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恺
(武汉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430072)
在古希腊的科学思想史上,有不少哲学家和理论家对科学价值问题进行过探讨。系统地梳理古希腊思想家关于科学价值研究的理论成果,把握其科学价值思想形成和发展的脉络,对当代科学价值问题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启发和借鉴意义。
在古希腊神话中,智慧女神雅典娜是科学的守护者和技术的发明者,她教会人们造车、纺织等生活本领,发明了犁耙,驯服了牛羊,被称为“工技之神”。太阳神阿波罗有着高超的射箭技术,曾用箭射杀蟒蛇,被尊称为“银弓之神”。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也成为西方社会造福人类的代名词,传说他用泥土和水按照神的形象创造了人,并赋予了人以生命。为了帮助人类,他违反宙斯的禁令,盗取天火送给人类并教会人们如何用火。然而,触怒宙斯的普罗米修斯最终被钉在岩石上遭受神鹰啄食肝脏之苦。因此,马克思将普罗米修斯称为“哲学日历中最高尚的圣者和殉道者”[1]12。火的使用和动物的饲养,是人类文明发展史上两次具有决定意义的进步,它们“直接成为人的新的解放手段”[2]380。
在古代生产实践基础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古希腊自然哲学,是西方科学的源头,它对整个人类社会也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古希腊的科学发展,“起源于对自然万物的惊异”[3]5。古希腊先哲从事科学研究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求知,这体现了其对科学价值的高度认可。对此,美国当代社会学家帕森斯有清楚的论述。他指出,古希腊在公元前已完成了一个“哲学的突破”阶段,此一突破表现为对自然秩序及其意义产生了明确的哲学概念。从此,希腊人眼中的世界就处于自然规律而非传统神话中的神和英雄的支配之下,追求普遍规律和永恒真理成了古希腊及其之后社会发展的主题。正因为如此,后来西方人总是把自己的注意力投向人之外的自然界,因为他们认为只有在自然界背后,才能找到普遍和永恒。古希腊人相信世界存在一种秩序、一种联系和一种支配法则,这对科学研究的存在和发展非常重要。正如有学者指出的:“秩序与规则观念的最早形式是古希腊神话的‘命运’,它一直在冥冥之中起着作用,连宙斯也对此无法抗拒。另外还有逻各斯的学说,该观念认为世间万事万物受逻各斯支配。”[4]281正是这种观念,推动古希腊科学家积极探索自然的法则、世界的规律以及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从而推动了认识的深化与科学的发展。怀特海指出:“我们如果没有一种本能的信念,相信事物之中存在一定的秩序,尤其是相信自然界中存在着秩序,那么,现代科学就不可能存在。”[5]4正因为如此,古希腊才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理论家,如毕达哥拉斯、亚里士多德、欧几里德等;还涌现出很多自然科学专家,如天文学家托勒密、医学大师希罗费克斯、血液学家盖仑、神经学家何洛菲拉斯等。
