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异质性、贸易自由化与就业变动
——基于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实证分析

2015-08-25 03:36席艳乐王开玉
财贸研究 2015年1期
关键词:投入品自由化边际

席艳乐 王开玉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企业异质性、贸易自由化与就业变动
——基于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实证分析

席艳乐 王开玉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基于企业就业的二元边际视角,利用高度细化的关税数据和投入产出表数据,测算中国制造业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水平,并在考虑企业异质性的基础上,实证分析1998—2007年中国制造业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结果表明:贸易自由化对不同生产率企业的就业变动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具体而言,会引起低生产率企业的就业损失和高生产率企业的就业创造,同时导致低生产率企业死亡率上升以及高生产率企业死亡率下降;相较于投入品贸易自由化,最终品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效应更大。

异质性企业;二元边际;就业变动;贸易自由化

一、引言

“就业难”问题目前已成为中国社会发展所关注的重点。中国的经济转型使企业逐渐代替政府成为承载和解决就业问题的核心主体,企业规模的扩张与收缩会直接影响就业人口的变动。截至2013年末,中国实有企业突破1527万家,直接和间接带动国内1.8亿人就业①。随着全球化不断发展,中国逐渐深入参与国际分工,就业市场的波动也呈现出不断增大的趋势(Bertrand,2004;Krishna and Senses,2009)。

作为重要的影响因素之一,对外贸易在促进就业增长的过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现有关于国际贸易与就业关系的研究更多从国家和行业层面分析劳动需求,而对企业层面就业变动的研究相对较少。随着中国贸易自由化改革的不断推进和就业形势的日益复杂,深入探究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作用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本文运用就业的二元边际分析方法,将企业就业变动结构性分解为现存企业扩张和收缩的集约边际效应、企业新生和死亡的扩展边际效应。那么,贸易自由化通过哪些作用机制来影响企业就业变动?贸易自由化是否会对企业的就业扩张、就业收缩、企业新生和企业死亡四个方向的变动情况产生不同的影响?进一步,基于产品异质性的最终品和中间投入品贸易自由化是否会对企业就业变动产生不同的影响,其影响效果是否会因企业生产率水平的不同而有所差异?深入分析和探讨这些问题,既有助于解决国内就业和促进就业结构平衡,也可为相关宏观贸易与就业政策的制定提供相应的微观理论基础。

二、文献述评

近年来,国际贸易与劳动力就业关系的研究逐渐引起国内外学者的关注,已有文献从多个层次和角度探究了贸易自由化与就业变动之间的联系。具体包括四个维度:

一是国家层面上贸易与就业关系的研究。学者们通过多国间的对比研究和一国内的微观分析发现,对外贸易可以提升国内就业质量,提高制造业就业水平;贸易自由化有助于提高不同职业的劳动力需求,增加就业,同时这种影响作用会因国家要素密集的不同而有所区别(王苍峰,2007;Davis,et al,2012)。

二是产业层面上贸易自由化与劳动力就业关系的研究。大多数学者的关注点都集中于制造业部门,认为贸易自由化会使贸易程度加深,引起制造业行业间劳动力再出口配置,其中工业品进口贸易会减少劳动力需求,而出口贸易则会促进就业(陆文聪和李元龙,2011;万晓宁,2013)。近年来,学者们也开始关注服务业就业水平的发展及影响因素。研究表明,贸易自由化可以促进经济增长,进而提高第三产业就业水平,尤其是增加熟练工人的就业(Mitra,2009;罗知,2011;Hao,et al,2012)。而对于农业部门对外贸易与就业水平关系的研究也有部分学者涉猎。如:杨玉华(2008)研究发现,农产品贸易可以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农业经济的增长差异会影响非熟练劳动力的就业;Klein 等(2003)的研究结果显示,实际汇率变动会通过趋势效应和周期效应影响就业变动,并且贸易开放度越大,行业的再分配效应就越显著。

三是对外贸易与企业层面就业水平关系的研究。在该层面的研究中,学者们关注的焦点集中在发达国家的制造业部门。Keller(2009)、唐时达和刘瑶(2012)的研究均表明,贸易与企业就业变动显著相关,且投入品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作用强于最终品贸易自由化,贸易自由化程度对就业结构的调整具有显著正效应。Bernard等(2007)则发现,最终品贸易自由化会提高国内低生产率企业的死亡率。

