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
“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已经暂时先放弃了其他的上市渠道资源,专注于做澳大利亚上市。澳大利亚资本市场的市盈率(PE值)仅次于美国纳斯达克,而且对于中国企业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挂掉手里的电话,高健智给手机充上电,转身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
这是高健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在此之前,我只是从为数不少的媒体报道和他本人的多次撰文中了解他的过往。此时,从北京华贸中心36层展腾投资集团的办公室望出去,附近的写字楼鳞次栉比,虽然这一天的北京城笼罩在一片雾霾之中,但却丝毫没有影响高健智的心情和工作节奏。作为展腾投资集团的董事长,也作为帮助中国企业赴澳上市第一人,已有数家中国企业经他手成功在澳大利亚上市。
从1998年正式以投行身份进入大陆市场,16年的时间,从美国、香港、大陆资本市场,到如今帮助中国企业赴澳上市,一路走来,高健智为中国企业的成长添柴加火的同时,也一步步实现着自己的愿景和理想。
每一份商业计划书
都是一个黑洞
1998年,高健智以投行身份进入大陆市场,彼时,他已在台湾做了多年投资,成绩斐然。高健智和他的团队在台湾投资了七百多家企业,成功上柜171家,总投资回报率达到十多倍。
对于这样一个风头正劲的人物,最终选择转战大陆,多少是因为无奈:“如果我说当时选择来大陆,是因为大陆市场庞大,确实有些矫情了。”在台湾,由于政党轮替,带来了不少商业上的不稳定因素。高健智在台湾从事风投之初,政府对于风险投资、VC有政策鼓励,收益是完全免税的。“政党轮替以后,所有的优惠取消了。而此时恰逢很多台湾企业转战大陆,在台湾,已经没有了所谓股权投资的市场。”
尽管看到了大陆资本市场的前景,也无比了解台湾风投面临的尴尬,但当时的高健智并没有像大多数台湾同行一样转战大陆。那年,高健智收到了清华大学的聘书,清华大学欲与美国伯克莱大学合作建立一所新的学院,聘请高健智出任筹备处主任。“我之所以到大陆,看中的是中国最好的公立大学与美国最好的公立大学之间的合作。”高健智说。作为诺贝尔奖获奖者人数仅次于哈佛的院校,美国伯克莱大学与清华大学的这次合作对于投行出身的高健智来说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和魅力,他甚至放弃了自己多年为伴的老本行,从台湾奔赴北京。
原本想一心投入清华与伯克莱大学的这次合作,可最终教育部叫停了这个项目,高健智无奈之下再次回归投行业。
上世纪90年代末,中国大陆的风投从业者职业素养良莠不齐,整个行业也多以“挂羊头卖狗肉”的形态存在,很多所谓的投行并不是真正的基金公司,虽然有资金在投资,但多以中介身份出现,其中的尔虞我诈、坑蒙拐骗不在少数,仅商业计划书一项就有诸多猫腻。“投资机构看到企业不会写商业计划书,就特别制定了不成文的规定,假设你需要投资,投资机构只看由某几家机构出具的商业计划书才会审核,而这些机构,其实就是投资者自己的机构,只是名称不同而已。”说起当年的风投市场,高健智显然有些愤然。
投资机构混乱,企业自身也对上市、融资、商业计划书等字眼概念模糊。企业交到投资机构手里的商业计划书,很多都是当时政府的立项报告,这些资料根本不符合风险投资机构的要求。“很多企业,给政府的是这套资料,给银行的是这份资料,给投行的也还是这份资料,这是不对的。”在这滩被搅浑的水里,每一份商业计划书在高健智看来都是一个黑洞。“当我1998年进入大陆市场的时候,当时就是这样的状况,不管是我们行业本身,或者是企业,都存在很多问题。在网络上,甚至有人整理出了不靠谱的投资机构,这些机构有一些共同特点:美国、加拿大、欧洲等地驻北京办事处,某某金融机构北京分公司等等,会有一个特别大的头衔。”高健智说。
具有“中国特色”的投资模式
市场的混乱让初入大陆的高健智有些发懵,数次,高健智给对方递上名片,对方会以为高健智所从事的是和银行一样的业务。企业需要从高健智那里得到资金,也愿意为此付出较为可观的利息,但对于“占有股份”一词却避之不谈,也不容商榷。
高健智终于明白,看似生机无限的大陆投资市场,为何众人将之视为龙潭虎穴,在巨额资金和嗷嗷待哺的企业之间,还有一张无形的大网,这张网就是国情。“中国特色每个人的解读不一样,很多人认为,在大陆要懂得所谓的‘政治经济学’,不管你在台湾有多少上市成功的案例,到了大陆基本上都得归零。看透了这些我开始思考,既然是政治经济学,能不能透过政治的资源让我们在做私募基金的过程中可以少走弯路。”高健智说。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高健智对“中国特色”的理解有了“质”的飞跃。彼时,高健智作为山东省政府的顾问参加政府主办的投洽会,他的工作是负责邀请国际金融机构的参与。在政府招待贵宾的晚宴上,高健智恰巧坐在了省领导的旁边,领导随口跟他聊天:“高先生,你是做投行的,什么项目你才投?”
