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庵
“托庇洋人”,这几乎是清末民初以来的革命分子、亡命之徒,甚至无端惹祸的知识分子,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时,很自然想到的一条路。无论教会、医院、租界,能躲就躲,可避则避,要不,命即休矣。
以半册《庄子新释》名重士林的已故四川大学张默生教授(一八九五至一九七九年),民国初年任教山东齐鲁大学,不知何故,得罪军阀张宗昌,列名黑名单,军警追缉。张亡命青岛,缇骑循踪而至,命在旦夕。不得已托庇美国牧师德维思家中,本欲改装厨师,觅船偷渡巴黎。谁知身段放不下,演技又差,遂作罢。
隔数日,军警已日夜站岗牧师屋前,惮于牧师在家不敢闯门抓人耳。不巧,牧师有急事需赴潍县开会。几经思索,乃电好友德人韦士英医师:“我有一中国友人,受其当局迫害,无病而病重,我已为之诊治九日,无效;今晚必须移贵医院疗养,即祈接纳!”韦士英闻言,幽默回答:“望即来!但无病不能入院,请转知贵友,让渠患神经病可矣。”
如此这般,张豫生遂经“指定”,一夕之间,“神经病发作”,由牧师陪同,托庇医院二十五日,风声渐息,方才“病愈”出院!
事见《默僧自述》(蓝灯,一九七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