四是贸易自由化与劳动力个体就业关系的研究。有学者针对劳动力个体的技能结构方面进行了研究,发现贸易自由化对劳动力需求弹性所产生的替代效应大于产出效应,因此,贸易开放度会影响企业就业变动,但同时也会降低就业风险,提高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并且,加大对发达国家中间产品的进口,可以提高中国制造业高技能劳动力的就业比例(盛斌和牛蕊,2009;魏浩,2013;席艳乐和陈小鸿,2014)。也有学者研究了劳动力就业的性别差异,但现有文献对贸易自由化与两性就业关系的结论并不一致。如Papyrakis等(2012)对发达国家的研究发现,贸易自由化可以增加制造业女性的绝对就业和相对就业机会,同时对传统农业的女性就业冲击较大,而对服务业的女性就业影响还不明确。

上述关于贸易自由化与就业变动的研究为本文提供了很好的思路,但是已有文献的考察视角多集中于宏观层面,比较分析了贸易对不同国家或行业的不同影响。而基于微观层面深入研究贸易自由化与企业就业变动关系的文献还很匮乏,相关理论研究和实证分析存在诸多不足。本文的创新之处主要在于:第一,拓宽了研究视角。本文在已有文献的基础上,立足于企业层面,从二元边际的角度探讨贸易自由化对异质性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第二,深化了研究内容。本文对贸易自由化与企业层面就业变动的关系进行了更深层次的探究,在剖析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影响机制的基础上,进一步从集约边际和扩展边际两个角度,考察高生产率和低生产率企业在贸易自由化过程中具体的就业变动状态。第三,改进了研究方法。本文借鉴毛其淋和盛斌(2013)的处理方法,使用最终品和投入品关税率测度行业层面的贸易自由化水平,并使用一阶差分法消除数据的非平稳性,同时,考虑到企业就业变动对贸易自由化的反应存在时滞,使用两年的滞后期来消除时滞,以更准确地探讨企业层面就业变动的传导机制。

综上所述,本文基于二元边际角度,对企业内在就业变动进行结构性分解,分别从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的角度深入剖析其对异质性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以期为中国宏观贸易政策、就业政策的制定提供微观基础和有益建议。同时,本文也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中国就业变动理论的经验研究。

图1 贸易自由化与企业就业变动作用机制图

三、理论基础与模型设定

(一)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作用机制

Melitz(2003)从企业异质性角度论述其出口决定机理时指出,企业产品的销售市场取决于两种生产率门槛,即国内交易门槛与国际交易门槛,当企业生产率达到国内交易门槛时,其生产的产品可以在国内市场进行销售,而在生产率达到国际交易门槛后,才可以出口。因此,Melitz(2003)认为,高生产率企业会进行出口,低生产率企业则只面向国内市场,而生产率最低的企业会放弃生产并退出市场,而贸易自由化条件下,企业会因生产率的不同而选择进入不同的市场,进而引起销售额的变化和就业变动。具体地,贸易自由化引致的贸易规模扩张可以通过成本效应和竞争效应影响企业层面的就业变动,并且其作用大小与企业生产率水平密切相关。

1.成本效应

贸易自由化的直接结果是产品交易成本的下降,贸易自由化所产生的成本效应主要通过四个方面影响企业的就业变动。首先,出口企业在国际市场上的交易成本下降,其生产和交易效率随之提高,对利润最大化的追求会引导其为增加销量而扩大规模,从而创造出就业机会(田巍和余淼杰,2013;毛其淋和盛斌,2013)。其次,冰山成本的降低使得国际交易门槛下降,从而使部分原非出口企业获得出口的机会,在扩大销售市场、增加销量的同时企业规模得以扩大,从而提高了就业水平(Melitz,2003;毛其淋和盛斌,2013;Groizard,et al,2013)。再次,Goldberg等(2010)指出,投入品关税下降不仅会直接降低进口企业的生产成本,还可以使企业获取更多的国外优质投入要素,进而生产效率得以提升,销量增加,企业规模扩大,最终创造更多就业机会。最后,国内交易门槛在一定程度上得以下降,促使一些企业的新生以带动就业增长(Goldberg,et al,2010)。