“报告领导,只要符合三个代表的项目我就投。”高健智回答。
领导看了一眼高健智:“你不是台湾人吗?怎么跟我讲三个代表?”
接下来的这段话,也许可以载入史册,它是一位台商对于“中国特色”全新的理解和诠释,由于高健智对于国情的准确把握,使他以后所做的很多事都少走了很多弯路,自然也取得了不错的收益:“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就是高科技,我们的基金就投资高科技;三流企业靠个人,二流企业靠制度,一流企业靠文化,代表中国先进文化就是一流企业,我们的基金就投一流企业;代表广大群众根本利益表示你生产的产品高品质、低价位,有中国渠道概念股我们就投。”高健智说。
高健智的回答不仅博得了省领导及现场贵宾的认可和赞许,在第二天的中国经营报上,一篇名为《最具中国特色的台湾投资家高健智》的文章,让高健智的名字为更多人熟知。
多年之后再次提起这段经历,高健智的脸上还是会有掩饰不去的兴奋和激动:“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本身在经济学的角度是模糊的理论,你用哪个角度来阐述都说得通。邓公是一个有智慧的长者,我刚好有这样一个机会和场合,把三个代表做另一种阐释。”
在随后的投资生涯中,高健智提炼出了一套具有“中国特色”的投资模式:
首先,与政府对等出资,组建区域性的投资公司,主要为当地政府的一些重点项目服务,比如高新技术园区的招商引资、高科技研发的专项基金等。
其次,坚持自己掌握经营权,不允许地方政府干涉具体的经营事务,坚持专业的投资事务应该由专业的投资人才来打理。
第三,改变政府观念,实现从招商引资到招商选资到招商引智的过渡。
按照这一模式,高健智和他的团队先后与多省市的政府部门合作,组建了专业的区域性投资公司。这些公司的良好运转,让高健智与合作过的地方政府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以“人”为本的投资哲学
一路走来,多年的投行经历让高健智明白,所谓的投资,应该秉承换位思考的宗旨,作为投资者要站在企业的角度去思考,什么方案是对企业最有利的,这样企业才会选择与投行合作。“中国传统文化无非是儒家文化,讲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宗旨谈的还是人。人对了,所有就对了。”高健智说。
高健智的投资哲学在于一个“人”字,他始终认为,站在投资的角度,投对商业模式,更重要的是投对管理团队、投对人。因此,在做投资前,高健智通常都会对企业的高管进行全方位的了解,这一习惯源自于高健智在台湾的工作经验。
台湾的IT企业较多,平均上市周期为7年,因此,台湾成立的基金都是7+2,或者7+3,也就是9到10年。“台湾IT企业的团队通常都不是陌生的组合,原本都是多年同事一起出来创业,他们之间的相处何止7年?”高健智说。
来到大陆后,高健智接到的不少商业计划书,都是刚组建的团队在做,这让高健智有些忧心忡忡:“团队都是刚组建的,你怎么让我相信你会成功?像我们在台湾投了七百多个项目,上市了171家,有那么多没上市的,难道是我们知道他们不会上市还去投吗?不可能!所以当初判断应该都是不错的,他们在一起共事那么多年,还有那么大的失败率,更何况拼装车刚组建的呢?”
