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女性”的困境与抉择

赵方瑜

摘要：围绕《金色笔记》从伦理学批评的视角，通过分析安娜所面临的伦理困境、精神困境及其所做出的伦理抉择，对作者莱辛的婚姻伦理观进行解读。

关键词：伦理学批评；莱辛；婚姻伦理观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5）04-0117-02

一

伦理学批评认为，“人类伦理表达的需要”是文学的起源，“教诲”即文学的本质属性，提供道德范例、道德指引和道德经验给人类，使他们能够以伦理的视角对生活、对社会加以认识，指引他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进而使他们更加完善”。对于伦理困境，按照伦理学批评的观点，其从本质上讲就是一种伦理规范，是人类为了使原始欲望即自由本能得到控制而逐渐形成的：就当时的社会伦理规范而言，放弃婚姻显然是有违当时的规范，而继续婚姻则与自己的婚姻伦理观相违背。读者借助这种批评方法，可以对文学作品中所存在的一些尚未解决的问题换个角度来探讨，进而对该文学作品及作者做出更客观、真实、透彻的理解和评价，且能总结作品中所蕴藏的经验教训进行反省，使自己的道德品质得到提升，心灵得到净化。黑格尔以本质上普遍的东西来定义伦理，精神需要以家庭为载体，家庭是其最直接的、自然的实体性表现，其中包含了爱、情感的规定，建构家庭的基础和起点则是婚姻，这是一种实体性的关系，以两性之间的自然结合为依赖，婚姻实质上是一种伦理关系，依托于爱情、精神，而非外部契约。黑格尔以伦理关系来看待婚姻关系，将婚姻家庭视为伦理性的实体，这些能够帮助人们将失落的精神伦理家园找回来，强化对婚姻家庭的义务和责任心，使婚姻领域中存在的问题得到化解，进而将和谐的婚姻家庭关系建立起来。

二

在上世纪众多审视男女关系的作品中，《金色笔记》无疑是一部巅峰之作，素有“女性独立之教科书”之称，这部作品深入探讨了独身女人所面临的诸多方面的问题，包括社会的、政治的、婚姻的、个人的等。小说的主人公是一名离异的职业女性，她在新旧传统之间挣扎，游移困惑于两性关系。笔者通过分析该部作品中所刻画的人物的情感，进而对小说作者莱辛所秉承的婚姻伦理观进行解读。下面首先对莱辛本人的婚姻状况做简要介绍。

莱辛于1939年与弗兰克结婚，两人育有两个孩子，然而，这桩婚姻于1943年走向尽头，莱辛最终选择从弗兰克和孩子身边离开，这也是其饱受批评的一个主要原因，在其自传中，莱辛的解释是：“事实上，我受到了精神分裂的困扰，导致我难以生存下去。在婚姻存续期间，我比其他任何阶段酗酒都严重，我觉得我就是个酒鬼，时刻感到忧郁、对自己充满仇恨，和自己过不去。”在她看来，在父亲和祖父母那里，两个孩子所获得的爱已经足够。离婚后，莱辛很快与一位马克思主义者结识，并在1945年再次踏入婚姻的殿堂，还生了一个男孩，但她的第二次婚姻仍然未得圆满，不过前夫的德国姓氏被莱辛一直留用。她于1949年带着幼子去了伦敦，伴随她的还有于次年出版的《野草在歌唱》这本小说的手稿，该书后来广受好评。莱辛后来再未踏人婚姻殿堂。

《金色笔记》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安娜是一名作家，一名自由女性、现代女性，安娜经济独立，有政治头脑，才华横溢，尽管需要独自抚养女儿，但无须借助婚姻维持生存，自由恋爱的外部障碍并不存在。《自由女性》是该部作品的主体小说，其中的女主人公们有“自己的政治信仰，个性独立，能够自由选择职业而无须依附男人，在两性关系方面的自由度很大，不会受到他人的牵制”。英国社会在当时仍旧非常重视家庭，不过也提供了越来越多的机会使女性能够从事社会工作，有助于女性确立双重的角色，不过这与女性的解放仍然有很大的差距，女性的地位在家庭、工作中并未获得实质性提高。英国社会在上世纪中叶虽然被乐观的经济气氛所围绕，不过并没有因此而提供给女性以良好的就业前景，英国女性面对这种局面大多选择了重新关注家庭，以此来获得爱情、性的满足以及安全感，这成为她们共同的愿望。

