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雯雯
他,人称“童话大王”。小学四年级辍学,靠父母辅导和自学,成了中国最受欢迎的童话作家。他几乎每天四点半起床,码稿几千字,一个人写了30年《童话大王》杂志,发行量过亿。他又喊出“请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口号,“怂恿”儿子退学,并在家自开“私塾”,自己写教材。
如今,郑渊洁又向舞台发展了。2015年暑假,他带着同名作品改编的儿童音乐剧《皮皮鲁送你100条命》来到广州,不谈冒险,不谈科幻,却谈起了儿童身边最常见的危险。
“我小学二年级时,和同学在上学路上互相编故事。我讲着讲着,他该笑的时候却没声了。回头一看,人没了,原来是踩进了没盖好的窨井,后来腿骨折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个同学在写字,他的好朋友突然从后面趴在他身上,结果笔就扎到了眼睛里,后来一只眼睛换成了义眼。这些事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恐惧感。从那时开始就意识到,生活中是有很多危险的。”
尽管讲的是严肃话题,舞台剧却一如既往地具有郑氏幽默,就连在289艺术和广州大剧院联合主办的观众见面会,也被郑渊洁整成了个人脱口秀,从头到尾哄笑声不断。
颇为享受舞台的他透露,7曰2/3日在广州的演出,他本人也会客串出场。“我客串是不按照剧本的,爱怎么说怎么说。有一次保利剧院演《大大大明星》,让我和汪涵去客串三分钟。结果我们一上去就乱说,15分钟后,导演急得在下面招手。我们就问观众,要看刚才的演出还是看我和汪涵脱口秀?结果,我们最后说了40分钟。”
Q:你以往都是通过文字来表达,如今转战舞台剧,觉得最大不同在哪里?
A:孩子看书的时候,爸妈不一定会看,但看剧的时候他们是一起来的。1983年我儿子郑亚旗出生,我第一眼看他时就想,孩子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给了你一条命,我要再送你100条命,就给他编了这个家庭教材。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可能的危险,编成故事告诉他。我想,孩子和爸妈对彼此最大的爱,就是别出事。
Q:接下来会将其他作品改编吗?
A:我觉得《皮皮鲁和419宗罪》也很合适。以前请我讲课最多的就是少管所,可能觉得我跟孩子会很亲近。有一次我在里面过夜,上铺是个小个子的男孩。我问他犯了什么事。他说家里穷,16岁生日时为了请朋友吃饭,偷了个钱包,被抓了,里面正好500块。当时刑法规定,16岁零点后偷窃满500元就构成了盗窃罪。我开玩笑说,没人告诉过你,16岁之后只能一次偷499元吗?他却反问,那你告诉你孩子了吗?我当时愣住了,出来就买了本刑法,回家念给儿子听,儿子却摸着我头说,你没事儿吧?后来我想,刑法太枯燥,我就根据里面419条罪名,编了419个童话,他非常喜欢看。现在青少年犯罪率上升,里面跟他们最有关的一些,都是可以改编出来的。不过,刑法已经不是419宗,是452宗了,我现在把它重新写了一遍,叫《魔鬼号列车》。
Q:这几天就高考了,郑亚旗和您都没有参加过,有什么想对考生们说的吗?
A:我觉得都上了这么多年学了,一定要好好考,大学已经跟我们那时不一样了,上次在中山大学有孩子告诉我,大学生可以谈恋爱甚至结婚了,我就觉得大学值得上了。父母的话,首先不要给孩子压力,万一他没考上,再把我的案例告诉他。其实我是有缺失的,上大学能认识好多同学,这个人脉我没有。今天拉我的那个专车司机,和他太太就是华南理工的同学,你看他就没有白上。
Q:你通过童话方式写过安全、刑法、哲学等,是不是所有领域都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教育呢?包括性启蒙?
A:这个也有,《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已经出版了。我觉得衡量教育成不成功,就看受教育者对所学的课的兴趣是越来越大还是相反。其实所有知识都可以通过故事讲出来,优秀的演讲都在讲故事,没有说道理的。孩子吧,从出生开始就非常喜欢探索,唯独有一件事不能探索,就是性。怎么办呢?只能当他对这事儿还不好奇的时候就告诉他。我记得郑亚旗四五岁时,有天电闪雷鸣,他说为什么我先看到闪电再听到打雷。我说这不重要,我告诉你一个重要的事情——你是怎么来的?还找了一根香蕉一个面包圈,极其到位地告诉他。他听完后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先闪电再打雷了吗?所以我后来根本不担心他上一些不好的网站,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了。
Q:郑亚旗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可听说您女儿却特别喜欢上学和考试。您在跟儿女相处的过程中,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A:其实没大的区别。我的原则就是身教,闭上你的嘴,抬起你的腿,走你的人生路,演示给孩子看。孩子有三个特点:模仿能力强,逆反心理,想象力特别强大。女儿出生后,我说你可以不上学,结果她就成了全中国最想上学的孩子。小时候她问我世界上有妖怪吗?我就带她去幼儿园栏杆外,指着老师说那就是妖怪,她说我能不能跟妖怪玩儿?但她后来碰到个不太好的老师,五年级就上不下去了,转到国际学校。国际学校很不同,一个班12个孩子,有天一个女生请假,但特别想上当天的手工课,老师就让同学们投票表决,如果大多数人同意把手工课延后到第二天,就第二天上,否则就按原定课程。结果11个同学全票通过。我觉得这就是教育!
Q:中国传统体制下的学校,可能很难有这种老师吧?
A:很多家长都择校,其实任何烂学校都有好老师,就跟好学校也有烂老师一样。我小时候上过的马甸小学,是当时北京最差的,却碰到了好老师。我第一次写作文,想跟大家不一样,就写了《我长大了想当掏粪工》,结果她没叫家长,却把我的作文推荐给校刊。我当时有个错觉:全世界只有我郑渊洁写作文最好,谁也写不过我,这个错觉一直保持到今天。
当时她最喜欢班上四个同学,一个我,一个班长,现在是中央电视台副台长;一个文娱委员,现在是作曲家;一个纪律委员,当了北京市公安局重案组的组长。老师现在退休了,我每年看她两次。去年那次她哭了,她说我真后悔没有往死了夸班上的52个同学。我说,老师你有我们四个还不够吗?老师说,如果我往死了夸班上52个同学,现在教师节我楼下停满了豪华汽车,我给你们发号,让你们排队来看我。我说如果你现在当老师,你怎么干啊?她说留一个鼓励孩子的花名册,全部同学轮着,周一夸张三,周二夸谁谁,全能夸出天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