早期希腊学者往往将科学与哲学紧密结合起来,他们研究的中心问题是“存在于自然中的万事万物及其变化的本原”,他们总试图寻找科学对于哲学和社会秩序的价值。德国哲学家爱德华·策勒尔曾说:“希腊哲学这一最早时期的显著特点是哲学和科学的完全融合。在思辨与经验研究之间不作任何区别。天文学和数学,以及自然知识中的所有部门,最初甚至还有医学,都包含在哲学的范围内,最后剩下被称作科学的就是最初本身独立存在的实用技艺。”[6]25从米利都学派的泰勒斯开始,希腊学者的主要兴趣就集中在外部的世界、非我的世界,但并未触及人们的心理层面。到了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年代,学者们就开始将科学中的秩序用于人类社会,从而形成了相应的伦理学体系。
古希腊学者关注的焦点是“本源”(或称“始基”“太初”),他们将科学的价值界定为对世界本源的阐释。古希腊科学家好奇地探索大自然的奥秘,执着地寻找“一件体现唯一智慧的东西”(即世界的“本源”)。他们思考的“自然”,并非我们现在所指的“作为自然事物总和”的自然界,而是现代西文中“本性”的意思,即事物运动变化的本性。古希腊科学家认为,这种最初存在的东西,在事物的运动变化过程中始终起作用;事物的最初状态是构成事物的基本要素,也是事物存在和运动的缘由。我们现在所说的“自然界”,则相当于古希腊人所说的“世界”或“宇宙”,它包括天地间一切事物的总和以及这些事物运行的秩序。古希腊科学家普遍相信,最高原则或“本源”是唯一的、永恒不变的,但它又统摄着万事万物的存在和变化。
以泰勒斯为代表的米利都学派,最早提出了关于世界本源或“始基”的思想。泰勒斯居古希腊“七贤”之首,并因其在数学、天文学和哲学方面的贡献被尊为“科学之祖”。他把古埃及的土地丈量法演变为平面几何学,并发现了5个关于平面几何的命题;他继承和发展了古巴比伦的天文学,由此奠定了古希腊天文学的理论基础,他还成功预言了一次日蚀;他受古巴比伦神话的启发,依据水的无定型特性,得出“水是万物本源”的思想,并归纳出物质的三种基本型态(气、土、水)。英国哲学家伯特兰·罗素曾对泰勒斯为什么将水看作万物“本源”作过推测:“人们看到太阳蒸发海水,雾气升腾于海面,形成云彩,然后又化作雨降落入海。照这种观点看,大地就是以浓缩水的形式而存在。”[7]12亚里士多德也猜测道:“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一切的养料都是湿润的,而温度本身也由这种湿润的东西生成,万物皆藉湿润以维持其生存。”[8]182
在泰勒斯的年代,人们对自然的认识更多是依赖古老的神话,故“泰勒斯的重要性在于,他直截了当地提出问题,在回答问题时不牵扯神话中的事物”[9]12。黑格尔指出了泰勒斯命题的另一个重要意义:“正是由于感性的水被赋予了不同于其他自然事物的普遍本性,泰勒斯的命题才被称为一个哲学命题。”[8]186米利都学派的其他思想家,如阿那克西曼德、阿那克西米尼和德谟克里特等,也都坚持从自然物中寻找世界的本源。他们坚信:“一切事物都应该可以还原为原始的物质,而这种原始的物质就是世界、星球、动物、植物、人类的本源,而且一切最后都要复归于它。”[10]231阿那克西曼德认为,构成万物的本源是“无限”;阿那克西米尼认为,世界的本源是“气”;原子论的创始人德谟克里特认为,万物是由作为实在的建筑石料的原子和空洞的空间构成,一切物体都是原子和空间的结合。米利都学者的这些理论,表现出鲜明的自然主义倾向,他们省略了“人格化的神的独断意志和半人性化的动机”[9]34,且他们的推理和结论不是纯粹思辨的结果,而是依赖于对客观事物的观察。更加重要的是,“他们的问题意识一代比一代强。阿那克西曼德认为原始物质未经分化的说法似乎正好纠正了泰勒斯的水假说中明显的缺陷——即水的对立物火怎么能够产生呢?阿那克西米尼关于稀释与凝结的理论,对原始物质如何变化,给出了比阿那克西曼德认为种子从无限分离出来的想法更为明确的解释。”[11]15在内容上,米利都学者对他们所生活的世界进行了严肃的、批判性的探求。“他们询问关于它的成分、它的组成和它的运作等问题,他们沉思地震、日食、月食等异常现象,并寻求不仅适用于一次具体的地震或食、而且适用于所有地震或食的普遍性解释。”[12]28在方法论上,米利都学者在泛神论的氛围中开拓了一种新的思维模式,即在对客观事物进行观察的基础上进行精确的思考、推论和证明。