介于眼前的现状,高健智在选择投资前通常会考虑企业的团队是初创还是在一起打拼了很久,即使是磨合多年的同事,高健智他们也会仔细做尽调,尽调的内容不仅包括各类报表,还要对公司的高管全方位了解,除了找本人谈话,甚至会找到此人曾经的同事,亦或者大学时期的导师了解具体情况。即便如此,高健智也不能保证不看走眼。
多年前,高健智投资了一个铁道部的企业,第一大股东是国企,作为第二大股东,由高健智的团队辅导该企业上市。一切进展顺利,可就在挂牌前的几个月,企业突然决定不上市了,且对不上市的原因含糊其辞。在一次私下的聚会中,该企业的董事长才道出了不上市的缘由。原来,根据领导的指示,企业上市后该董事长的职务就到头了,有一个副部长级别的人在退休后会被安排到这家企业做新的负责人。企业的董事长不愿意了,上市对于投行有益,对于企业有益,但对于他个人却是损失,因此,该企业就打消了上市的念头。
这对于高健智和他的团队来说犹如当头一棒,近一年时间付出的人力、物力、财力在此时都归于零。若此时直接退出,不仅自己先前的付出完全打了水漂,对于企业本身来说也是不负责任的。又花了大半年时间,高健智找了一家想要进入中国市场的美国对口企业,将股权转给这家自己,高健智终于全身而退。“这件事情给我一个很大的教训,很多东西不是你照正常的商业行为、利益最大化就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这次是我们能股权转让,如果没有,基本上就等于套在那不能动弹。”高健智说。
作为私募基金,高健智坦言自己与国企、银行以及政府部门转到投行的同行们相比,没有很深的人脉关系,也未必能像对方那样掌握资金的支柱,甚至不一定像他们一样容易找到非常好的项目池去投资。“做私募的比较辛苦,要不断在第一线摸爬滚打。”
在高健智眼中,一旦成为一家公司的大股东就意味着责任和付出,并不是说一笔钱的责任结束,自己就能撤退,如何处理好企业上市后以及上市失败的“善后”工作,是另一门学问。“我们投资一家企业当然要利益最大化,但是完全用钱来评判是不是就失去了很多味道?很多企业在上市退出后,我们还是一辈子的朋友,纵然投资失败了,但我们至少在失败中总结经验和教训。”高健智说。
到海外去融资
近年来,随着中国银行信贷紧缩,境内IPO政策越来越严格,民营企业的融资难问题愈加突显。为了获得较低的融资成本和更好的资本市场融资渠道,不少企业选择了海外上市。在投资家高健智的经历中,他管理过美国、新加坡、台湾、香港、以色列、欧洲等地的基金,带领中国企业赴海外上市顺理成章地成为这一阶段高健智的选择,也是这一契机让他成为帮助中国企业海外融资的筑梦人。
在众多的海外市场中,美国资本市场规模最大、体系也最为复杂,虽然资金充足,但IPO费用高昂;新加坡资本市场上市成本虽然较小,但资本市场整体规模也相对较小;台湾资本市场证券品种多,投资者也很活跃,但是暴涨暴跌、波动剧烈;香港资本市场规模大、流动性强,但上市费用高昂……
一个偶然的机会,澳大利亚资本市场进入了高健智的视野。作为台湾节能协会的理事长,高健智受人之托为一个环保节能企业的选拔活动担当主持人。因为这个活动,高健智专程从台湾飞到北京,第二天原本打算再飞回去。活动现场,高健智的邻座与他交换了名片。“换了名片后我一看,澳洲证券交易所总裁。根据我的印象,澳洲不就是矿产、农业和畜牧业吗?澳洲的证券交易所会好吗?我做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澳洲证券交易所。”高健智有些惊讶。
正是这次礼节性的名片交换,让高健智发现了一个对中国企业来说全新的资本市场。“经过他的分析我才知道,澳洲的金融市场是这么巨大。他所谓的ASX(澳大利亚证券交易所)的规模跟香港差不多,他的特色是增发的速度非常快。以去年为例,三十几家企业首轮融资是一百五十几亿,第二轮就融了两百七十几亿,如此巨大的金融市场我竟然不知道。”说起与澳洲证券交易所总裁的这次交流高健智显然有些激动。
当晚活动结束后,高健智四处打听关于澳大利亚市场更为详尽的情况。“我问了国内几家大的律师事务所,也问了会计事务所,没有一家做过澳大利亚市场,也没有人知道澳大利亚市场是怎样的。”高健智说。
