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苏
3月中旬,祝勇领我们从西华门清凉的门洞穿入紫禁城,在紫禁城内惟一的西式建筑宝蕴楼前,他指向右前方一座石桥后隐蔽的树林说:从那里就能看到武英殿了,李自成当年就在那里登基。
“为什么不在太和殿登基?”他在《故宫的风花雪月》的《自序》里解释过:“李自成登基那一天,他没敢选择太和殿,那气场太强大,让这个草莽英雄一下子就失去了底气,于是选择了偏居西侧的武英殿,登基的当天夜里,李自成就带着他的人马匆匆离开,再也没有回来。功败垂成的李自成不会知道,360多年以后,有一个名叫祝勇的北京故宫博特院研究人员,上班时都要从那座让他刻骨铭心的宫殿旁边走过,心里想象着他登基时的窘迫与仓皇。”
“还是写写转型中的故宫吧。”祝勇两次向我提议。他知道,这部2013年出版的作品再度引起媒体关注,部分原因在于,今年是故宫博物馆建院90周年。眼下,他的下一本书《故宫的隐秘角落》即将出版。新著中,他继续探寻故宫里的深宫冷院,未曾开放的神秘遗址,绕其林林总总人与事,套一现代说法:与历史中人“对话”。
为此,有媒体称他是“历史侦探”。这位“侦探”的来龙去脉,倒无须费力查探:主编过《阅读》《布老虎散文》。担任过大型历史纪录片《1405,郑和下西洋》《辛亥》《利玛窦:岩中花树》总撰稿。早年曾是倡写“新散文”的中坚一员——我问过他,这两部关于故宫的著作中,延用了“新散文”哪些特质?他总结了三点:一是呈现内容的丰富与复杂;二是表达上综合性;三是讲求语言的唯美质感。2011年,他就明确提出,“真正的写作是一种综合写作。需要一个人的综合素质。”他的好友、《十月》副主编宁肯评价,《故宫的风花月雪》以作者充满个人化的表达,结合史学与艺术修养,弥合故宫与现代之间的鸿沟,使其不再是刻板讲解中的历史遗产,“让人感到故宫的再生。”
宁肯曾在故宫周边住过四五年,他觉得“那里缺乏一种个人化的东西”。得知祝勇调入故宫学研究所工作时,他既高兴又隐隐担忧,“祝勇比较强调个人化。我担心他到了故宫,会不会被故宫‘吞噬’。”祝勇对他说,自己想写一系列艺术散文,用今人的文化视角来写故宫藏品时,“我知道他肯定写得与众不同。但到底怎样,心里有点没底。只是跟他说,你先写吧。”2012年,他读到祝勇发来第一篇文章,围绕王羲之《兰亭序》而作《永和九年的那场醉》时,内心激动,“故宫变得‘年轻’了,开始具有一种现代化的讲述,能重新打开历史,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于是《十月》上,就有“故宫的风花雪月”专栏。
“我认为,东晋时期,王羲之这一代知识分子还没有一条非常清晰的道路展现在面前。虽然乱世刚过,生活慢慢安定下来。而知识分子毕竟具有理想情怀,生命如何寄托,每个人还是有所彷徨。王羲之也不例外。《兰亭序》流传千古,成就他一世英名,却与他的理想存有一定错位。他本想当官报效朝廷,服务天下百姓。恰恰他被贬官之后,酒后失意,写下《兰亭序》。”祝勇承认王羲之放任自由、潇洒飘逸的艺术气质,与他心心相印。在其身上,他思索过一个知识分子的价值所在,“我身边很多朋友同学都有当官。我觉得我一没有那个本事,二是内心真的不想。我就觉得做一介文人书生,写点文字,不管能否留存,我这一辈子就没白过。”
“故宫对于您是怎样的世界。”下午四五点,从今年即将开放的慈宁宫一路漫行,摄影师问祝勇。
“独立而静谧。它停留在自己的时间里,不受现代时间的干扰。”他若有所思地说。
人物周刊:从1990年代写作《北京之死》,到辞去体制内工作,游走四方,编写一部《中国记》,你好像一直在寻找一个深入中国历史与文化的“落脚点”。而这个“落脚点”,恰好落在北京故宫?
