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k Bruni
在你的教育经历中,对人生产生最大影响的是什么?
最近我问了自己这个问题,一时找不出答案,这主要是因为,对我而言,学习是个持续的过程,是毕其一生去领悟这个世界的复杂性。
然而,我很快还真的想到了一些东西,它并非可以独立出来的一课,而是一段运动的画面,配有音轨。我看见一个叫安·霍尔的女人站在的一间教室里,讲解《李尔王》中情感的本真和庄严。我听到三个字:“等一等。”那是他在哀求即将离世的科迪利娅,他的三个女儿中最忠诚的一个。霍尔高声念出这三个字,颤抖的不只是她的声音。还有她的全身。
她开了一个莎士比亚悲剧课程,包括《李尔王》、《麦克白》和《奥瑟罗》。那是我当年就读北卡罗来纳大学时最喜爱的课,无论当时还是现在,我都想不出修这门课有任何显而易见的实际意义。所以我想,我只是浪费了时间吧,至少我从越来越多的政客和其他人士口中听到的是这样,他们都认为,高等教育的衡量标准是技能获取和就业安置。
威斯康星州长、有望成为总统候选人的斯科特·沃克近日提议对威斯康星大学削减13%的州府拨款。他同时还在考虑改变该大学的校训,要把“寻找真相”和勉力“改善人类状况”等表述换成满足“州内劳动力之需”这样的具体担忧。
关于大学该发挥何种作用的争论,很久之前就已经展开。卫斯理大学校长迈克尔·罗斯提出,托马斯·杰斐逊对为学习而学习的观念十分推崇,而本·富兰克林则对那些花很多时间在演讲厅的人表示不屑。罗纳德·里根也是这样。1967年就任加利福尼亚州长后,他对加州大学系统的财政支出和兼收并蓄的课程表进行了大幅削减,宣称不应该让纳税人“去资助知识分子的好奇心”,而且“某些知识奢侈品,就算没了,对我们可能也没什么影响”。奥巴马总统去年也呼吁建立一个评分系统,把毕业生得到高薪职位的状况作为大学问责的一项评估指标。这不无道理,毕竟高等教育的成本高昂,而且我们身处一个竞争极度激烈的世界。学生不应该对就业形势充耳不闻。
但敏锐而富有适应力的才智,是很难用金钱来衡量价值的,它并非任何具体的学习课程的结果,但在一个瞬息万变的经济和招聘市场里,它可能是最佳的工具。在一个民主社会,大学的用途不仅仅是培养工程师,而且要培养更好的公民,要让他们去领略浩瀚的历史和多种多样的文明。忘记这一点是很危险的。
“等一等。”她让我们看到,一个简单的要求里可以藏纳如此宏大的痛苦,捕捉到一个落难的君王对情感联系的渴望,和对正常神志与生活满足感的脆弱把握。我们因此从她那里学到,寥寥几个音节可以承载何等的份量,语言的力量何其之大。
这是一种奢侈吗?当然。但同时,它也是一个石阶,帮助我进入一种更有知觉、更缜密的存在。我所知道的大学,就是这样一座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