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月
李健称得上是第三季《我是歌手》中最闪亮的歌手,这段时间,微博和微信朋友圈几乎都被李健刷屏了,大家给了他许多美誉,纷纷为他点赞。也因此,他越发地忙了,忙着比赛,忙着采访和拍杂志,风光的同时也难掩倦意。
“这样的状态不是你想要的吧?”
“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你已经比很多人自由和为所欲为了,一定要做一些你必须要去强迫自己去做的事情。”李健的回答稍显意外,本以为对生活本质很有要求的他,会痛恨如此的忙乱,没想到他会选择“接受”。
镜头前的他,虽然不擅长拍照片,但能感觉到他在努力配合。当我们夸他的某一种感觉特别好时,他淡淡一笑,称“你们满意就好!”
就像参加《我是歌手》一样,前两届他都拒绝了,这一次答应参加了,他就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我用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如何面对最残酷的失败,如何抵挡因自尊心受挫而至的各种状况。”
“这是最差的结果,有没有想过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就是进入决赛”。
最后的结果,李健不仅进了决赛,而且还有了急速攀升的人气和影响力。问他感受到这种“红了”吗?
他坦言:“听说了,但没时间看网上的各种评论。说心里话,我也不太在意这些。如果天天关注别人如何夸自己,那太自恋了。我都40岁了,被赞扬打败,也有点可笑。”
但是不可否认,通过“我是歌手”的舞台,大家不仅喜欢了李健的歌,更主要是接纳了他这个人。于是也给予了他许多昵称和美誉。比如清华哥哥,秋裤男神,呆萌段子手,少女心收割机等。
问李健如何看这些美誉?他有些无奈地表示:“都美化神化夸大我了,其实我没那么好,只不过能唱一些大家喜欢的歌而已。我觉得一个人还是应该了解自己,懂得认识自己,不能当别人夸大你的时候,你就信以为真了。”
也许是身边人更了解真实的李健,当外界纷纷标榜李健把日子过成了诗的时候,身边的工作人员则说李健其实是把诗过成了日子。
余秋雨说,诗人有两种。一种是写诗的人,就是把看到的失去都用诗句描绘出来。还有一种诗人,他的思维情感和待人接物的方式,本身就像一首隽永的诗,令人迷惑又迷恋。
“你觉得自己属于哪一种诗人?”
“我说心里话,诗人对我来讲完全是美誉,我比不了诗人,真正的诗人是很了不起的,刚才余秋雨说这两种,我觉得后一种更厉害。我觉得自己差远了,它讲的是一个生活艺术家。”
腹有诗书气自华,李健身上浓浓的书卷气息,为他倍添质感。也因此,他还引领了一股读书热潮,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起因源于他参加“我是歌手”的第一期节目播出后,大家透过他家的书柜,罗列出许多他偏爱的书籍,于是李健推荐的书单广为传播。
他在“我是歌手”演唱《陀螺》时,曾带了一本莱昂纳德科恩的《渴望之书》。当时他笑言是因为这首歌有太多的低音,希望这本书能缓解他的紧张,赐予他更多的低音。
这次采访前,本想买一本《渴望之书》,但书店和网点,这本书都脱销了。采访中说起这个话题,他笑言:“那是他们印得太少了。”
如李健所言,看一个人听什么CD读什么书,就能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此,李健应该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三好男神”。歌艺好,学识好,颜值好。拍摄现场,我们特别为他颁发了北青版“三好男神”的证书。
在《我是歌手》的舞台上,李健演唱的《当你老了》,饱含深情,令人动容。这首歌的歌词来自爱尔兰诗人叶芝的诗,李健称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热泪盈眶,他觉得每一句歌词都能击中心灵歌,而歌曲所传达的情怀更让他共鸣。
Q: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恐惧变老吗?
A:我有时候怕老,有时候不怕老,很不稳定。感觉老人大部分都是比较悲惨的,说心里话,一个年轻的人会愿意跟老人做朋友吗?你会非常重视一个老人的看法吗?比如老人已经80多岁了,你除了哄他开心,你真的会在意他的想法吗?这其实是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Q:如此,“当我老了”是有点悲凉的。
A:对,但是你必须要接受,你要学会自我调节。我身边也有一些活得比较悠然的老人,比年轻人更开明,更能接纳新事物。我希望老人应该是和颜悦色,甚至是淘气的,我不喜欢那些特别严肃的老人。
Q:有没有设想自己老了,会做一个什么样的老人?
A:到时候再说吧。我从来不设计自己的未来,人就应该活在当下,把今天过得很积极。所谓过一天算一天,其实这句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也不完全是消极的,它说的是人们应该珍惜今天所拥有的世界。我觉得人应该有些大的格局,大的胸怀,数学有种方法叫放缩法……
Q:放缩法?怎么讲?