陷入焦灼的高健智别无他法,很快,他亲自飞往澳大利亚求证。二十多天的时间里,高健智参观了澳大利亚的交易所,这里是全世界基金注册数仅次于美国和卢森堡的国家,这里的金融资金非常充沛,而上市门槛相对而言却是最低的。“在大陆做投行,退出渠道时常被关起来,不通畅,假设说我可以用大陆这么大的市场直接对接澳洲的金融市场,让中国企业到澳洲上市,岂不是一个双赢的事?”二十多天的参观结束后,高健智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回到北京我做了自我毁灭,本来我们在做香港和美国上市,在那之后我决定将香港和美国上市全部剥离我们的平台,只做澳洲上市。”
随后,高健智带领他的团队花14个月时间在澳大利亚悉尼建立了全牌照的证券公司,公司拥有证券公司的牌照、基金公司的牌照,既是做市商,也是承销商,同时还是保荐商。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高健智和他的公司展腾开始了带领中国企业赴澳上市之旅。
以商会为单位更适合赴澳上市
基于前期对于澳大利亚市场深入实地的了解以及全牌照证券公司的成立,高健智和展腾先于同行对澳洲市场进行了全面梳理。不同于欧美、新加坡和香港等资本市场,澳大利亚市场具有三个显著特点:上市门槛特别低;融资金额在全世界的证券交易所里名列前茅,和香港市场不相上下;基金注册数量庞大,是全世界仅次于美国和卢森堡的第三大基金注册地。
在高健智带领中国企业赴澳上市的路上,有一个案例让他难忘。这是一家从事矿产的企业,在高健智和展腾的辅导下,11月12日企业在澳大利亚主板上市,从前期准备到上市成功只花了不到4个月时间。“辅导上市不像很多没有从事过金融行业的人认为的那样神圣、高不可攀,知道了原理和方法,可以像庖丁解牛一样,很快达到你的目的。”高健智说。由于该企业上市时间紧迫,展腾就用了探矿权的名义申请上市,把当地法律研究头透了以后,三个多月的时间该企业就成功挂牌,路演下来募集的资金也相当可观。
融资作为世界难题,中国民营企业面对的问题更加严峻。全国工商联经济部部长谭林在在“2014中国民营企业500强”发布会上公布:2013年,民营企业500强中有300家受到来自资金成本上升的影响,占到60%。有218家企业认为融资难,数量比上年有较明显的增加。有310家企业的新增投资资金主要来源于银行贷款,占比高达62%。银行对民营企业存在融资歧视,平均贷款利率至少高出10到20个点,个别行业甚至更高。去年四季度以来,银行对部分民营企业抽贷现象突显。
解决企业融资难的途径之一就是上市,但是对于众多民营企业来说国内上市难度大、时间长、需要的资金更是超过很多企业所能承受的范围。赴澳上市为企业打开了一扇窗。
2014年6月,证监会对于境内企业到境外上市的程序进行了简化,不再需要事先征求发改委的意见,不涉及国有股减持的也不需要征求国资委和社保基金会的意见。涉及征求行业主办部门意见的,证监会也将尽量减少相关程序。从企业提出境外上市申请到证监会审核,将在20个工作日内完成。
在募集资金及外汇管理方面,以往证监会对募集资金调回境内使用有一定的限制,要求必须匹配一定的资金在境外使用,必须向主管部门承诺一定比例的资金不调回境内使用。但目前证监会已经取消了该限制措施。今后,无论是首发还是再融资,只要符合国家外汇管理规定的要求,可以调回境内结算,也可以在境内使用。而且,证监会对募集资金投向的要求也大大放松,现在允许全部募集资金用于补充营运资金。
“这些障碍都没了,为什么不做呢?”高健智对于未来企业赴澳上市很有信心,他尤其看好和鼓励以商会为单位的会员企业赴澳上市。
作为促使工商业繁荣为宗旨的社会团体法人,商会的存在是为了给会员服务。在商会为会员服务的过程中,会员企业遇到最多的问题其实也是金融问题。目前商会的普遍做法无外乎是商会为会员企业提供银行借贷方面的法律咨询、讲座培训等,实施“联保联贷”,亦或者成立投资担保公司、扶持中小企业发展基金等。做得最好的商会,能够整合银行和担保公司等金融机构的资源,与银行机构签订战略协议,获得银行高额授信,以此为会员企业融资。
在国内的金融机构被国有企业占据大部分资源的情况下,走向海外融资其实是民营企业最方便、最快捷也有效的途径。在采访的当天,高健智讲了这么一个段子:男主角不懂英文,喜欢的女生发来一条短信:if you don’t leave me,i will by you side until the life end.男主角请朋友翻译,朋友英文四级,翻译为:你不离开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男主角黯然伤神,不跟女生联络了。又过了半年,朋友过了英文六级,发现他翻译错了,应该是:你若对我不离不弃,我必与你生死相依。
