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舟浩
王士垣今年74岁,患有帕金森氏症。他乘火车十几个小时往返数百公里去看望肝癌晚期的女婿。车窗外面是老王当年参加建设的兖(兖州)石(石臼所)铁路,他至今清楚地记得线路上每一座大桥的名称和长度
张惠芳从二十几岁就开始守寡,做了一辈子的家务,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成才,如今坐在轮椅上的她还嚷着要给别人做活带孩子,别人都笑她老糊涂了
试想一下,如果你老了你会最怕什么?
我的答案是孤独。在孤独中忍受病痛的折磨直至孤独地死去无疑是人生中最可怕的事情。
老李今年70岁,已经在老年公寓住了整两年。他最盼望的就是月底,因为到时孩子们会来交费并看望他。老李知道孩子们工作太忙没法在家里照顾他,但他最大的心愿还是住在家里,能天天见到孩子们……
含饴弄孙、安享天伦几乎是所有老人晚年的理想生活。然而,随着生活节奏的逐渐加快和社会竞争的日趋激烈,越来越多的家庭被迫放弃了传统的家庭养老,转而寻求一种新的养老方式,各种各样的社会养老机构也应运而生。当我们自以为老人可以安享晚年时,我们却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们不仅有最基本的生存需要,更加需要情感的慰藉来克服失去工作和离开家庭之后的失落和孤独。
老年人大多十分节俭,他们只要求最基本的生活和医疗条件,绝大多数社会化养老机构均能予以满足;然而在心理需求方面这些机构就显得有些无能为力。老人的孤独感并不是依靠昂贵的娱乐和健身设施就能排解,而对于那些活动不便或患有各种沉疴和老年性疾病的卧床老人来说,他们的整个世界就是身下的病床和眼前的那一片天花板。
养老问题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面对的问题,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我国大部分家庭将逐步演变为“124”结构,也就是一对夫妻,两个家庭、四位老人,这种家庭结构意味着我们将面对更加严峻的养老问题。随着经济的发展,家庭从经济上赡养老年人的功能完全有可能被日益完善的社会保障所替代,现代化社会也赋予了老年人更多生活方式的选择。但是,家庭成员在生活上的互相关心、精神上的互相安慰,并不会因社会养老制度的建立而过时。
简单意义上的养老是"给生命以时间",而让老人从更高层次上实现精神慰藉则是"给时间以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位老人都是一个英雄。在历经了青春的流逝、悲欢离合、社会变革、动乱乃至战争之后,他们依然搏动着的脉搏不啻为一种生命的终极胜利。
在拍摄这组专题的过程中,令我感到难过的不是镜头前的老人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而是很多老人早已习惯了孤独寂寞的生活,并将在孤独和寂寞中结束生命历程。我甚至会觉得死亡是一种不错的解脱。
当我问他们:“你感到寂寞吗?”他们大多数会机械地回答“已经习惯了”。就连很多孝顺的子女也很少能意识乃至顾及到年迈父母的精神问题,在很多人的心中,孝顺似乎只是衣食饱暖方面的事情。
这所1998年由政府斥资600万元在一家市级医院的基础上改建的老年公寓,拥有200张床位和31位医护人员,是目前山东省硬件设施最好的社会养老机构。入住的160名老人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生活不能自理,然而一流的生活和娱乐设施没能改变这些老年人的精神状况,他们最希望见到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我知道仅凭这一组照片并不能改变老人们孤独寂寞的晚年生活,但至少它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在我们的周围还有这样一群孤独寂寞的老人正在渴望着我们的关怀和慰藉。
年初五,老宁的儿子、孙子来老年公寓看他
老董今年80岁,患老年痴呆症已经十年了,两年前她被老伴送进了老年公寓
侯方仁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为救护战友失去了双腿和双臂。这是他用残臂夹着铅笔画的恩格斯像
老李这样看电视已经一年多了,电视是他了解外界的唯一途径
小孙子嫌屋里太臭,不肯进屋见爷爷一面,一个人躲在过道里。在公寓的C区住的大多是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坐便器、用过的吊瓶、阳台上晾晒的尿布、外挂式的小便袋无不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75岁的胡先英老人,由于严重的脑萎缩,她的左手已经不受神经支配,经常把自己身上抓得鲜血淋漓,家人只得把她的手用布条绑在床架上
在殡仪馆里,孩子们的鲜花伴随老人走过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