祝勇:辞职的时候,当然不会想到未来将在哪里落脚,只是想趁着年轻,多看看世界,就凭着那么一股冲动,几乎跑遍了中国。没有想到,那些年的经历,今天在故宫全都有用。
我本科是86级,1990年工作,从那时开始,我在出版社工作了12年。选择出版社是因为我喜欢写作,也喜欢编书,这是跟写作最接近的职业。没有想到的是,那家出版社的领导非常狭隘,不允许编辑从事写作,认为这是“成名成家”的思想在“作祟”。尽管我都是在业余时间写作,从来没有妨碍过谁,但在那样的体制内单位,业余时间可以用来喝酒吹牛拍马屁,但如果用来读书写作,就会被视为另类。王小波写过一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我看过以后觉得,我与那只猪心心相印,所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落荒而逃。
我从2002年开始了大面积的奔走,先是浙南山地、楠溪江流域,然后山西、江苏、四川、云南,一路跑下去。跑的都不是大城市,都是“老少边穷”,去体验乡土文化,寻找历史现场。可以说风尘万里,但内心越来越丰富,无数古籍中提到的地名变成眼中鲜活的风景,让我很兴奋。那些年就是在这样一种兴奋的状态下度过的,而且,我发现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越来越好,原来爬上一座山就气喘吁吁,后来变得步伐轻快,非常适应山地。
那时我没有想到,这种扩散型的奔走和写作,最终都会收束在故宫的红墙里,好像是一种有意的安排,因为故宫里的建筑文物,虽然是集中的,但它们牵动着中华整体文化,没有一件是孤立存在的。而这些年的见识,刚好可以让我从文化的整体性出发,去认识一座建筑,看待一件文物。
比如故宫的雨花阁,虽然明代就有,但在清乾隆年间,依照西藏阿里古格的托林寺,建成了一座藏传佛教的密宗佛堂。阁顶上飞舞着4条巨大的蟠龙,游客们站在三大殿的台基上就可以望见,但无法走近,因为雨花阁目前还没有对游人开放。我第一次进入雨花阁的时候,看见里面的佛像、法器、唐卡等,还按照乾隆时的原样陈列着,上面落满了灰尘,就说,那些灰尘都是文物。
在故宫,像这样的藏传佛教遗迹、文物很多,原因是清朝所有皇帝、皇后、太后都信仰藏传佛教,与西藏的达赖、班禅关系密切。藏传佛教对整个清朝的政治与文化影响巨大。所以故宫里的许多建筑、文物,可以与西藏的建筑、文物对应起来看。从北京到拉萨,甚至到阿里,可以说山重水复,却因文化而联系成一个整体,这样的联系,既神秘又奇妙。所以我说,故宫不是一座文化孤岛,而是与各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看到中华文明不同区域之间的互动关系。我不懂藏学,不识藏文,但几乎已经跑遍了西藏,也去了四川、青海、云南、甘肃几大藏区,对藏族文化多少有些认识。我的太太就是藏族人,我还写过一本《西藏,远方的上方》,这些年进行了补充修订,以《西藏书》为名,放进了“祝勇作品系列”。从这个角度上说,自2002年辞职,到2011年进故宫工作,近十年的奔走,还是有意义的。
人物周刊:故宫建院80周年时,你出版了《旧宫殿》,现在90周年,你又将出版《故宫的隐秘角落》,这10年来的故宫有什么变化?
