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建军
一张叙利亚3岁小男孩浮尸海滩的照片,让一场已持续大半年的难民潮引起了空前的关注,激发了各方对难民的高涨的同情心,也促使欧洲多国政府纷纷宣布同意接收更多难民。
然而,难民潮,或者换个角度来说,难民危机就此可以化解了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实际上,在叙利亚3岁小男孩艾兰·库尔迪遇难之前,已经有超过2500人死在经由地中海前往欧洲大陆的途中,甚至发生过因偷渡船沉没而一次性死亡逾百人的惨案,只是,从没有像小艾兰之死这样引起如此激烈的反应。
即使在小艾兰之后,在从非洲、中东前往希腊、土耳其的偷渡船上,依然会有不少的人,甚至包括和小艾兰一样年龄的孩子,死在途中,葬身地中海。因为,即便同意接收更多难民的国家,也不会派出船只前往中东、北非主动接收难民;而只要选择偷渡,就注定选择了一条危机重重、生死难卜的逃亡之路。
小艾兰之死,让欧洲多国政府承受了巨大压力,德国、英国等国宣布同意接收更多难民,问题是,面对多达上百万等待涌入欧洲的难民,欧洲国家是否能真正敞开大门,他们又是否有足够的力量来安置如此之多的难民?仅今年上半年,已有逾30万难民涌入欧洲,超过去年全年,一旦欧洲的篱笆有所松动,涌入欧洲的难民人数恐怕还会大幅增长。
或许,在目前的情况下,对欧洲的政治家们来说,继续强硬地反对接收难民,已成为一种政治不正确、不成熟的表现;然而,这样的政治氛围极有可能只是一时的,而非长久的,安置大量的难民,不仅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还要面对不同文化、宗教、民族等因素的碰撞。一旦政治氛围发生变化,欧洲各国可能恢复对难民的限制、拒绝政策,甚至不排除在一些地方引发排外情绪。
当德国政府宣布允许滞留匈牙利境内的大批难民入境后,有难民举起了德国总理默克尔的大幅画像表示感谢。然而,不知道有没有人同时注意到,德国政府发言人也强调说,这次放行只是为缓解匈牙利压力而采取的一次性措施,不能成为长期先例。换句话说,德国对难民的大门不会一直大开。
欧洲的承受能力始终是有限的,当前的难民危机,仅仅纠缠于谁该接收多少难民,是不能化解的,必须从难民的源头着手。
在此轮难民潮中,叙利亚成为最大的难民来源国。在今年1至8月涌入欧洲的数十万难民中,叙利亚难民占到了80%。自内战爆发以来,叙利亚已有超过400万人逃亡国外,成为25年来最严重的难民危机,而在叙利亚国内,还有近800万人流离失所,两者相加,相当于叙利亚总人口的大约一半。只要内战持续不止,叙利亚将继续沦为最大的难民发源地,不断地向外输出难民。
更难的问题在于,对于如何结束叙利亚内战,各方的想法大相径庭。有的认为应当维持阿萨德政府的统治;有的致力于支持反政府武装,还有的暗中支持IS武装。这种外部大国和势力深度介入的态势,决定了结束叙利亚内战是个无比棘手的难题。而且,和欧洲相比,叙利亚内战各方的主要外部支持者,并未直接受到当前叙利亚难民潮的冲击。
在利比亚和伊拉克,则是另外一种问题,西方的强力干预是“半吊子工程”,摧毁了旧秩序,却未能重建新秩序,致使利比亚陷入军阀派系混战之中,伊拉克则既有派系冲突,也有IS的崛起,长年动荡之中,很多人被迫沦为难民。
在所有难民的发源地重建和平与秩序,才能从根本上化解难民危机;然而,战争、冲突持续多年,却反证了重建和平与秩序的艰难。这是难民危机中最难的难题,也是小艾兰之死所无法化解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