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晨光?
摘 要:一直以来,经验主义学派和批判学派被认为是传播学的两大传统学派。经验主义学派主要从行为科学角度出发,一般采用经验性的实证方法研究传播现象;批判学派主要从研究传播符号来审视传播,经常采用结构分析法,同时也注重从哲学、社会学等角度探讨传播与社会结构各要素之间的关系。而20世纪新兴的媒介环境学派则从媒介技术的角度出发,探讨媒介的社会意义和存在价值,并从技术文化史的角度研究人、媒介技术与文化之间的关系,开创了媒介研究的新方向。
关键词:媒介环境学;媒介技术;技术哲学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6)12-0116-02
一、媒介环境学的兴起
“媒介环境”的概念最早出现在1967年,是由马歇尔·麦克卢汉在《媒介即是讯息:效果一览》中提出了“media ecology”一词。意思就是把环境作为特定的比喻,来帮助我们理解传播技术和媒介文化在深度和广度方面所起的生态式的影响。1968年,继麦克卢汉在前一年首次提出“media ecology”后,波兹曼在一次演讲中首次正式提出“媒介环境学”的概念,他在演讲中将其范式表达为“媒介作为环境的研究”。1970年,波兹曼在纽约大学创该学科的博士点,到如今这个博士点已经培养出百名左右的博士,将麦克卢汉的思想一脉相承。1998年媒介环境学会(Media Ecology Association)在纽约宣布成立,学会继承了伊尼斯、麦克卢汉的媒介和传播思想,精神领袖是波兹曼。在媒介环境学初创的几十年里,除尼尔·波兹曼外,特伦斯·莫兰和克里斯琴·尼斯特洛姆位对新学派的成长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他们是纽约大学该学科的重要幕后建设者,三人一起被誉为纽约大学媒介环境学的“三驾马车”。
二、媒介环境学代表人物
媒介环境学派自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在北美崛起,发展至今天已经经历了三代人,在各位学者的积极努力之下媒介环境学派的研究范式越来受到重视和关注,也逐渐地成为了传播学的主流。
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和雅克·埃吕尔(Jacques Ellul)被誉为媒介环境学的先驱和奠基人。技术哲学是媒介环境学派的理论与源泉,其媒介思想自技术哲学衍生而来[1]。当人们意识到技术的进步给自己的生活和生活环境带来一系列问题的时候,出现了一批技术哲学家,他们从人性的角度重新审视技术,注重环境的保护、关心城市生活的和谐和生命有机体的关怀,便紧盯技术的负面形象,对技术展开了猛烈批判。法国著名的技术哲学家雅克·埃吕尔认为技术是一种自主性的力量,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渗透到人们思维和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导致人们失去了对技术的控制,也失去了对自己命运的掌握。技术本身也成了一种环境,并代替了旧的环境。艾吕尔的技术哲学思想,特别是在环境论方面的理论影响了整个媒介环境学派,并逐渐形成媒介环境学派的核心观点——媒介环境论。
马歇尔·麦克卢汉和哈罗德·伊尼斯被认为是媒介环境学派的第一代代表人物。同时他们也是早期多伦多学派的代表人物。伊尼斯的学术观点是:当今的大众媒介快速地占据人们接受信息的器官,根本没有留给人们思考的余地。这种即时消息,也就是快速消费信息的模式,剥夺了人们对历史的思考,也剔除了人们展望未来的能力。技术本身促成了这种思维状态[2]。麦克卢汉所提出的“媒介即讯息”之所以成为媒介环境学的重要论断是因为他所指的每一种媒介都是人体的延伸,并且都能够调动起五官协同作用,使之形成一个崭新的环境[3]。他还提出了媒介环境的三层含义以及媒介进化四元律,麦氏的理论丰富深厚,被认为是媒介环境学派影响最大的学者。
尼尔·波兹曼和沃尔特·翁是媒介环境学的第二代代表人物。波兹曼将每一种媒介本身定为一种特定环境结构,并且伴随形成的是由一套专门的代码和语法系统构造的符号环境。换句话说,当我们使用此种媒介之时,我们主体自身也就会在媒介构建的环境之中进行思考、感知、谈论或者表现。同时,波兹曼奠定了媒介环境学的人文主义研究基础。沃尔特·翁首创了原生口语文化和次生口语文化的概念,认为从口语语词开始,书写语词、印刷语词到电子记录和传送的语词,媒介技术的更替也同时伴随着文化和意识模式的转变[4]。
保罗·莱文森(Paul Levinson)和约书亚·梅罗维茨(Joshua Meyrowitz)是媒介环境学的第三代代表人物。保罗·莱文森提倡乐观主义技术论的观点,自称“人文沙文主义者[5]”。莱文森的学术视角比较独特,他从生物进化论的角度探析了技术和认识论之间的相互作用,这样一来,对媒介的认识推向了哲学的层面,也将媒介环境学派的研究向前推进了一步。约书亚·梅罗维茨注重探究媒介环境与行为方式和身份角色之间的关系,将媒介理论和社会交往理论糅合在一起,提出了媒介场景交往论。
三、学科理论范畴
媒介环境学者林文刚在《媒介环境学:思想沿革与多维视野》一书中指出,媒介环境学对媒介的理解可以分为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作为感知环境的媒介。“媒介即人的延伸”是麦克卢汉著名的观点,意思是说,每一种媒介都体现着一套感官特征,当我们使用新技术或者新媒介时,自己会得到放大或者延伸,每一种媒介的使用都要求人们用特定的方式使用自己的器官。例如书面媒介影响视觉,使人的感知成线状结构;视听媒介影响触觉;轮子的转动是脚和腿交替运动的延伸。可以说媒介是人们感官的延伸。这是从生理—感知层面提出的理论命题,同时他还强调媒介能够改造我们的感官以及感官的运作方式,我们通过媒介感知或者重建的“现实”是现实的一种翻版;第二,作为符号环境的媒介。第二个层面,即把媒介理解成一种符号环境。在这里媒介环境学派把每一种传播媒介抽象成一套特定的符号系统,并伴随配有特有的句法结构。例如当我们借助某一语言当做传播媒介的时候,我们必须掌握特定语言的词汇和句法结构;当我们成为电影制片人就必须掌握由声音元素和镜头结构等组成的电影语言。当每一种媒介用于表达、思考的时候都会重新出发,从而创造出独特的话语符号。当我们使用某一媒介的时候,我们自己本身就进入了这种媒介所塑造的符号环境当中,此时这一特定的符号环境就是媒介本身;第三,作为媒介的环境。媒介环境学对环境的关注集中在环境(尤其是社会环境)的符号结构如何界定人的具体行为和相互交流的形式。把大环境看作某种意义上的媒介来理解,考察内部的运行逻辑和进化体系。