2.竞争效应

贸易自由化引致贸易规模扩张,国外大量同类或相近产品进入本国市场,促使国内市场竞争更加激烈,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国内交易门槛。一方面,关税减让会通过竞争效应提高企业生产率,从而扩大企业就业规模。Fernandes(2007)对哥伦比亚企业、Topalova(2007)对印度企业以及毛其淋和盛斌(2013)对中国企业的实证研究均证明,关税减让会通过市场竞争效应提高企业的生产效率。具体而言,对于生产率水平较高的企业,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不仅会激励其为了生存和持续发展而提高研发创新的能力(Aghion,et al,1997、2001),而且会刺激其积极改善组织的生产方式并提升管理理念以降低X非效率(Bertrand and Mullainathan,2003),这些都有助于提高企业的生产和交易效率并扩大销量,进而使得企业在规模扩大的同时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另一方面,由于技术创新和资源获取的能力受限,生产率较低的企业可能因无法抵御激烈的竞争而被迫缩小规模,甚至退出交易市场(Groizard,et al,2013)。进一步,进口企业因生产成本降低从而提高生产效率,使产品价格大幅下降,而非进口企业的产品价格相对上升,这会加剧市场竞争,迫使非进口企业中的幸免者不断收缩甚至退出(Groizard,et al,2013)。此外,在贸易自由化的成本效应作用下得以扩张和新生的企业也会进一步加剧市场竞争,从而引起企业就业的变动。Melitz(2003)也认为,交易成本的下降会导致国内交易门槛的上升和国际交易门槛的下降,在一部分低生产率企业能够出口的同时,激烈的竞争环境也会迫使一部分企业退出交易市场,从而引致就业变动。

综上所述,图1为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的作用机制。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一方面会通过成本效应和竞争效应影响企业的生产效率,从而对现存企业的就业规模产生影响;另一方面会通过这两种效应影响国际和国内交易门槛,从而通过企业新生和死亡对就业产生影响。

(二)计量模型的设定

为考察贸易自由化对异质性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本文基于既有理论,根据上文对影响机制的具体阐述,并参考毛其淋和盛斌(2013)关于贸易自由化对异质性企业出口动态影响的研究方法,从贸易自由化的两个维度,即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引入二元边际分析方法,分别对就业变动的集约和扩展边际进行分析,构建集约边际和扩展边际的三个基准多元线性方程式,具体形式设定如下:

集约边际:

(1)

扩展边际:

(2)

(3)

考虑到行业层面的贸易成本和企业就业水平可能是非平稳的,本文对三个基准方程式进行一阶差分,分别得到以下就业变动方程:

(4)

(5)

(6)

(7)

(8)

综上,本文实证分析中,企业就业变动的集约边际的最终方程式为式(4)、(7)、(8),扩展边际的最终方程式为式(5)和(6)。

四、数据来源与统计性描述

(一)数据来源与处理

为详细分析中国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本文综合利用了企业层面的生产数据和高度细化的产品关税数据。企业层面数据主要来自国家统计局的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产品关税数据主要来源于世界贸易组织的Tariff Download Facility数据库和世界银行的WITS数据库。工业企业数据库的统计对象涵盖了全部国有和规模以上(主营业务收入超过500万元)非国有企业,本文首先根据研究需要,通过对企业固定资产、从业人员等基本财务指标进行筛选,得到1998—2007年的制造业企业的生产数据。然后,参照毛其淋和盛斌(2013)的处理方法,计算出行业层面的贸易自由化水平数据,将其与筛选后的企业生产数据进行匹配,最终得到汇总后的数据。具体的数据获取与处理方式如下:

第一步,对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进行处理。首先,保留工业企业数据库中所有制造行业的观测数据。其次,根据聂辉华等(2012)指出的该数据库存在的缺陷,剔除实收资本、销售额、固定资产、固定资产净值年平均余额、工业增加值与工业中间投入等关键指标为缺失值或非正数的观测数据。同时,结合本文研究对象的需要,剔除政府补贴收入为缺失值或负数、从业人员平均人数小于或等于8人、总资产小于固定资产净值年平均额与流动资产之和、开业时间大于统计年份的观测数据,剔除1998—2007年一直存活的但存在年份数据缺失的企业的观测数据,以便于有效测算企业就业变动指标。

第二步,对产品层面的关税数据进行处理。本文关税数据有两个来源:1996—1997年与2001—2006年HS6位码的产品关税数据来源于世界贸易组织的Tariff Download Facility数据库,1998—2000年的HS8位码关税数据由世界银行的WITS数据库提供。首先,将HS8位码的关税数据归并到HS6位码关税数据中;其次,由于HS6位码关税数据的协调编码版本不一致,需要根据HS96版与HS02版转换表以及HS02版与HS07版之间的转换表*由联合国统计司提供。将产品关税数据的统计口径统一为HS2002版;再者,为将产品关税归集于行业以计算行业层面的产品关税率,利用HS2002与国际标准产业分类ISIC(Rev3)转换表*由美国普渡大学Hutcheson教授提供,网址:https://www.gtap.agecon.purdue.edu/resources/res_display.asp?RecordID=1916。以及ISIC(Rev3)—GB/T2002转换表进行整合,得到HS2002与GB/T2002的转换关系;最后,选取GB/T2002中前两位代码为13~37和39~42共29个工业行业进行考察。