安娜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经历的情人也有很多个。史蒂文是安娜的第一任丈夫，他是一名农场主，对于史蒂文，安娜是有爱的，但他的生活方式安娜却感到不可容忍。维利·罗德是一名德国政治难民，为逃避这段无法令其感到满意的婚姻，安娜在对合法的婚姻程序未能履行的情况下与罗德过了三年的同居生活。麦克斯·沃尔夫是安娜的第二任丈夫，两人还生下了女儿简纳特，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婚；安娜这次离婚后与迈克尔结识，并有了五年的同居生活，然而，迈克尔最终却不辞而别。安娜在感情生活领域可以说是一波三折，她本身是一个矛盾的女人，旧传统和新意识在她身上交织。一方面，她对于美满的婚姻生活充满了渴望，认为婚姻和自由这二者之间并不矛盾，马莉恩对其自由女性的身份表示羡慕，安娜却说：“并非如你所想，我并不自由，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想结婚。”而另一方面，无爱的那种婚姻又是安娜所不屑的，她认为，爱、理解、平等是婚姻的基础，此外，她还希望能有自己的空间，在她看来，在灵与肉、性与爱上能与其达成一致的才算是理想的丈夫或情人。

在小说里，莱辛运用了不少的笔墨来描绘安娜的性生活，不过这并不是色情描写，而是对女性的生活做严肃而客观地表述，将安娜真实的私生活情况以及其思想个性的独立之处展现出来，基于真正感情的性爱正是安娜所追求的目标。安娜无法忍受没有感情，不过她也不想陷入由于爱而受制于某人的境地，这一点从其与保罗的关系中就可以清楚地得知。此外，安娜虽然很爱迈克尔，但迈克尔所说的“如果说我们已没有其他的共同点，但至少还有性”，这句话也常会让安娜感到失望，这正是他们存在隔膜的根源，安娜觉得这句话彻底地否定了她。能够主动选择性，对女性而言意味着自尊和独立，自由女性的生活中离不开这些。在精神领域，现代的性爱一直是安娜所向往和追求的，这一点是值得人们欣赏的，在她看来，判断性爱关系是否道德的前提是这种关系是否是因为彼此有爱才发生的，这是一种新的道德标准。

三

除了安娜以外，小说中也描述了其他一些人的生活，如作为商界大亨的理查，自认为是一个成功的、有地位的男性，在与第一任妻子摩莉离婚后，理查与他的第二任妻子马莉恩结为夫妻，而除了妻子以外，他还有情人，并在好几个女人之间周旋，这样一号人物必然会受到女性的批判。马莉恩因理查的大男子中心主义和物质主义而深感绝望与窒息，马莉恩明白自己始终处于受欺侮、被约束的地位，为了摆脱精神上的痛苦，她只能酗酒、逃避，而不是采取其他的实际行动。在这种婚姻状况中，马莉恩作为女性应有的主体意识逐渐消失殆尽了，正如摩莉指责理查时说的，“马莉恩好像是女主人、是家庭主妇，然而，唯独却不像一个人，你将孩子送进了贵族学校，然而，这并非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事实上，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一切都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婚姻的代价是女人做出牺牲，在婚姻中女性处于弱势地位，这是摩莉做出上述这番评论的立足点。孩子、男人、遵守传统道德、作为妻子的身份，到底什么才是女人真正的重心？这些都值得痛苦中的马莉恩认真思考。后来，马莉恩受汤姆的影响而选择从婚姻的樊笼中跳出来，不再受到狭窄的家庭生活的限制，此外，她还努力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心理上的成就感和独立感油然而生。两性选择方面存在双重标准以及在婚姻中男人的自我中心主义，这些都是自由女性所无法忍受的，如男人一方面对妻子有着过分苛刻的要求，另一方面自己却不能忠于婚姻。两性之间自古以来就存在这种状况，很难实现婚姻的和谐。对于男权社会所充斥的自我满足和利己主义的规则，摩莉从现代女性的视角进行了批判，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理查尽管在婚姻中处于主宰者和强者的地位，但他仍以地狱来看待婚姻，希望“自由女性”能够为他解惑。小说最深沉之处也即在于此，爱情和婚姻必须从两性的视角看待。两性之间会涉及到爱情、婚姻、家庭这一系列的问题，然而，这些并无关于两性之间的冲突和对立。婚姻中的双方孰是孰非不管从道德的角度还是从感情的角度来看都难以判断，每个人都受到了伤害，在两性关系中到底谁是主导的一方、谁是胜利的一方，根本无从评判。

四

莱辛在其作品中特别关注女性这一弱势群体，还将其独到的爱情婚姻观展现了出来。在莱辛看来，性是情感的东西，不可能与情感脱离而独立存在，这与莱辛自身的经历不无关系，她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对于爱情悲剧，她的理解非常深刻。莱辛在她的作品中将各种爱情经历借助朴实的语言以及女性所特有的细腻的心理加以描述，她呼吁女性不能成为爱情婚姻的牺牲品。爱情人人都可能经历，然而在爱情婚姻中，女性属于更易迷失自我的一方，对此，女性必须有所认识，要具备独立生存的能力，这样才可能过上想要的生活，进而将两性之间互相尊重平等，以及和谐的婚姻关系建立起来，也就是说，莱辛将自己的婚姻伦理观通过其作品展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