用铁路推行新政，促进了当地各民族人民同东北、内地的社会经济、文化交流。而呼伦贝尔地区的畜力班邮路可以追溯到元代的驿站通信。畜力班邮路多为马班邮路，还有骆驼、牛和“敖登车”邮路［2］302。呼伦贝尔地区邮政部门的邮政运输工具经历人背肩扛的步班、以马(包括骆驼、牛、驴)为主的畜力班，再到勒勒车、敖登车(这种车套具简洁、全木结构，在呼伦贝尔畜力班邮路上，悠悠走过了漫长岁月)。畜力班邮路在呼伦贝尔邮政通信史上起过重要作用。过去，很多从内地来到边疆，特别是牧业四旗境内的经商者，主要靠捎口信的方式传递信息和消息;当地牧民也只能靠骑马、骆驼和坐雪爬犁传递信息，邮件用马班驮运。新右旗在解放前用骆驼传递信息最多［2］325。由于骆驼可以连续行走几昼夜不吃东西、不喝水，故被称为“骆驼吉普”，虽然后来逐渐被马匹所代替，但至今蒙古包之间亦经常用马匹或骆驼传递信息。

邮政的出现是一个社会步入近代文明的基本标志之一。对比沿海、内陆地区，近代呼伦贝尔地区邮政通信的发展，从邮政处所数量和规模、邮政业务发展水平、邮路的先进程度来看还相对滞后。但本地区邮政事业具有鲜明的民族、边疆特色，对推动呼伦贝尔地区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发展，对于促进边塞内外社会经济交流、信息流通，改变边疆少数民族地区闭塞落后的局面，起到了积极作用。

［1］ 苏全有，李风华.近十年来我国近代邮政史研究综述［J］.重庆邮电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1):87－89.

［2］ 赵国金.呼伦贝尔盟邮电志［M］.呼伦贝尔:内蒙古文化出版社，1995.

［3］ 赵云林.呼伦贝尔盟公路交通志［M］.呼伦贝尔:内蒙古文化出版社，1996:16.

［4］ 世续，等.清德宗实录:第129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6:3.

［5］ 程廷恒，张家璠.呼伦贝尔志略［M］.上海:上海太平洋印刷公司，1923.

［6］ 刘锦藻.清朝续文献统考:卷376［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11222.

［7］ 中华人民共和国信息产业部.中国邮票史:第3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42.

［8］ 夏恩训.旧中国时期报纸三种［M］//满洲里市文史资料:第五辑.满洲里: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满洲里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内部发行)，1995: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