高健智得出的结论是:无论什么事情,务必要自己求证结果,赴澳上市也是同样的道理。“国内那么多专业机构,律师事务所、会计事务所都不知道澳大利亚市场,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去反复多方求证,就不会得到错误的信息。”民营企业负责人如此,商会的领头人更应该如此。“如果有一个平台,在资金方面可以为会员企业带来帮助,身为商会的负责人应该第一时间将此信息告知会员,甚至组织一个考察团专门赴澳大利亚考察当地的金融市场。”高健智说。
“做NGO是我的心愿”
即使过着5+2,白+黑的日子,这些年高健智还是将工作之余的一些时间交给了公益事业,在他看来,作为社会公民,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取之于社会,因此也要用之于社会。
“我的合伙人,他说他最大的嗜好是看募股说明书,而我不是在机场,就是在去机场的路上。你有这样的正能量,有这样的积极进取,你已经不像小时候立大志一样。你会觉得,服一人之务,造一人之福,把我作为人的本质做好,就已经非常好了。”在高健智看来,人的本质就是有机会回馈,手心可以向下,可以给予,这是让高健智觉得欢喜的事情。
做了二十多年投行,高健智也渴望那种“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生活,但这只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愿望。一旦有一天远离了投行,高健智说自己渴望去做NGO。在高健智眼里,鳏寡孤独废疾者自然值得关注,但是能改变人类的,都是金字塔塔尖的那些人,应该有一种类似于超脱国家政府的智库或者基金的存在,让政府和企业的高端人才有正知正见,不以赚钱为目的,其宗旨只是改变人类的未来。高健智说,“这是我最终的心愿。”
当年,高健智仅凭与澳洲证券交易所总裁的一席谈话便奔赴澳大利亚考察市场,随后做了二十多年投行的他斩断其他市场的业务,主攻澳洲上市。高健智看到了什么,是什么让他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这一切,只有当你真正愿意与澳大利亚深度接触时才能得到答案。此时此刻你能看到的,是有着二十多年投行经历的高健智和展腾,在中国的土地上再建一座“梦工厂”,让企业的“中国梦”走向澳洲。
P32 对话高健智:到澳洲上市 天时地利人和
中国商人:中国很多企业对澳大利亚资本市场并不熟悉,澳洲的资本市场有怎样的优势?
高健智:澳大利亚市场有几个特点:第一,上市门槛特别低。澳大利亚有三个交易所,澳大利亚证券交易所叫ASX,类似我们的主板,它的上市门槛是只要3年获利600万元人民币,就可以申请;创新板叫澳洲国家证券交易所,即NSX,要求两年以上的报表,不需要获利,只要是高科技行业,有科技含量,未来前景不错,有保荐机构保荐就可以上市;亚太证券交易所也叫APX,与NSX一样,只需要两年以上的报表,不需要获利,总资产超过200万澳币,大概1200万元人民币就可以申请上市。
第二,澳大利亚的融资金额在全世界证券交易规模中的排名和香港差不多,有时候它第四香港第五,有时候香港第四它第五。中国企业最想上市的地方是香港,那么既然澳大利亚的主板和香港差不多,为何不考虑澳大利亚呢?香港证监会以前是追究律师事务所和会计事务所的责任,但是从今年1月1日开始,保荐机构追究律师和会计师个人的法律责任,因此他们会更加谨慎。以前辅导上市需要花一年半到两年时间,现在基本上是两年到两年半。相比澳洲,最难上市的主板需要6—9个月,创业板3—6个月,时间非常短。
第三,澳大利亚是仅次于美国和卢森堡的全世界基金注册数第三的国家,它有非常多的机构投资者,去年一共有1.8万亿美金投资在二级市场,今年约有2.1万亿美金,因此可以融资的金额非常大。
第四,澳大利亚资本市场非常灵活,目前正在推动澳大利亚一地挂牌多地上市。也就是说,在澳大利亚上市的同时可以申请美国纳斯达克交易所、英国、法国、德国的交易所同时挂牌。交易所的软件得到美国和欧盟的认可,可以实现24小时股票交易。
中国商人:哪些行业比较容易上市或者比较容易获得当地投资者的青睐?
