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国明
【摘要】政治力量和技术发展是零和竞争关系,政治力量多一点,技术带来的话语释放空间必然就会少一些。政治力量总是希望将技术力量带来的话语表达松动再重新管理起来,而技术是不断前进革新的。
【关键词】 社会舆论 政治力量 媒介技术
【中图分类号】G206.2 【文献标识码】A
中国社会舆情生态主要是由三方力量在不断动态博弈,进而推动着中国社会舆情整体生态的不断演变。政治力量依然是国家所有资源配置中的绝对主导力量,其在整个社会话语场域中也一直发挥着绝对主导的作用。媒介技术作为重要的社会变革力不断对社会政治力量进行试探。民间社会力量在整个社会话语场域中从萌芽到不断壮大,并且开始凸显自己的力量。在社会力量成长的过程中,技术力量扮演着重要的帮手角色,未来技术也会继续成为左右两者力量均衡与否的重要砝码。
社会舆论话语平台所依附的载体在不断变化
在社会舆论生态演变的三十多年中,可以看出,社会舆论话语平台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社会舆论话语平台最早依附于报纸媒体,以当时的《人民日报》为主要代表;后来随着电视机的逐步普及,又进而转移到电视媒体;网络的勃兴和方兴未艾,进而转移到以PC端为代表的互联网中,主要代表是呈三足鼎立之势的猫扑、天涯和凯迪社区等。而随着移动媒体技术的兴起和移动互联网的普及,社会舆论话语平台隐隐有向移动终端话语空间转移的趋势,移动互联时代的主要社会话语平台依赖微博、微信和新闻APP等产品,移动舆论话语平台开始跃然纸上。
媒介技术是社会舆论生态演变的主要推动力
加拿大传播学者麦克卢汉曾提出“媒介即信息”的著名论断,这一论断对传播媒介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进行了高度概括。他认为媒介本身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信息,对社会个体来说,媒介最重要的作用是“影响了我们理解和思考的习惯”,对于社会来说,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信息”不是各个时代的媒体所传播的内容,而是这个时代所使用的传播工具的性质、它所开创的可能性以及带来的社会变革。因此,媒介带给人们的不仅是一种角度、一种简单的介质,而可以使社会话语权力和社会话语资本在社会成员中重新分配。根据技术的秩序理解世界,这是现代人的宿命。根据海德格尔的理解,对于当代人来说,网络就是当代人的宿命。网络技术作为一种新的传媒技术, “促逼”着人类只能以信息化的方式、在信息化的框架下来解蔽世界,从而产生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工业时代的全新的社会活动场域和环境,即后现代的社会生态地景地貌。可以说,“网络空间与资讯技术,在根本上就和其他技术一样,是特定社会关系的揭显与设框,是牵涉人类生存条件的特殊模式”。
从这个意义上说,媒介技术的不断革新为社会话语的释放提供了无限可能和遐想,媒介技术在社会舆论生态演变中也扮演着普罗米修斯般的“盗火者”的功能和角色,无论是网络论坛、微博还是微信及新闻APP客户端,都在进行着这样的尝试和突破,一定程度上,媒介技术是整个社会舆论生态演变的最直接推动力量。
社会民间力量在社会舆论生态变化中不断再集结
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社会利益格局的多元驳杂,社会诉求也逐步多元化起来,不同阶层的社会力量得以再集结,尤其是2008年汶川地震救灾。这是新中国成立后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事件,数以万计的民众自发地从四面八方争相向灾区提供帮助,很多非政府组织扮演了重要角色,政府允许这些组织参与救灾,这些组织也自觉地遵守相关规定,加强救灾活动的管理,争取了民众的支持。同时,网络热点事件发生后的社会讨论有利于培养民众对社会事件独立的看法和认识,使民众具备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从而提升了其作为现代社会公民的基本素养,启蒙了他们的权利意识。同时,这个过程也建构了社会群体的行动逻辑和行动框架,并自觉地遵守和维护这些行动框架,这些框架反过来又进一步提升社会群体的社会动员和社会行为能力。
因此,网络技术尤其是社交媒体技术的勃兴和中国转型期的社会表达方式的重叠不仅仅促使社会与国家之间发生互动,并且使“社会”力量得以重现和回归,促成了社会一方得以“再生产”,最终实现了当下中国呈现出的社会和国家的双向互动与变迁。
网络意见领袖代表的社会话语精英阶层尚未成熟
随着微博等社会话语平台的逐步普及,在网络虚拟公共话语空间出现了网络意见领袖群体。這类群体通过在社会公共话题讨论中的鲜明观点和社会公益行动中的动员能力,成为网民关注的明星人物,进一步演变成为虚拟社会中的“新意见贵族阶层”,动辄就可以引起网络民意的啸聚。但由于这一群体素质参差不齐、鱼龙混杂,并且这种话语表达方式一般不被主流意识形态所接纳,虽然已然具备了现代公共知识分子的基本雏形,并可期成为未来的社会中产阶层,但在发展萌芽中颇有些“先天早产、后天缺养”之势,这类网络“新贵”们还需要进一步磨砺,通过自身阶层的壮士断腕和自我更新,才能够真正成熟起来。
社会舆论话语生态的未来态势
通过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政治力量和技术发展是零和竞争关系,政治力量多一点,技术带来的话语释放空间必然就会少一些。政治力量总是希望将技术力量带来的话语表达松动再重新管理起来,而技术是不断前进革新的,政治力量手段和效力也在不断下降,技术也在不断操练和培养着社会力量的崛起。
英国历史学家和未来学家汤恩比曾经说:“一部人类的历史,便是在挑战与回应中前进的历史。”当传播技术尤其是网络的崛起改变了整个社会结构和人类生存方式时,我们唯有毫不犹豫地去回应和面对,才能从容前行。传统社会在网络等新媒体技术的冲击下不断消解、解构,社会熵不断增强,网络结构嵌入到整个社会存在结构中去,网络社会崛起但最终还没形成。初现雏形的网络社会的扁平化、去中心化等特征,再加上网络等新媒体技术使得社会的有机化程度增强,危机社会来临,危机不再是一个个突发的破坏性事件,而成为一种社会常态。人类网络化生存,再加上中国转型期的特殊社会环境和结构,使得社会舆情鼎沸和不断演化之势成为中国网络虚拟世界中的常态存在。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所长、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
注:本文为北京社科基金项目成果“线上话语空间建构与线下动员—突发公共事件的微博传播与预警机制研究 ”( 项目编号:12ZHA005)阶段性成果。
责编/艾芸 张夏梦(见习) 美编/于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