如果说米利都学者所关心的是物质世界的话,苏格拉底则将科学的价值界定于人本身。在苏格拉底看来,理性是人的根基,知识是最高的善行,故“知识即美德”。他强调,“人是有思想的动物”,每个人的活动都有很强的目的性,也会影响到社会和自然。苏格拉底撇开世界的本源不谈,转而关注人,关注知识,关注人们心灵的净化与道德的升华。
苏格拉底本人没有著作,他的思想往往通过柏拉图的著作转述出来。苏格拉底被古希腊哲学家第欧根尼·拉尔修称为伦理学的创始人,苏格拉底研究过自然科学,但苏格拉底认为科学并不一定会导致善。他说:“年轻时,我对那门称作自然科学的学问有着极大的热情。我要是能够知道一事物产生灭亡或持续的原因那就好了。然后我又去考察天上和地下的现象,最后得出结论,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这种类型的研究。……简言之,我现在也无法说服自己认为按照这种研究方法自己已经明白事物如何变成一,明白其他事物如何产生灭亡或持续的原因,所以,我就把这种方法完全抛弃了。”[13]104就这样,苏格拉底把人类从对世界本源的思考引向了对人自身的思考,即“认识你自己”的伦理方向。在苏格拉底看来,自然万物的真正主宰并非物质本源,而是其内在的目的和善;善是自然的原因,是世界发展的目标;认识自然本性不能帮助人们解决现行的社会问题,人们应该立足于“认识善”来改造世界。
苏格拉底还创造出自己特有的辩证法——“理智助产术”,以更好地探索“善”的美德。“理智助产术”是一种谈话或讨论的技艺,即根据对方的回答,不断提出问难,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最后迫使对方放弃或修正原先的主张。在与别人的谈话中,苏格拉底利用“理智助产术”震撼人的灵魂,把对方低层次的知识引向高层次的理论,而这个理论体系的顶点就是关于“神”、关于“最高善”的知识。苏格拉底在他的助产术和所谓“神灵”的帮助下,认真考察美、勇敢、正义等“善”的美德,并得出了一系列有名的论断——“知识即德性,无知即罪恶”“无人有意作恶”等。苏格拉底认为,一个人有过失或犯罪的真正原因在于缺乏知识,因此无知是产生罪恶的首要根源,故人们应努力追求知识。苏格拉底所讲的“知识”,是指一事物成为其自身的本质规定性。比如,他经常提到的“什么是勇敢”“什么是正义”“什么是美”等问题,对这些问题的确定性、普遍性和必然性的解答就成为“知识”。
柏拉图继承了苏格拉底的科学价值思想,他认真研究了苏格拉底关于科学技术、理性、善之关系的学说,并提出了著名的“理念论”。“理念”是柏拉图基于苏格拉底“善”而提出的一个概念,这个概念最早出现于《欧绪弗罗篇》,其后在《理想国篇》等著作中也出现过。柏拉图认为,只有“理念”才是确定不移、永恒不变的存在,是唯一的真理。这种“理念论”源于对古希腊科学成果的抽象,是对工匠使用科学技术制造工具的提炼和概括。古希腊时期,与生活实践密切相关的科学门类有:医学、马术、狩猎、牧牛、耕作、计算、几何、体育、军事、指挥、航海、盖房、木工、编织、陶艺、打铁、烹调等。这些学科的共同特点是,都是人们以“善”为目的而对“理念”的模仿。神为了“善”的目的,参照理念而创造世界;“哲学王”为了全体城邦人的利益,模仿天上的理想国而治理国家;木匠为了给纺织工人制梭子,模仿天然的梭子“理念”而用木头制造出各种梭子。因此,柏拉图通过“理念论”,将科学的价值进一步拓展到人文领域。