第三步,数据匹配及汇总。将行业层面的贸易自由化水平数据与筛选后的制造业企业生产数据进行匹配以形成样本数据,至此,构建出以企业代码和年份为主要标识变量的10年非均衡面板数据集。

(二)关于贸易自由化的测度

关于贸易自由化的测算,早期研究(Harrison,1994;余淼杰,2010)一般选用进口渗透率进行测度,但后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发现这一方法并不准确,尤其是对于经历过重大经济或贸易改革的国家来说,其准确性更差。考虑到在本文数据观测年份间,特别是2001年加入WTO后,中国实施了降低关税等贸易自由化改革措施,故本文借鉴Amiti和Konings(2007)、毛其淋和盛斌(2013)的做法,分别运用最终品关税率和投入品关税率衡量的两种贸易成本,作为测度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水平的变量。具体计算公式分别为:

其中,t表示年份,j表示行业,i表示HS6位码产品,Nit表示第t年HS6位码产品i的税目数,tariffit表示第t年产品i的进口关税税率,ρkt为要素k占j行业总投入的比重。

投入品关税率实际上可以看作是最终品关税率的加权平均,要素k的投入权重ρkt是j行业所投入的k要素成本占其总投入成本的比重。为避免因最终品关税与行业要素投入比例变化方向不同而造成的内生性问题,本文保持其要素投入权重不变*这个问题可以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解释。行业A仅从B和C两个行业获取要素,权重分别为0.6和0.4,假设第一年关税行业B是0.5,行业C为0.1,则初始关税为0.34;再假设第二年关税B行业下降为0.4,但其在A行业的投入权重上升为0.9,如果保持权重不变,则A行业的关税为0.28,但权重随时间变化后其关税变为0.37,这就掩盖了关税下降的事实。不少文献(Amiti and Konings,2007;Goldberg,et al,2010;毛其淋和盛斌,2013)在进行实证研究时也保持其权重不变。。鉴于数据的可获得性,我们选取2002年的中国投入产出表数据计算得出各行业的要素投入比重,这是因为中国在2001年12月加入WTO后施行了大幅度的关税削减,故将这段时期作为考察对象更具说服力。在具体的回归过程中,本文采用最终品关税率和投入品关税率的一阶差分表示贸易成本的变化程度,即贸易自由化的程度。

(三)变量的具体说明

根据回归模型和后续研究的需要,本文选取的核心变量见表1。表1中报告了变量的具体含义、计算方法以及数据来源。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图2 结构性分解下就业变动趋势

(四)主要变量的统计性描述

表2列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为说明从二元边际角度将企业就业变动进行结构性分解以分开讨论贸易自由化对就业变动影响的重要性,表3报告了1998—2007年非平衡面板数据中的净就业变动情况以及结构性分解下集约边际和扩展边际就业变动情况。从表3可见,集约边际变动数据和扩展边际变动数据相互抵消后得到的净就业变动数据掩盖了就业变动的实际情况。为更清晰地反映样本数据的实际就业变动,图2描绘了其在就业扩张、就业收缩、企业新生和企业死亡四个方向的相对变化趋势。*表3和图2显示为逐期的就业变动情况,为与实证分析中t期与t-1期相差两年的界定一致,图表中的就业变动量也建立在两年期差的基础上。总体来说,企业新生和死亡所引致的就业变动波动幅度更大,现存企业的就业扩张和收缩的变化趋势相对平稳。

表3 结构性分解下就业变动情况 (单位:千人)

五、实证结果分析

首先,根据方程式(4)、(7)和(8),实证分析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与异质性企业就业变动的集约边际关系。其中,方程式(7)和(8)分别估计了其对现存企业的就业扩张与收缩的影响效应,方程式(4)检验了其对现存企业净就业变动的作用效果。其次,根据方程式(5)和(6),估计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的扩展边际的影响,即分别检验其与企业死亡和新生的关系。本文采用包含企业异质性因素的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成本,作为实证分析的主要解释变量分别衡量异质性企业两个维度的贸易自由化程度。其中,由于研究贸易自由化对企业新生的影响不存在企业异质性差异,故方程式(6)的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成本不包含企业异质性因素。再次,考虑到企业层面的其他变动因素和某些国家层面的变动因素对企业就业变动也可能存在重要影响,因此在实证分析中还加入了企业层面的政府补贴和资本性质变量以及国家层面的汇率变量。最后,为突出企业异质性因素的重要性,通过对方程式(4)、(5)、(7)以及(8)中的交互系数进行控制,分别对这些方程在企业同质与异质假设下进行对比估计。

