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节，次第花开

李永海

时光如流水。我坐在家院中的小石凳上，开始整理纷繁的思绪。

那年，我突然遭遇了一场车祸，右臂肱骨多处骨折，在家乡做手术失败后被紧急转往有着“千年帝都、丝路起点”之誉的河南洛阳，那里有一家大型正规的骨科医院。短短一个月内，我做了两次手术，浑身上下满是累累伤痕。可以用体无完肤来描述。绝望，心灰意冷，人生无趣？这些都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如果没有痛苦，也就不会知道快乐。

不幸降落在我身上，我没有暗自悲伤，而是用歌声疗伤。经常用多年前的一首经典歌曲《水手》安慰自己：“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不得不相信医院，导演人间悲喜剧。有时候，生死在一念之间。不用着急，也不要沮丧，只要你还朝前看，只要你还相信梦想和努力，你也会同样熠熠发光。医生和护士时常这样安慰我。

人生本就是一场梦，怎就不能淡了这俗念，做人间草木最初的原色？在更多的时候，记忆里存活的往事，仿佛一封封家书，用眼眸盖上思念的邮戳，不时呼唤着我回去。

逃出前尘与命运，暗自忐忑。走出医院的大门，我深呼了一口气，心中弥漫的是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几个月的病房日子如风飘逝。从炎热的夏，到有些凉的秋，再到寒意的冬，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再见了，那些难忘的时光。

大街上，人潮涌动。人们步履匆匆复匆匆。唉，我们何时能远离这俗世的人生啊！真让人感慨不已。生存虽易，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生活中，再苦再累，我们也不能失去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让生命起舞。

时光无情，恍然间，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我回来了。跨进小院，年幼的儿子童童正在和小伙伴们追逐嬉闹，欢快的笑声，久久不散。年少不知愁滋味啊！我感慨万千。厨房里，母亲和妻子忙碌个不停，不一会儿，飘来久违的鸡鸭鱼肉的香气。堂屋里，从国税系统退休多年的父亲坐在藤椅上，戴着老花镜，翻阅我那本极厚的住院病历，神情是那么专注……

当天晚上，酒喝得很闹，朋友和同事一拨一拨拥上来给我敬酒，说的大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祝福话。但愿如此。我被欣慰和幸福笼罩着。随遇而安，随心而去，一份淡然拥着岁月暖香。一株嫩芽破土的疼痛，一朵小花淡淡的清香，都是生命的意义与虔诚，仿佛给人以最细微的震颤和愉悦。

读光阴，读岁月，读过往，从而渐渐读懂了珍惜，读懂了人生。沐浴故乡的风雨，昭示着我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对生命最诚挚的坚守……在病愈的时间里，除了对现实生活的真诚和思考，作为一名基层收税人，我多么盼望早日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继续秉承着“为国聚财，为民收税”的税收理念，在推进税收现代化的进程中，与大家一块儿昂首阔步，勇往直前，书写属于我们税务人的骄傲，书写属于今日地税的盛世欢歌。

单位的征收车准时开来了，同事们来接我重返税收工作岗位。我穿着整齐的税服早已站在门前等候。花儿在灿烂地微笑，鸟儿在快乐地欢叫，我的心情啊，像吃了蜜一样甜。笑容重新出现在我的脸上。凝视着春夏秋冬四季的变换，记载着酸甜苦辣的日子，才知道生命中的千滋百味。俄国寓言大师克雷洛夫有一句名言：“现实是此岸，理想是彼岸，中间隔着湍急的河流，行动则是架在河上的桥梁。”在这个喧嚣的时代，对我而言，能做自己喜爱的事情，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命运之魅，更是我对生命、对税收的眷恋。我庆幸今生与税收相遇。所以说，流年，岁月，阳光，温暖，在税收长河生生不息。这一切都停在最美的时光里。

岁月如歌，所有的悲伤早已烟消云散，所有的痛苦也因我身体的快速恢复而显得不足为道。曾几何时，我病情的变化牵动着家人和朋友的心弦，而如今，这一切终将远去，无论当时是多么的曲折多变，无论当时是多么的令人心碎，无论当时是多么的不可一世，病痛终究会有它的终点，喜也好，苦也罢，当一切都结束时，剩下的只有记忆，留在岁月里渐渐远去。