A:就是说当把一个事情放到最坏的角度来考虑时,你就会比较安于当下的情况。比如说你现在遇到一个痛苦不堪的事情,但想到自己还能活着,比起那些重病的人已然好很多,心里就会释然很多。
这次参加“我是歌手”,我为《假如爱有天意》填词,就表达了这样一种态度。虽然这是一首宿命的歌曲,但它表达却是积极的。就是说理想也好,爱情也好,实现不了没关系,但生活依然要继续。它并不影响你对生活的热爱,你看我们周围这些人,有几个人实现自己理想的,小时候的理想,基本都实现不了。
Q:你应该实现得差不多吧?
A:恰恰相反,我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我从小就没有理想。
Q:你小的时候想过当歌手吗?
A:我小时候哪有歌手啊,那时候说相声最火。
Q:考上清华,是从小的志向吗?
A:也不是。我的理想永远都是一个阶段的,我在小学时候想考一个好的中学,或者某一个竞赛拿一个奖,高中时想考一个好的大学,大学时候想找个好工作,我从来没有设定远大的理想。
Q:就是你会有一个近期目标,然后一个一个实现,这是一个比较实际的想法。
A:对,但我觉得《中国合伙人》电影里面有句话说得挺好,大意是心中有理想,会让生活更好一点,因为它充满希望,即使未必能实现。所以没有必要为实现不了目标和理想而感到沮丧和失望。
Q:你是个宿命的人吗?
A:我应该是一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我觉得每个人都像是陀螺,如果深陷苦难,一要接受,二要苦中作乐。
这也是《陀螺》这首歌要表达的一种态度。本来万晓利的原版是一个比较压抑的,面临绝望的一个吟唱,但是因为我的性格,我不会这样,我一定要爆发出来,所以我又写了一段跟合唱团的一个呐喊式的,反抗式的两段,那个代表我的一个态度。我不会特别地隐忍下去,以我的性格,我一定会爆发,会有所挣扎。
Q:我们经常说文如其人,我觉得歌也如其人,大家喜欢你的歌,不仅记住了旋律,也接收到你传达的态度。
A:对,我觉得态度就是坚持自我,不要人云亦云。其实人言不太可畏,而且你坚持自己,你简单,别人跟你打交道也就简单,渐渐地来适应你。我觉得对自己比较在意的事,有时候需要一些强硬,也就是说要有所坚持,尽管这种坚持有时要付出代价。
在《我是歌手》的第10期,李健唱了一首《月光》,唱完他笑言有点想家想父母了。这首歌的作者是他的好朋友,都是哈尔滨人。李健坦言唱这首歌时隐约感觉到某一种目光的注视,来自遥远亲人的那种模糊不清的语言。
李健的父亲是一名京剧武生。上初中时,李健开始迷恋上了吉他,几近痴迷,后来父亲斟酌再三,决定花90块钱给李健买了一把当时最好的吉他,这相当于李健妈妈两个月的工资。2006年李健的父亲因病去世,李健写过一首《想念你》,寄托了对父亲的深沉思念。
Q:记得你说过,当你取得一些好的成绩时,妈妈总会说:“如果你爸爸在就好了”。参加《我是歌手》的过程中,妈妈给你打电话时又说起这些了吗?
A:她没说过,反而我说过,我说如果我爸活着就好了,他是老演员,一直在追求艺术上的成功。他可能没做到的事,我做到了。如果他活着,会很高兴的。
我觉得人对于故去的亲人会有一种周期性的思念,时间长了也想不起来了;但有些时候又觉得他就没有真正的离去,这种情况是周期性的,很复杂,也很奇怪。
Q:你之前写过一首歌叫《父亲》,后来重新录制这首歌时,你又加了一句歌词:“我终于明白,在你离去的多年之后,我为你骄傲,当谈起你的时候……”为什么加上这样一句话呢?
A:这首歌是他去世前我写的一首歌,原曲是他为我感到了骄傲。那这么多年过去后,我会为这句话有些惭愧,也许是真正了解了父亲,对他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我觉得应该在这首歌中有所交代,重新录这首歌距离写这首歌已经过去了8年。这么多年过去,应该有所改变,有所完善。
Q:父亲在你眼里,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A: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很老实的人,是一个良民,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老百姓。不为国家政府添任何麻烦,而且经常会维护国家的形象和利益。国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单位让干什么都会响应,那一代人都是这样。
Q:男人四十这个年龄段,会发现自己的心变得更柔软,甚至有些脆弱吗?比如面临亲人的离去……
A:没有。其实是变得坚强了,年龄越大,变得越坚强。这个坚强是怎么理解,是你越来越能够想得开很多事情,人不都要去世吗?每过一天,不就朝死亡临近一天嘛!说残酷一些,无论这个人是老人,还是刚出生的小孩,都是在往终点跑,看开就好了。
Q:在父亲去世多久后,你会有这种看开的心态?
A:不知道,可能是今年刚有的。
Q:最近你在搬家,这个过程整理出许多父亲给你的家信,多半是你在清华读书时父亲写给你的,现在看这些信会有许多感慨吧?