(一)集约边际估计

表4报告了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的集约边际影响的估计结果。

表4 集约边际估计结果

(二)扩展边际估计

表5 扩展边际估计结果

表5报告了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的扩展边际影响的估计结果。

六、稳健性检验

考虑到企业就业变动对贸易自由化反应时滞的差异,为了保证上文关于企业就业变动研究结论的准确性和可靠性,我们对方程式(4)、(5)、(6)、(7)、(8)做了一年滞后期处理,以对其进行稳定性检验。 具体结果如表6所示,对比表4和表5,可以发现,主要变量的估计系数符号和显著性均未发生明显变化,故本文的实证结果是稳健的。

表6 一年滞后期回归结果

七、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基于企业异质性假说,利用1998—2007年中国制造业企业数据和高度细化关税数据,分别从集约边际和扩展边际角度考察了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对中国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效应。结果表明,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会引起高生产率企业的就业扩张和低生产率企业的就业收缩,同时导致高生产率企业的死亡率下降,并提高低生产率企业的死亡率。具体而言,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会通过增加企业就业扩张,减少企业就业收缩,降低企业死亡率,引起高生产率企业的净就业创造;通过减少企业就业扩张,增加企业就业收缩,提高企业死亡率,导致低生产率企业的净就业损失。进一步,无论是集约边际还是扩展边际效应,最终品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效应都显著高于投入品贸易自由化。

以上结论有以下几点政策含义:一是要优化资源配置,不断完善市场环境。贸易自由化会通过成本效应对生产资源进行重置,从而引起就业变动,因为交易市场环境的改善,能够有效降低新生企业进入市场的成本,从而引致交易门槛的下降,通过企业的新生进行就业扩张。二是合理发展贸易自由化,进行贸易制度安排的差异化。本文从就业角度显示了发展贸易自由化的战略意义,解决现存的“就业难”问题的重要途径之一就是充分发挥中国制造业的就业吸纳能力,因此政府需要合理发展关税减让等贸易自由化政策,同时,根据最终品和投入品的不同影响力,实行贸易自由化安排的差异化。三是要鼓励自主创新,提高企业竞争力。生产率异质性决定了企业在贸易自由化竞争效应下的生存几率,而技术进步作为企业提高生产效率和增强竞争力的持久动力不能忽视。因此,增强企业自主创新能力和加快技术进步是提高竞争力和增加销售额,从而引致企业就业扩张的重要保障。

本文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关于贸易自由化对企业就业变动影响相关研究的空白,为中国就业相关问题的研究提供了微观基础和有益的借鉴。同时,本研究结果也从贸易政策的角度为中国就业变动提供了新的技术解释。当然,本研究还存在进一步探索的空间,比如:具体研究最终品和投入品贸易自由化对加工型和非加工型贸易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更全面细致地分析贸易自由化的不同效应对企业就业变动的影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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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建军)

Firm Heterogeneity, Trade Liberalization and Job Flows:On Chinese Manufacturing Firm-level Data

XI YanLe WANG KaiYu

(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 Wuhan 430073 )

Based on the dual margin perspective of firm-level job flows, this paper uses the highly segregated tariff data and a longitudinal database containing the universe of manufacturing firms in china from 1998-2007 to present evidence of the impact of output and input trade liberalization on job flows of heterogeneous enterprises.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he effect of trade liberalizations on firms′ job flows varies with the productivity. To be specific, a decline in trade costs causes job destruction in the least productive firms, job creation in the most productive firms, an increase in the death likelihood of the least productive firms, and a decline in the death likelihood of the most productive firms. Moreover, this paper also finds that output trade liberalization has larger effects on firm-level job flows than input trade liberalization.

heterogeneous firm; the dual margin; firm-level job flows; trade liberalization

2014-09-05

席艳乐(1982--),女,河南汝州人,博士,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工商管理学院讲师,硕士生导师。

王开玉(1992--),女,山东潍坊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硕士生。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企业异质性、进口贸易与中国国内就业”(14YJC790137)。

财贸研究 2015.1

F752.0

A

1001-6260(2015)01-0061-12

①数据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工商行政管理总局(http://www.saic.gov.cn/zwgk/zyfb/zjw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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