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入刑应慎之又慎

杨震

2012年1月1日，一产妇在福建省长乐市医院顺产后去世。福建省、福州市两级医学会将该案认定为一级甲等医疗事故。责任医生李建雪随即被吊销医师资格，开除党籍，取保候审，长乐市人民检察院向长乐市人民法院提起公诉。近日，李建雪医师入刑一案再次延期开庭。

尊重法律，是建设法治社会的基础。无论控方、辩方，还是审判机关，都应尊重法律。既然已经立案，就应该合法、公正地进行下去。

几年前，流行音乐天王杰克逊因注射异丙酚而死，他的私人医生莫里被控过失杀人。当时莫里一案，引发世界瞩目。庭审期间，两位美国顶级的麻醉学专家，哥伦比亚大学的谢弗教授和德克萨斯大学的怀特教授，分别作为控辩双方的证人出庭，从医学专业角度进行了激烈辩论。

国家之间的法律体系有所不同，但公众对于法律公正的期待是相同的。就李建雪医师一案而言，社会各界都希望能有一个公正的判决，而公正判决的前提是合法而专业的庭审。对于涉及医疗领域的案件，“专业”二字尤显重要。专业的辩论，不仅仅有助于澄清事实、有助于法律层面的判断，很多时候，也可以帮助相关专业领域的提升。此案涉及产妇死亡这样令人心痛的事情，如果通过专业辩论促进医疗进步，也是庭审的一大收获。

《民事诉讼法》第七十九条规定，当事人可以申请“有专门知识的人”出庭对鉴定人的鉴定意见或专业问题提出意见。而据报道，该案受理法院表示，不接受中国医师协会委派专家证人出庭作证，这让公众有些担忧。

打个比方，当一家医院接收到超出自身诊治能力的疑难病例时，常常会邀请转送外院或者请外院专家进行会诊，这是对生命负责。而听取采纳专业意见、让庭审更专业一些，则是对法律、对当事各方的负责。

该案引发了社会各界，尤其是医学界的广泛关注和讨论甚至声援，一些医界团体和个人都发表了声明和观点。这些议论，除了涉及案件本身的各个环节之外，还引申到另外的层面，比如说，医学局限性、医务人员的劳动强度与待遇、各类伤医事件带来的心理压力等。

可见，引发社会广泛关注的案件，往往也体现出一些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在此类案件法律流程进行的同时，网络上往往也会形成某种“舆论庭审”，相关的社会问题也会接受“控辩激辩”。比如说，现有的医疗秩序与环境是否有利于保障患者的权益？医疗机构是否有能力为患者提供更好的照护条件？社会和政府机构该承担什么样的义务和责任？医生自身执业工作环境和待遇如何？一旦出现医疗不良事件或事故，医务人员究竟要承担什么程度的惩罚才算终结？

综上，医生入刑应慎之又慎，因为不论判决结果如何，这类案件的正面、负面影响都会十分深远。

（作者系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医务处副处长）