A:有一些感慨,也有很多搞笑的地方。父亲给我写信大都千篇一律,多是让我以学业为重。有一封信现在看来很有意思,当时我在大学经常演出,也写歌作曲,父亲担心这样会影响学业,信里写道:“你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不要老想着当歌星之类的,那些都是梦,不现实。咱家人都是老百姓,你要学一门技术,毕业找个好工作。父母不指望你能出名挣钱。”
这是一个最普通老百姓家庭的一个直接反应。不过,他所担心和忌讳的都成为美妙的现实了,也挺好,这就是生活的馈赠。
Q:除了要你安于学习,父亲还有哪些嘱咐吗?
A:还有说不要为家里省钱,怕我生活上太节俭受委屈,都是这种温暖的千篇一律。
Q:那时候也比较想家吧?
A:我相信这种情感百分之七八十在外地读大学的学生都会有,毕竟是第一次开始独立生活,很正常。但那时我不太懂节俭,有时候高兴了就请客。
Q:有买过一些东西被父母批评的吗?
A:从来没有,父母从来不会因为我要钱或买什么东西而批评我。我大三后就开始赚钱了,那时候在酒吧里唱歌,一个月能赚八九百块钱,在那个年代算挺有钱的。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一万块钱了,自己赚的,当时觉得花都花不完。
1993年,李健入读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期间与同班同学谬杰在清华大学举办的《第一届校园歌曲大赛》上获得了第一名。因为弹得一手漂亮的古典吉他,李健还为校园内的九支乐队担任伴奏,同时他还是清华合唱团的一员,也常常以独唱演员的身份登台表演。
当时,正是校园歌手比较风行的年代,老狼、郑钧、高晓松常来清华,他们多为长发披肩,问李健是什么造型。他笑言忽长忽短。“没留过特别长的,太长老挡眼睛,我怕影响我视力。”再问他那时的校园歌手都是忧郁型的,问他也是这一款的吗?“我不是忧郁,我是犹豫型的。”不愧是呆萌段子手,这番话让现场的人忍俊不禁。
Q:怎么个犹豫型的?
A:我不太会扎堆,我一直是一个独行侠。我也不喜欢在草坪上唱歌,弹吉他,吸引别人,我永远会躲在房间里自己弹。我觉得如果弹琴为了吸引女生,那是当时的我非常鄙夷的。但是在今天看来,我觉得无所谓了。
Q:清华这五年,除了给予你知识和学业上的帮助,你觉得对你作为一个歌手最大的帮助是什么?
A:就保持一个学习的态度,不要太自以为是,清华人其实都很谦虚,因为他一进学校,就会看到各种各样身怀绝技的同学,在某一方面都是非常突出的,所以不太可能妄自尊大。我觉得清华给人更多的是人格的培养,在我们那个年代,独立思考,独立生活和独立的人格非常重要。我现在可以直言不讳地说,这些,很大程度是清华给予我的。
Q:那时作为学生的你,拿出很多时间去琢磨唱歌,算不务正业吗?据说你参加了学校的合唱团,还经常听各种音乐讲座?
A:那是学校鼓励的,不算不务正业。但我没考级也没考托福,这些可能在别人看来是不务正业。因为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考托福都出国,人各有志,我觉得每个人就是发挥自己所长吧,有的人就适合学习,有的人就适合当工程师。
Q:据说你们寝室里的同学各有一技之长,有对哲学特别感兴趣,有对语言特别感兴趣的,你觉得你在唱歌方面的一技之长,可以跟他们拼一下吗?
A:我不知道,这不太好比。我可以靠唱歌维生,他们可能不能靠哲学为生吧。我觉得只是兴趣点不同而已。
Q:那毕业的时候,你开了一场演唱会,是不是把所有人都震了一下,也是对自己一个证明。
A:倒也谈不上,只不过让一些老师们知道我李健并不是乱唱乱弹,他还写了一些作品,仅此而已。
Q:当时你很喜欢谭咏麟、齐秦的歌,包括之后的罗大佑,你觉得他们谁对你现在演唱风格影响比较深?
A:在作曲方面,他们对我都没有影响。齐秦对我演唱的咬字有影响,谭咏麟早期对我有很深的影响。我在“水木年华”录第一张唱片的时候,极力要摆脱谭咏麟的唱腔,因为太像谭咏麟了,那时一直不停地纠正自己的唱法,所以有一段时间还挺痛苦的。
Q:现在的你的演唱辨识度很强,有着鲜明的李健的标签。
A:那必须得有,否则就没法唱了。我觉得音乐中最难学的就是歌唱,或者说是根本学不会的,我觉得唱歌更多是天赋。我问过王菲、那英,她们都没学过。反而学的人不会太好,因为流行音乐,它跟美声不太一样,最重要的是个性和特色。
Q:大家说从你的演唱中,能听到一种浓浓的化不开的知识分子情怀,我觉得这一定跟你的成长经历包括在清华的学习经历有直接的关系。
A:对,当然了,我希望流行音乐不要太浅。像我喜欢的那些流行音乐充满哲理,意味深长。我觉得流行音乐可以做得很精美、很有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