命运会厚待善良的人，好过一颗冷漠的心。面对一个个真诚的目光，我有话要说，有感情要倾吐。感恩与珍惜，让每一个生命，都不曾错过属于自己的季节。我的生活波澜不惊，唯一骄傲的就是找到一位心仪的姑娘成了我的妻子。世界这么大，我还是遇见她。在素淡的日子里，无论山高水远，我们永如初见。人常说居家过日子，过的是相亲相爱。一路走来，柔弱的妻子把苦日子、寂寞的日子，过成了好日子、有滋有味的日子。这些年来，我迷茫过、失意过，甚至绝望过，她都一直默默支持我，鼓励我，不离不弃，一如月光下的高原，一抹淡淡温柔的笑，让我沉醉在她深情的目光里。

心若浮尘，浅笑安然。人生不足百年，就那么匆匆数十年，在悠长而又短暂的生命中，我们终将有一天会走到生命的尽头。我们又何尝不应该珍惜每一天呢！终将明白，总有一种情愫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心中有爱，处处是春天。季节的轮回中，纵使千里冰封，凝固了江河流水，也封不住它日夜兼程的脚步。税务工作之余，业余文学创作如涓涓细流，滋润着我的精神生活，也为我冲走了生活中的一些烦恼，把我的心灵洗涤得清净了许多。一路奋进，一路欢笑，用执着的追求与真情的书写浇开生命之花，结出丰硕之果，续写对人生的深情眷恋，绽放生活的美好。让心境从容，让心性婉约，让心在朴实的文字中，遇见最初的自己，让世间万物律动起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德无名，善始善终。面对川流不息的滚滚红尘，你是否会停下匆忙的脚步？渐生的白发丝毫不会影响我们换一副情怀啊！落日的余晖映红了西边的天空。在林中散步的妻子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我，她唇边的笑容充满了自信……那一刻，我有说不尽的欢喜。

闲暇，静坐院中，与友人对酌一壶家乡老米酒，开始与故乡的叙事。就着米酒的醇香和月光的柔情，慢慢咀嚼那些渐行渐远的陈旧时光，以及我们曾经悲伤和欢乐的心情。滚滚红尘之中，期冀觅得一方精神的净土，让我们在远离功名利禄，抵达和触摸内心的过程中滋生出一缕诗意，在众声喧嚣的市井之外享受心灵的片刻安静。忘掉今夜以前的烟雨。清新亮丽的画面，薄而透的云烟，时光也不急不慢，婷婷袅袅地伴着我们人生的清欢。

季节的轮回一如既往，单调中周而复始。一些生命却如五月的鲜花，不管以何种姿态出现，都是那么鲜活动人。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欣赏外面季节交换所留下的痕迹。我草生草长的生命，春风吹又生。走着，想着，其实我又重装上路了。清晨的太阳，为新的一天升起。人间的美景，是山花灿烂时。选一个晴朗天回到乡下的老家。河流或瘦或胖，鸟语若隐若现，生命的村庄错落成岁月的印记。一枝一叶都存留了个人生命体验的点点滴滴。风吹麦浪，妻子伸手抚摸麦苗，眼睛里的光彩，一如抚摸我时的温柔。心有灵犀的互通，犹如柔风一缕，暖阳一抹，已在岁月里慢慢地生香。行走在寂静的村庄里，走过小路，穿过树林，周遭充斥着清新的味道，花朵在阳光下跳舞。不远处有一围小小的篱笆墙，纤细，温柔，一如母亲慈爱的眼神。

灿烂的人生，是生命开出的花。风吹之，雨打之，而那些花，愈香愈艳。生命中，总有一种心动，可以缱绻；总有一丝温暖，可以揽怀。感谢岁月对我的恩宠。那天，我从乡下开展纳税服务回来，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中年人，他把车开得像他的年龄一样不急不躁。他说他开车近二十年，眼看着家乡这座豫南小城变得越来越美。出租车穿过陈元光广场，穿过古老的番国城墙，穿过蓼城大道和秀水公园，穿过许多记忆中熟悉的风景。下车时，我才发现早上离家时在匆忙中忘了拿钱包。当时的情景，我尴尬极了。这位司机大哥善解人意地对我说：“没事，谁都有为难的时候。今天为你这位税务兄弟服务，是我的荣幸！”我还未来得及说声“谢谢”，他已驾车离去。出租车继续在小城中穿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税务工作者，司机大哥是如此看重我，这大概是来源于他对我们税务人员的理解或好感吧。司机大哥做的事情，或许算不上有多伟大，但是，正是在这样细碎、平凡的生活当中，散发着持久的人性光芒。

正午的阳光刺眼但很温暖。那时节，我仿佛听到了次第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