祝勇:2002年前后,我经常来故宫。那时,李文儒院长带我去过慈宁花园。那里还十分荒凉。春天,荒草深没过膝盖,香炉铜锈斑驳。我刚好在写《旧宫殿》,李文儒院长让我看到了另外一个故宫,一个更加原始、也更加真实的故宫。所以,有了《旧宫殿》那种苍凉厚重的感觉。从那时开始,写了一系列作品,像《血朝廷》,是一部以紫禁城为题材的长篇小说,而《纸天堂》《辛亥年》这些非虚构作品,虽然是写中国历史中的重大事件,但仍然以紫禁城为视角。2011年辛亥革命100周年之际创作大型纪录片《辛亥》,也是以紫禁城为舞台、站在被革命者的视角,来看这场革命的。
在故宫,我经历了两个时代。一个是郑欣淼院长时代,一个是单霁翔院长时代。两位院长都属于学者型领导,思想都很开放,为人也都很亲切。郑院长提出了“故宫学”这一概念。使对故宫的研究上升到学术的高度,这一点对故宫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他写有《故宫与故宫学》一书,对故宫与故宫学的联系,故宫学的内涵、价值等都有系统的阐述。他的视野也很开放,不仅重视象牙塔式的学科建筑,也注重文化的影响和传播。反响极高的纪录片《故宫》、两岸故宫的交流与合作,都是他在任期间做成的。
郑院长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古老的、有着丰富内涵的、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表述的故宫,而单院长让我们看到一个“年轻的故宫”。从展陈方式到传播方式,如文创产品开发,《胤禛美人图》(也叫《雍正十二美人图》)、《韩熙载夜宴图》的APP上线、《每日故宫》手机应用上线、《皇帝的一天》电子游戏等,都让故宫与90后、00后打成一片,展现古老文化的鲜活魅力,真正“让文物活起来”。当然,这一切都要以学术为根基,“故宫博物院藏殷墟甲骨文整理与研究”2014年11月被立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就是对故宫学术研究水平的一种证明。
我只是故宫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不便太多谈论领导,但故宫这些年的变化,我们是有切身之感的,对两位院长的敬意,也是由衷的。我讲这种变化,是因为它为我的写作提供了一个大的背景。关于故宫这两本书的写作,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展开的。它们是综合的,像郑院长所说,“需要把院藏文物、古建筑和宫廷史迹这三方面作为互相联系的整体来研究”;同时,也是开放的,有学术性,也有可读性,学术同行可以看,普通读者也可以看。
人物周刊:谈到学术,去年故宫正式宣布向“学术故宫”转型。但在大众看来,故宫绝不乏学术,可能更重要的是怎样使其学术现代化,使故宫文物“活”起来。
祝勇:不完全是这样。学术研究的深入和对大众的普及都重要。一家博物馆在世界上的地位,收藏是一方面,还有一个重要的衡量指标,是研究水平。刚才说到“故宫学”这一概念,那是2003年提出来的,但对“故宫学”的研究是从故宫博物院创立那一天就开始了,因为自1924年清室善后委员会成立、1925年故宫开放,当时北平大量学者涌向故宫,开始对收藏、史料等进行研究,这其中有沈尹默、沈兼士、钱玄同、刘半农、蒋梦麟、陈垣、马衡等,只是那时还没有“故宫学”这个名称。提出“故宫学”这个概念,使得对故宫的研究,从一个自发、自省的阶段进入到一个自觉的阶段。
人物周刊:在这个讲究互联网思维的时代里,故宫怎样既能适应潮流,又不受潮流牵制?
祝勇:我与我的同事们都相信,只有走出象牙塔,让更多的人接近和喜爱故宫,故宫所蕴含的文化精神才能得到认可和实现。从10年前的纪录片《故宫》,到今天的各种电子应用产品和文创产品,故宫的这种传播意识一脉相承。但无论手段多么鲜活、与时代同步,它们背后的创作是严谨的、以学术性作保障的,它们所展现的不仅是商业诉求,而是文化抱负。
故宫需要文化上的创造力,但这种创造力是建立在传统文化的深刻理解上的,轻松之中见严肃,活泼之中见风骨。我觉得这让故宫的文化传播既惹人喜爱,又特立独行。
人物周刊:这10年里,你对故宫的认识有过变化吗?