高健智:现在,澳大利亚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因为中概股在澳洲刚开始,而且刚刚签订了中澳自贸协议,这对于企业来说是一个绝好的契机。深圳有一家公司叫淘淘谷,连续赔了3年,在澳洲上市后,市价达到50亿澳元也就是两百多亿元人民币,正是中概股的存在帮助淘淘谷一飞冲天。
首先,澳大利亚和其他交易所不太一样,比如说,澳洲的矿产是独领全球的,因此他有各种各样可以上市的排列组合的方案,甚至探矿权都可以用来申请上市。此外,澳大利亚鼓励生物科技,只要有一期临床试验通过,不需要3年获利600万元人民币也可以在主板挂牌。农业、畜牧业是澳洲的专场,因此,很多机构投资者对于在澳洲上市的这些行业,更青睐于买他的股票。
其次,跟其他市场相比,澳大利亚上市的市盈率是偏高的。澳大利亚的国策是鼓励环保、节能,因此,跟环保、节能相关的产业在澳大利亚上市,股价和融资的金额会比香港和美国更理想。
第三,文化产业在国内上市不太容易,但是在澳洲的平台上如果专门做一个中国企业的文化产业板块,里面包含旅游业、影视行业、出版业等,前景应该相当不错。澳大利亚是一个很创新的国家,在2008年金融危机时连特种行业都可以上市,还有什么不能上市呢?
中国商人:从展腾的经验上来看,中国企业一旦决定赴澳上市,需要面临、注意或者回避哪些风险?
高健智:澳大利亚的制度是T+3,所以它百分之七八十的比例都是机构投资者,不像台湾、香港、大陆一样散户特别多。在澳大利亚上市由于门槛低、时间短,因此,上市之后的监管非常严格。
中国企业需要注意的风险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财务风险,包括会计和报告、市场、流动性和信贷、税务、资本结构等。企业需要设定切实可行的财务目标,同时在财务上保持透明度,符合公司各利益关联方的期望。
二是战略风险,包括规划和资源调配、沟通、投资者关系、市场竞争动态、并购活动、业务剥离、宏观市场动态等。从我们的经验来看,建议企业应该重视经营战略,把快速开拓当地市场和稳健发展相结合。
三是合规风险,包括满足持续披露的义务,符合当地的法律监管和合规要求,以及一些特定行业的监管要求。我们会协助企业加强公司治理,符合相关监管和披露要求,了解当地监管环境,加强公司内控程序。
四是运营风险,包括信息技术、实体资产、销售和营销、成本控制、当地团队建设等。我们会协助企业配备相关的独立董事、高管及当地专家,帮助企业规避可能碰到的运营风险。
中国商人:中国投资者怎么买澳洲股票?
高健智:我们在全国的分公司可以帮客户开澳洲银行的账户,开澳洲证券公司的账户,客户可以通过网络投资,跟网银一样。但是因为本身有额度的限制,所以每个人是5万美金,但是如果家里有3口人,就有了15万美金,可以集合众人的力量。
中国商人:中国投行面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高健智:中国从上到下,从政府到民间太把房地产当回事,认为赚钱最快的是房地产,最好的投资就是房地产,地方政府以卖地为主要的财政收入,所以评价一个企业的最大价值还是用不动产的价值考量,而不是在专利、技术、无形资产,做这样的投资永远无法真正践行科学发展观,可持续性地发展。所以本身价值观念不改变,会影响到所有的投资,这是第一个需要改变的部分。
第二,急于求成。在国内做基金的铁三角是什么?政府支持、国企和上市公司的钱,所以还是以资金为主流,政府对企业的引导和帮助不能和民间的资金一样,以利益最大为诉求,应该帮助产业、帮助企业发展为前提。而这个时候必须要有配套的方案,不是完全以高回报为惟一的考量,目前国内主要的投资机构应该修正这样的理念。
中国商人:您未来比较看好哪些行业?
高健智:未来看好的其实也是整个世界的趋势和潮流,比如和大数据库有关的,云的部分,新材料、新能源的部分,世界各地的交易所差不多都是朝这个方向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