柏拉图还指出:“这个给予认知对象以真理,给予认知者以认识能力的东西,就是善的理念,他是知识与真理的原因。”[14]506柏拉图的意思是:只有善的“理念”才是真理和一切知识得以产生和发展的原因,知识和真理不是“善”本身,而是“善”的产物,只有通过“善”才能认识知识和真理。在他看来,“善”不是本质,而是比本质更有尊严、更有威力的东西,“善”给予事物的本质或科学规律以意义。这种观点,实际上赋予了“善”以至高无上的地位,将“善”置于本体的位置。由此出发,柏拉图将知识划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等级是“理念”或“善”,指凭借辩证法的力量而达到的终极真理;第二等级是理智,主要指以算术、几何学、天文学等为首的科学;第三等级是信念,信念的对象是各种可见的事物,如人、动物、其他自然物和人造物等;第四等级是影像,如水或其他平滑物上反射出的影子等。柏拉图这种思想,明确指出了科学与“善”的关系,并第一次将感性世界与理性世界区分开来。科学作为连接感性世界与理性世界的桥梁,起着引领“可见世界”(即各种事物)走向“理性”和“善”的作用。辩证法属于理性世界,但它必须经过科学知识的训练才能获得,获得辩证法后才能进一步掌握“善”和“理性”。柏拉图还作了一个深刻的比喻:在一个山洞中,有一群被捆绑束缚、不能转动的囚徒,他们只能看到由他们身后火光映在他们对面洞壁上的影子,而这些影子是洞外各种器物投射进来的;若一个囚徒被松绑并被带到洞外,就会看到阳光下的真实世界,如果他再回到洞中,他对世界的看法和那些囚徒就有所不同了。[13]514在这个比喻中,观看洞壁上的影像,就如同观看各种自然物和人造物;走出洞外,就如同学习几何、天文等科学知识;看到阳光下的实物,就如同对“善”和“理性”的体悟。通过这个比喻,柏拉图深刻地指出,要想最终实现“善”,建立一个“善”的国家,就必须建立以数学为首的科学体系,以及以辩证法和“善”为导向的教育体系,这样才能培养出“哲学王”,才能建设富强、康乐的国家。
与苏格拉底将科学与“善”相分离的看法不同,柏拉图充分肯定了科学在通向“理性”和“善”之过程中的价值。在所有的科学门类中,柏拉图特别强调数学和天文学的重要性。他在《理想国》中指出:“总起来说,我的意思就是数数和计算,每一种技艺和学问都一定要做这种事。”[14]520柏拉图还认为,灵魂在追问感官所得到的知识时,灵魂应该首要召集计算的理性来帮忙。在他看来,数的性质能使数学成为认识真理的通道:“一名士兵只有学会计算和数学才能统帅他的部队,哲学家也应该学会计算和数学,因为他必须超越有生灭的世界去把握世界的本质。”[14]521柏拉图认为,虽然小商小贩在做买卖时也会使用数学,但那只是数学的皮毛,学习数学的真正目的在于使灵魂从生灭世界转向本质与真理。通过数学的学习,可以向上提升灵魂,从而使人思维敏捷,引导人探寻真理。柏拉图还指出,几何学不仅能用于军事,几何学还是关于“永恒存在”的知识,学习几何学能使哲学家心灵转向上方,而不是转向下方。对于天文学,柏拉图认为,天文学不仅可以用于农业、航海和军事等领域,研究天文学还能引导心灵从关注眼前的事物转向更高远的事物。柏拉图深信,所谓“真实”,是指事物之间存在着的真正的快和真正的慢,以及事物中所包含着的数和形;事物就好像运载数和形的车子,而这些数和形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只有通过理性和逻辑思维才能把握。此外,柏拉图还考察了声学,并认为声学涉及数的和谐问题。在对科学的价值进行定位时,柏拉图指出,科学属于理智范畴,科学需要对感性事物进行探索才能得出真理,而理性不需和感性接触,就可以直接从真理推出真理。正如他所说:“理性不同于理智,理性只用推理,而不需要任何感觉借以达到每个事物的本身,并且不懈地坚持下去,通过纯粹思索而最终认识到善的理念。”[14]537但科学作为一种理智,是通向理性的必由之路,因为科学为感觉和理性架起了一座桥梁,科学实现了人们心灵的转向。