祝勇:我写故宫这十几年,故宫在变,我的写作也在变。写《旧宫殿》时,故宫带给我更多的是建筑带来的震撼与惊悚——从视觉到内心,一种全面的杀伤力。那时年轻有锐气,所以在作品里,我把紫禁城的建筑当作典型的集权主义建筑,对这种建筑意识形态进行批判。在我看来,集权主义建筑是一种抹杀人性的建筑,不仅抹杀后妃宫女太监的人性,连皇帝的人性也抹杀了。这一主题在《故宫的隐秘角落》里也有谈到。比如我写顺治帝,他人生中的困局就是由宫殿造成的,24岁就死了。顺治的命运不是个案,在宫殿中,一代代重演。
但这些年,我的眼光发生很大变化。这与年龄变化有很大关系。年龄大了,人也慢慢变得温和了,不那么寒意逼人。经历的沧桑多了,对于世界,反而不会看得太冷。就像鲁迅,文字中有刀斧的力度,但他看世界的目光并不全然冰冷,在他心底,还保存着一缕温暖,他通过阿Q、祥林嫂、华老栓对国民性展开批判,是因为他心底是暖的,是有爱的,所以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所以,批判不能止于批判,批判是为了爱。
我不爱集权制度,但集权主义建筑却有它的壮丽。没有集权主义制度,就没有我们眼前这座美轮美奂的故宫,没有这些从历代皇家流传至今的珍贵文物。中国历史中也曾经分权,比如周代分封,汉初分王,唐代藩镇,带来的却是群雄逐鹿、“七王之乱”、“藩镇割据”的惨烈图景,清朝为了夺取和巩固政权而分封诸王,封吴三桂为平西王,耿精忠为靖南王,尚可喜为平南王,使他们成为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批藩王,但仅过了二十多年,“分封”的恶果就显露无遗,藩王们割据一方,尾大不掉,使藩地成为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不仅侵蚀着皇帝的权力,而且所有的行为还都让皇帝买单。在即将出版的《故宫的隐秘角度》这本书里,我透过康熙与吴三桂的关系(《昭仁殿:吴三桂的命运过山车》一文)探讨这个问题。集权主义是历史自然选择的结果,存在即合理,不能进行简单的是非评价,要放在历史的环境中,以历史的眼光去看。
我的导师刘梦溪先生有一句话,叫“历史之同情”。这句话对我影响非常大,可以说主导了我这些年的写作。简单说,我们不能完全用今天的眼光与标准去要求古人,那样的话,我们只有“马后炮”的批评。在他们的时空里,未来的一切路径都是不清晰的,我们要对他们在那种情境下的选择进行分析,而不仅仅是“后来者”的批判。
人物周刊:如何捕捉历史杰作中,我们没注意到的细节?