四、基础性理论命题
媒介环境学诞生于20世纪上半叶,在当时的学术界发生着知识地位、组织和运用的划时代变化,生态意识是社会—科学的催化剂,促使学科逐渐走向跨学科、多科学或者元科学的发展方向。媒介环境学的成长过程中吸收了多个学科的理论体系,拥有多个研究视角,但在学科的基础性命题中存在着相同的理论预设。
第一,传播媒介不是中性的。这是一个重要的理论命题,因为这一命题界定了本学科研究范式的重要一面:界定信息性质的是媒介的结构。媒介内部的符号结构体系的不同,决定着编码、传播、解码的不同。这里的媒介结构指的是承载编码的技术所具有的特征,不同技术的特性不同,其所传播的信息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和性质。若将小说改编成电影,对于观众来说只是呈现方式的不同,但对于媒介环境学来说,小说和电影是完全不同的符号形式和物质结构,因此它们会传递给受众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即使他们的源头是相同的。
第二,媒介都有独特的物质特征和符号特征,都带有一套偏向。哈罗德·伊尼斯在《传播的偏向》一书中向我们介绍了媒介的时空偏向理论。他认为不同的媒介有不同的时间或者空间上的偏向,例如纸张,这种媒介质地轻盈,便于携带和运输,更适合在空间上的传播,所以这种媒介就具有空间上的偏向。而有些媒介,例如石头质地更笨重,不利于运输却能够长久的保存,那么我这种媒介具有时间偏向。媒介自身的物质结构决定了它处理信息、介入信息的方式不同,这也就预先设定了其具有不同的传播偏向。没有一种媒介是起源于真空中,媒介技术发展的背后总会蕴藏着人们对于最初的思考,媒介环境学对于这个命题的探究是基于人类社会活动的背景和动因。
第三,媒介与技术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实际上,第三个理论命题是第二个命题的逻辑延伸。媒介的更替往往是伴随着技术的革新。媒介环境学者在做媒介研究时往往更关注媒介的技术发展,因为在他们认为媒介技术的进步往往会对人类自身、社会和文化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
五、技术决定论
技术是媒介环境学的重点词。在媒介环境学派成立时,主要有纽约学派和多伦多学派两大学派组成,其中多伦多学派以技术研究的传统著称,大多数学者持有泛技术论、泛媒介论的学术观点。在他们看来,一切媒介都是技术,一切技术也都是媒介[6]。由于在研究媒介技术尺度判断不同以及入手的角度独特等方面,媒介环境学派总是被扣上技术决定论的帽子,例如埃吕尔、麦克卢汉、伊尼斯被认为是“硬决定论”者;莱文森、梅罗维茨等则被认为是“软决定论”者。莱文森指出,硬决定论是指有些学者认为技术是引起社会、文化等变化的第一决定因素,或者只要有媒介技术的存在,事物结果就一定产生;而软决定论则是指一种系统,认为技术知识决定事物可能发生,在媒介的发展、传播和使用过程中,其他的关键因素同样对结果产生作用。
华裔美籍媒介环境学者林文刚提出三分法界定技术决定论,介于软硬两极之间的“文化/技术共生论”,这个视角认为媒介的传播技术和影响结果之间不是简单的线性因果关系,而是循环往复的复杂关系[7]。文化/技术共生论强调一种在媒介技术与事件结果之间的一种“互动”的因素,也就是媒介技术与其他因素之间是双向的、互相依存中的持续影响。
媒介环境学孕育于二十世纪社会学生态运动中,与其交叉的学科领域比较广泛,媒介环境学者们虽出发角度各有不同,但有共同的学术纲领,那就是在内容可见和滥觞的现实下,偏重研究媒介的形式,把研究的重点放在媒介的外在形式在人们的感知、理解和价值观念上扮演的角色,并肯定媒介的形式本身会对人类社会产生重大的影响,应该予以充分重视和研究。
参考文献:
[1] 商娜红,刘婷.北美媒介环境学派:范式、理论及反思[J].新闻大学,2013(1):34.
[2] Postman,Neil.The humanism of Media Ecology[R]. New Jersey: Keynote speech at the first annual convention of the Media Ecology Association,2000.
[3] 李明伟.凡勃伦对伊尼斯传播理论的影响研究[J].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11(5):15.
[4] White.Jr.Medieval Technology and Social Change[M].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06.
[5] (美)保罗·莱文森.熊澄宇等译.软边缘:信息革命的历史与未来[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172-175.
[6] 商娜红,刘婷.北美媒介环境学派:范式、理论及反思[J].新闻大学,2013(1):14-17.
[7] 何道宽.媒介环境学辨析[J].国际新闻界,2007(1):4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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