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达多
光头强此时坐在公司头层牛皮打造的沙发上,说着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话。最近他几乎每天接受采访,照片出现在各类杂志网站上。任何初次拜访公司的人都会被它的装潢吓一跳,其中包括影视圈的大佬。你会怀疑自己是在漫咖啡,只不过面积大好几倍,这里除了有一间30座的电影放映厅,还有配备健身娱乐器材的休闲区,公司人数也从最初的12人,增加到了如今的120人,而每天依然有数百封简历投来。成立不到3年,这里俨然成了纯互联网基因视频公司中的标杆。
光头强的母亲是会计,父亲是医院的行政人员,在家乡,他的生活圈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影视从业人员的存在。土木工程系毕业后,他过起了安稳的小日子,成为了一名监理工程师,工作的大部分时间在发电站和油井工地度过,接触的都是上了年纪的领导层,或者“杀马特”造型的民工。在包工头的饭桌上,他为了替师父挡白酒,一次又一次地喝吐;而在卡拉OK,其他人都在唱《洪湖水浪打浪》和《铁窗泪》,他独自一人唱着周杰伦。
庸常的生活之外,互联网为他创造了一个二次元世界。从2004年开始,他的业余时间全扑在了互联网上,作为音频爱好者,他开始在论坛发表自己的翻唱,以讲故事的方式制作一些音频作品,之后做过半年网络电台主持人。一个他花10分钟制作的游戏解说视频,获得了30万点击量,他第一次尝到了被众多网友追捧的快感,正是这种存在感和虚荣心,支撑他走了下去。
如果没有互联网,他也许会成为顾长卫电影《立春》中的王彩玲,几经折腾之后,一辈子只能把歌剧事业当作爱好。而直到现在,他依然认为互联网是中国最为公平的地方,大家全凭本事吃饭。
不忙的时候,光头强喜欢躲在一边刷屏,导戏间歇也不忘关注朋友圈的动向,这时的他像一头阴冷的黑豹匍匐在角落,等待猎物出现,并且可以随时调动自身的一切本能,扑向这个机会。
从发在网上的第一条游戏解说视频开始,他就习惯从800条评论开始一直看到两千条左右,搜集观众的反馈。他一直把自己当作产品经理,用户需求排第一,数据排第二,而自己的主观表达要往后挪。这套他屡试不爽的方法论让他成了一个“对自己残酷,对观众友善的理性分析者”。
第一次当导演,光头强依靠公司的两万元投资和本能指挥团队,完成了3天的拍摄。那是部微电影,而直到现在他也没见过真正的电影是怎么拍出来的。
可这丝毫不妨碍他拍大电影的决心,正如当年预测到了新媒体浪潮的来临,毅然孤身来到北京一样,光头强认为明年是他的决胜之年,有了韩寒郭敬明筷子兄弟等人的异军突起,他的院线电影能否上映完全取决于这段时间。“这拨浪来了,你得赶紧划迎上去,否则你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30岁的光头强有着异于同龄人的危机感,“我很怕输,怕得不行。”
他怕再次被人瞧不起,就像小时候那样,他也怕自己拍出一部烂片,从此被定义为网络红人,只能带着“草台班子”继续拍“山寨剧”,而他最怕的也许是功亏一篑,重新做回一名工程监理师。尽管来北京闯荡的第一年,他已经花半年时间考了一个全国认证的工程监理证,那是他最后的退路。
我看着他们在办公室拍戏,“梦想”、“努力”、“奋斗”不停地从男一号嘴里冒出来,伴随着他标志性的呆萌表情。拍摄现场欢声笑语,带有学生作品般的氛围,却呈现出某种悲壮感。“他们观看这个人物,其实是在看自己的生活,”光头强曾这样解释,也许这还要加上一句注脚:那种带有一丝希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