祝勇:这一点是最难的。我在写作中十分重视细节,有时一个细节,胜过千言万语。但我写历史,不是纯文学性的,不能虚构细节。而在史料中,细节又是最难找的。所以要细心、耐心,大海捞针。
人物周刊:关于历史的文学性表达,让我想到二月河。在《故宫的风花雪月》里,你也写到雍正,通过雍正帝喜爱的《十二美人图》,分析他的内心隐秘。这与作家二月河笔下的“雍正皇帝”有何不同?据我所知,他也研读过大量史料,包括《大义觉迷录》。
祝勇:解玺璋说我在写作中奉行一条“中间路线”,就是在历史与文学之间达成一种平衡,这种说法十分准确。我是想文史兼容,在我眼中,像《史记》这样的历史经典,也是文史兼容的。假如偏向历史,固然确保了科学性(历史是一门人文科学),却损害了我前面说过的人性的眼光,文学是人学,关注人的精神活动,而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事人精神活动的结果;假如向文学偏一点,主观性就强了,就可能悖离历史的真实。
二月河写清史,显然对历史有深入的研究,但他写的毕竟是小说,掺杂太多想象的成份。比如他写《雍正皇帝》,把雍正描述成一个“高大全”的历史形象,小说里的矛盾,主要是他与“暗藏的敌人”,也就是他的兄弟之间,在治国过程中产生的矛盾,这就有违真实。因为雍正上台,把他的兄弟基本都“肃清”了,他们早已不再有挑战他权力的可能。对于兄弟间夺权斗争的残酷性,《故宫的风花雪月》里已做了充分表达。但我非常理解二月河,因为假如按历史事实写,小说的矛盾线就没有了。因为他写的是小说,这样写是允许的,小说需要主观的成分,需要大胆驰骋自己的想象。我也写过一部历史小说《血朝廷》,我深知,写历史小说,有一个基本的历史框架,有几个真实的历史人物就行的,其他的全看写作者的想象力。当然,还有对历史的理解力。问题不在于写作者,在于我们的读者和观众。他们读历史小说、看历史电视剧,像《雍正王朝》《甄嬛传》《武媚娘传奇》,把它们当作真实的历史,这就大错特错了。它们只能当作艺术品欣赏,不可代替读史。
所以对我而言,写《血朝廷》这样的长篇小说只是过把瘾,偶尔为之,更多的还是走“中间路线”,坚持文史不分家。尽管不存在绝对的“信史”,但相对的“信史”还是存在的。我作品中的史料都是有出处的,有人让我删掉书里的注释,我坚持不删,因为出处都在里面。同时,我不写历史八股,那种人性的写法,读者喜欢看,对历史的表达也更生动、深入、准确。
我的写作与二月河的区别,除了他是文学的写法,而我试图在文学与历史之间达成一种平衡以外,对历史的认识——具体说,就是对雍正的认识也有所不同。二月河把雍正当作一位明君,他与贪官坏官之间的关系是一种二元对立的关系。我觉得这样解读一个历史人物流于简单化、脸谱化了。雍正是康乾盛世中承上启下的人物,有他的历史贡献,但如同所有的帝王一样,他也有敏感、冰冷、残酷的一面。对此,我通过《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篇文章,以《雍正十二美人图》作为一个视角,对他内心深处的隐秘一点点做了剖析。
人物周刊:在与古人“对话”中,你是怎样掌握主观表达与客观事实的平衡?哪些部分是对以往史实记载的突破?
祝勇:史实是基础,不可能有“突破”。也就是说,我所有的记述,都是以史料为基础的,不可能去编造史料。但这并不等于说,所有的史实都被先人记录过,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了。我们以现代的眼光重看历史,就要对已有的史料重新利用,既要辨其真伪,也要在貌似不相关的史料中,发现新的联系。比如前面提到的康有为所写的回忆录《康南海自编年谱》,字里行间充满了自恋式的自我夸大和对时局的错误臆测。这是由康有为的性格决定的。其实戊戌变法后来以失败告终,更多地取决于这样的性格,而不是袁世凯的所谓“告密”。
假如我们认真对待先人留下来的史料,我们就会发现许多的人云亦云都是不靠谱的。比如慈安是慈禧毒死的,慈禧挪用海军军费修建颐和园导致甲午战争失败,袁世凯告密使慈禧发动政变、导致戊戌变法失败等等。这些都不是事实,对此,史学界已有认定(我尤其敬佩茅海建先生所做的努力),但普通读者却仍坚守成见。我笔下的慈禧形象,可能许多人不能接受,因为口碑的力量太强大,即使用事实,也不一定能校正过来。这让我的写作变得异常吃力,也因此,显示出它的价值。我要让他们喜欢看历史,能够读懂历史,从发现真相中得到乐趣。
(实习记者尹瑞涛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