基于对科学、善、理念、理性的理解,柏拉图提出了著名的“哲学王”思想:“除非哲学家成为我们这些国家的国王,或者那些我们现在称为国王和统治者的人能够用严肃认真的态度去研究哲学,使政治权力与哲学结合起来,而把那些现在只搞政治而不搞研究哲学的碌碌无为之辈排斥出去,否则,我们的国家就永远得不到安宁,全人类也不能够幸免于灾难。”[13]426柏拉图也构想了哲学王的教育过程,他认为,哲学王必须先学习数学、平面几何、立体几何、天文学、声学等科学知识,然后才能学到通向真理的辩证法,最后通过辩证法认识“理性”和“善”,并在实际生活中接受种种考验。在经受了各种考验后,他们在完成各项任务和掌握知识方面将会是同辈中的佼佼者,然后要求他们把灵魂的目光转向灵魂的上方,注视那照亮一切事物的光源。当以这种方式看见了“善”本身的时候,他们会将“善”和正义用于管理国家和公民的实践中。在整个探索真理的过程中,科学并不总是被动地从属于“善”,科学还可以成为对“善”的评判标准。在《美诺篇》中,柏拉图说,“测量术是善的标准”,并认为信赖度量和计算的那部分灵魂是最优秀的,与之相反的那部分是最低劣的。基于这个标准,柏拉图先后运用数学测量术对不同的“善”进行了评价。在《普罗泰格拉篇》中,柏拉图认为:“拯救与度量的技艺相连,决定一个人的选择是否正确,能够确保我们过上幸福生活是知识以及度量这种专门的学问。没有什么比知识更强大的东西了,只要有知识就可以发现它对快乐和别的事情起支配作用。人们对善恶做出错误选择时,使他们犯错误的就是缺乏知识,我们进一步把这种知识称为度量的技艺。”[13]513总之,柏拉图根据当时最先进的科学知识和他的神学目的论,论证了自然界是符合科学规律和理性的,他将科学价值的最终归宿看作是对“善”的实现。在柏拉图“善”本体论的理念中,“善”离不开科学知识,科学知识也离不开“善”,他也以此建构了独特的科学理性之神。对柏拉图来说,科学仅是实现这个世界“善”的工具,“善”才是世界的目的,当然科学理性也不是完全被动的,而是可以在“善”的引导下成为对“善”的评判标准。
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是古希腊科学和哲学的集大成者。他的研究范围非常广泛,涉及物理学、天文学、气象学、解剖学、动物学、植物学、逻辑学等多个学科,其科学价值思想主要反映在《工具论》《物理学》《形而上学》《论灵魂》《论天》等著作中。亚里士多德的科学贡献,首先体现在生物学方面。他编写了不朽的著作《动物志》,并将“生命”定义为“能够自我营养并独立地生长和衰败的力量”。他最早使用生物分类法对540种动物进行了分类,并划时代地指出“鲸鱼属于哺乳类动物”。在《论灵魂》一书中,他将生命分为三个等级,即动物灵魂、植物灵魂和人的灵魂。他还提出了天文学中的“地心说”。亚里士多德认为,科学的价值就在于探寻事物内在的必然真理并对事物进行合理的解释。他说:“科学的解释,就是从有关事实的知识过渡到关于这个事实原因的知识。”[15]16他强调观察的作用,认为认识过程开始于外物对感官的作用而产生的感觉,然后上升到抽象的理性思维。在科学发展史上,第一个提出科学方法问题的就是亚里士多德,他概括出了关于科学研究程序和关于科学理论结构的重要思想。关于科学研究的程序,他提出了著名的“归纳-演绎法”。在他看来,科学研究首先必须从仔细观察开始,经过简单枚举法或直觉归纳法,从而上升为一般原理,然后再以一般原理作为推理的前提,运用演绎法推出需要解释的自然现象。亚里士多德还把知识分为理论的、实践的和生产的知识,并认为“确定性”是科学知识的检验标准。在他看来,理论知识(如数学和自然科学等)具有更多的智慧性质,“这些科目比其他科目能够更确定地用三段论来证明,从而也是更科学的”。
综上所述,古希腊思想家对科学价值的论述,无论在内容上还是研究方法上,都呈现出明显的系统化特征。虽然其中很多思想在今天看来显得不太成熟和完善,但这毕竟是人类对科学价值问题研究的初步尝试与探索,它对近代和现代科学价值思想的产生起到了深远影响。古希腊的科学价值思想,为我们今天研究科学价值问题提供了宝贵的历史资料和重要的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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